我努力的直起身,看著何易燊的背影。卻一時間不知道開口說些什么。
一旁的向東仔細的打量了我一眼。轉而對著何易燊說道,“何先生。是梁小姐。”
時間就像靜止了一樣,何易燊一直沒有轉過身來,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因為這樣,開始一點一點變得有些緊張。
我嘗試著朝他走了兩步。怯怯的開口說道,“易燊……”
“梁旖。你不該來的。”何易燊低沉著嗓音,許久之后才轉過身來面對我。他的眉頭緊緊的皺著,蒼白的臉色看上去毫無生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何易燊已經變成了這樣一幅病懨懨的樣子,可是我卻是最后一個察覺的人。就連林皓都早就已經提醒過我,多關心一下他的身體。
他的視線停留在我的腳上,眉頭皺的更緊。
我噙著眼淚。卻硬是扯出一張燦爛的笑臉來,我朝著他走去。站到何易燊的面前,低啞的說道,“你怎么又要走了。你走之前就不能告訴我一下嗎?你這次去哪里。去多久,什么時候回來。”
何易燊的眼神飄忽不定,他側過頭不看我,不知道在看著哪里,冷冷的說道,“去英國,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看情況吧,等那里的事情處理完了,我自然會回來的。”
我緊張的問道,“什么事情必須要你去處理,交給別人不行嗎,你才回海城沒多久,怎么又要離開了。”
我已經盡可能的保持冷靜,我心里擔心的是,他這次離開之后,我是不是還能見到他,三個多月的時間,一眨眼就過了,我已經后知后覺了,這點時間,我不希望再錯過,我也想讓何易燊變得開心起來,至少,不要留下什么遺憾。
我原本對他喜歡我這件事情,十分的排斥,現在我甚至有些慶幸,幸好他是喜歡我的,那樣一來,我還可以為他做些什么,我的陪伴也是有價值的,否則,我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還有什么意義。
何易燊又陷入了沉默,他的不開口,讓我很慌張,我試圖說服他,但是真的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只能開始胡言亂語。
“你就這么放心嗎,你走了之后,公司怎么辦,你就眼睜睜看著我把公司弄的一團糟嗎。”我自嘲的笑了笑,“我真的不是這塊料,你如果走了,我可能真的會搞砸很多事情。”
“梁旖,你不需要這樣,你不需要自責,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對你好這件事,原本就是我自己的決定,我沒想過讓你回報我什么。”
我突然就愣住了,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何易燊已經猜到,我知道他病情的事情,所以,這次離開也是因為這個?
我錯愕的望著他,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到一些答案,可是何易燊像是下定了決心,他始終沒有看我一眼。
我的心臟狠狠的被撞了一下,我低聲的問道,“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何易燊笑了笑,云淡風輕的說,“從你拿走我手上咖啡的時候。”
原來,他早就已經知道了,而我像個傻瓜一樣的演了這么久,生怕自己露出什么蛛絲馬跡,生怕自己一點點的情緒會影響他的心情。可是,他居然早就已經猜到了我所有的想法,我這到底算是可笑呢,還是可悲。
我冷冷的說道,“所以呢,所以你就打算離開了。你決定回英國,然后不再打擾我的生活,對嗎?”
何易燊終于轉頭看著我,認真的回答,“是。”
我好氣又好笑的點了點頭,我向后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了距離,有些失控的說道,“所以你又一次決定一走了之,何易燊,你以為你走了我就能放下了嗎?在你眼里,我梁旖算什么?我就是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人,利用完了你對我的好,就可以眼睜睜的看著你離開,然后心安理得的過我的下半生了,是嗎?”
“梁旖……”何易燊低沉的喊了一聲。
但我根本沒有給他機會說話,我像是被壓抑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宣泄的出口,我想要告訴何易燊,我是真的很在乎和他之間的這段友誼,我也希望能夠陪著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即便我會難過的死去活來,或者可能很難走出這段悲傷的情緒。但我一點都不怕,我會鼓起所有的勇氣和他一起去面對之后可能發生的任何事情。
“我既然已經知道了,你讓我怎么接受你的離開。你連讓我對你好的機會都不給我,你是希望我這輩子都活在自責和內疚里,痛苦的過一生,是嗎。”
眼淚傾瀉而下,路過的人紛紛望著我,我卻越來越難過,想到他的離開,想到他因為生病而承受的痛苦,想到我自己不能為他分擔一絲一毫,我就難過的快要窒息。
我聲音顫抖的嘶吼道,“何易燊,你根本不知道,對我來說,你有多重要。我愛你,只是這種愛和對顧正南的愛不一樣,所以,我一點都不想要失去你。就算你覺得我自私也好,任性也罷,我就是不想失去你,但如果我沒的選擇,我也要陪你到最后。”
有時候,我會怪自己,為什么對何易燊這么殘忍,明知道他所有的情緒,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但我就是沒辦法多愛他一點。即便是那次他找來了榆城,我和他在一起,也只是為了報答他對我的好,亦或許,是為了讓自己忘記顧正南。
聰明如何易燊,我的想法他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可是他從來沒有在意過,依舊全心全意的,傾其所有的對我好。有時候我在想,我這樣一個一無所有的女人,憑什么得到他的愛。
眼淚模糊了雙眼,遮擋了我的視線,我看不清何易燊的神情。我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心里多少有些緊張,怕自己的話說的太重了,會傷害到何易燊。
我吸了吸鼻子,低聲的說了句,“對不起。”
我立刻又補充道,“何易燊,就算你走了,我也會去找你的,一張機票而已,我買得起。你也別太小看我梁旖了,我總有辦法找到你的。”
這一刻,我雖然很低落,很內疚,心里也并不像我說的那樣有底氣,但我真的沒有辦法阻止他的離開,而且,我不敢再說下去了,我怕會刺激到他,我也不想給他造成負擔。我轉身就準備離開了,大概是剛才太過激動,所以現在還有些瑟瑟發抖。
我的手腕被人抓住,雖然沒有回頭,但我依舊震驚不已。何易燊蹲下來,不知從哪里找來的鞋子,替我穿上,我又忍不住的眼眶泛紅,怔怔的望著他。
何易燊站起身,看著我,淡淡的說道,“不得不說,你贏了。”他拉著我,自顧自的就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我就像一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傻傻的笑了起來。我不知道我這么做是不是對的,但是我始終記得羅醫生說過的一句話,只有我才能讓何易燊快樂的渡過剩下的日子,我堅信這句話,也一直在這么做,我希望老天可以厚待他,不要讓我們的努力都白費。
一路走到了航站樓的門口,遠遠的就看到羅醫生倚在車門上,他雙手環胸,饒有興致的看著我和何易燊,竊笑不已。
何易燊松開了我的手,走到了羅醫生的面前,我也跟了上去。
“羅靳予,你又該得意了,這次你想要什么?”
羅醫生拍了拍何易燊的肩膀,得意的說道,“你一點都不需要驚訝,姜還是老的辣,古人誠不欺我。我的要求也不高,英國的那個莊園就給我吧,反正你現在這個情況,也沒有什么機會享受了,別浪費了。”
我真是對羅醫生的毒舌越來越佩服了,看得出來他對何易燊很上心,但就算這樣,他也沒有放過他,如果言語能殺人,我想羅醫生一定是世界第一。
我僅僅是這么想,卻沒有開口,連小聲呢喃都沒有,但羅醫生居然轉頭剜了我一眼,語氣不善的警告道,“小丫頭,你最好不要偷偷的罵我,否則我告訴你,你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千萬不要去惹一個醫術高明的帥哥,你一定會后悔的。”
我呆滯的望著他,什么都不敢說,連想都不敢想,就怕突然蹦出的念頭會被他有所察覺。
何易燊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帥哥這個詞已經不適合你了,大叔。還有,你少欺負梁旖,雖然我不懂什么醫術,但我至少還有羅爺爺的聯系方式。”
“你……”羅醫生漲紅了臉,惡狠狠的瞪著何易燊。
說實話,我是第一次看到他氣成這樣,平時都是他欺負別人,偶爾見到他落了下風,我沒由來的有些解氣,暗地里為何易燊喝彩。
何易燊抓著我的手,朝后面的那輛車走去,完全不理會羅醫生的氣急敗壞,他淡淡的說道,“走了,別理他。”
我和何易燊坐了一輛車,羅醫生自己開車回去,這件事還被他吐槽了很久,說我們兩個沒良心,他趕來想要幫忙留住何易燊,最后卻被撇下,還要一個人開車回去。
一路上,氣氛都有些尷尬,我與何易燊并排坐在后面,兩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剛才說了那么多,只是因為我太著急沒有控制好情緒,現在冷靜下來,我又有些緊張了。我不知道應該安慰他,還是說點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