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夜色里站了多久,風冷了,手腳僵硬的痛了起來,手機再次響了起來,童瞳這才麻木著已經凍的僵硬的手拿過手機,話筒里傳來沐放邪魅輕笑的聲音。
“小瞳,你怎么可以這樣呢?我剛準備潛規則你,結果就看到門上的字條!”沐放靠在門邊,剛剛好好的泡了個澡,此刻神情倦懶著,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字條搖晃著,俊臉上是曖昧的笑意。
“沐哥,我還要看劇本,所以就先回來了?!蓖p柔著聲音開口,轉過身邁開步子,站的太久了,腳趾頭好痛,每走一步,都似乎踩在冰刀上,可是那聲音卻依舊平靜如昔,唯獨那臉上卻沒有了往日里的平靜,灰暗灰暗的,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抹平她皺起的眉頭。
“小瞳,你不乖了哦,竟然學會撒謊了,算了,明天我讓會所里的員工將車子給你送回來?!便宸诺挂矝]有追究童瞳被誰接走了,隨意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公寓很安靜,童瞳看了看,卻感覺公寓很大,大的空曠,雖然她很久很久之前就習慣了這樣的空曠,習慣了一個人在家,習慣面對只有自己腳步聲和呼吸聲的地方,可是如今,腦海里卻莫名的浮現出譚驥炎偶然會到訪時,似乎充滿了人氣的公寓。
重新的泡了個澡,凍的僵硬麻木的雙腳這才在熱水之下回暖了,童瞳拿著劇本縮到了被子里,看了看床頭柜上的手機,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撥打于靖或者關曜的電話。
“瞳瞳,你媽媽死了,你要記得,我們不是普通的人家,這輩子你都沒有辦法像其他孩子一樣生活?!庇洃浝?,男人低沉的聲音有些暗啞的響了起來,縱然心頭有著對亡妻的思念和愧疚,可是心在冰火兩重的煉獄里煎熬,男人的聲音卻機械般的冷靜,甚至不像是一個安慰自己女兒的父親。
“我知道。”四歲的小女孩點了點頭,蒼白著一張臉,那一雙眼在瘦削的臉上顯得很大很大,空洞洞的視線看著眼前的遺照,上面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可是如今的小女孩,一閉上眼浮現的卻是血淋淋的施虐的一幕,被砍斷了四肢,溫熱的鮮血噴涌在臉上,手上,身上。
她不能哭,媽媽說她是童家的女兒,她要堅強,她不會死,因為那些人是為了報復爸爸,所以他們在她面前殘虐媽媽,然后將自己和媽媽的尸體留給爸爸,這就是對爸爸的報復。
所以她一直安靜的待在山洞里,直到外面有直升機的聲音傳了過來,直到突擊隊的叔叔們沖進了山洞,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她一直站在這里,不知道是誰的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一片黑暗里,終于安靜了。
爸爸,我讓你失望了嗎?從記憶里拉回思緒,童瞳干澀著疼痛的眼睛,拿過手機按下關機鍵,順手關了燈,整個人蜷縮到了被子里,將身體彎成了弓形,如同嬰孩在母親的肚子里時一樣,雙手擁抱緊自己,閉上眼,等待著睡眠的到來。
西湖園。
客廳里,于靖還在翻閱文件,身為譚驥炎的司機李成也是等待在客廳里,直到譚驥炎和關曜進來了,這才招呼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間。
“剛剛收到消息說,今天晚上柳淵海和王市長今晚上在餐廳‘偶遇’,然后吃了飯,交談了一個多小時才離開?!庇诰笇⑹诸^的文件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然后打開一直放在沙發上的藥箱拿出燙傷藥,身為秘書,于靖算是最合格的,細心程度絲毫不比女人差。
“是嗎?不用理會他們在背后的小動作,催一催,讓上面盡快通過天遠集團對西峽山的開發案,在春節前將所有的手續都處理好,明年就可以開工了?!弊T驥炎任由于靖上藥,自己拿過茶幾上之前因為童瞳的事而丟下的文件。
關曜看著譚驥炎和于靖即使在深夜十二點多了,兩個人竟然還談論起工作,轉身走向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拿過手機撥了童瞳的手機,離開時,童瞳臉色真的很差,至少這會兒打個電話過去,讓她不用擔心驥炎的手。
可是手機里卻傳來關機的聲音,關曜怔了一下,童瞳竟然關機了,雖然現在已經十二點了,一般人是洗洗就睡了,可是關曜以為童瞳至少會擔心,難道自己判斷錯誤,童瞳并不是很在乎驥炎?
余光瞄了一眼廚房里關曜的身影,看著他拿出手機,譚驥炎知道他肯定是打給童瞳,也沒有開口阻止,不過看到關曜等待了了一下將手機又收了起來,知道電話肯定是沒有打通,那么是童瞳關機了?
譚驥炎眉頭皺了一下,然后收回目光專注的看著手里的文件,徹底的將不該有的情緒都擯除到了腦海之外,柳淵海和王市長見面甚至談了一個多小時,只怕明天早上九點的會議就知道他們在背后給自己使什么手段了。
“驥炎,我先回去了?!标P曜咕咕的喝了一杯水,這才對著工作狂的譚驥炎和于靖開口招呼一聲,略帶瘦削的身影徑自的向著門外走了過去。
“開車小心。”譚驥炎沉聲的開口,隨著關曜身影的離開,看了一眼上了燙傷藥的手,峻臉上神色冷沉而內斂,對著于靖道:“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余下的文件我再看一會。”
“嗯,驥炎,你也早點休息,明天早上只怕有一場硬仗?!庇诰笇⑺幭涫帐昂?,起身離開,幸好也是住在西湖園,所以回去不過兩分鐘的路程。
等于靖也離開之后,客廳里徹底安靜下來,譚驥炎疲憊的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眉峰凝皺,這幾年在政壇上步步為營的艱難行走著,不是不累,而是沒有選擇,只能前進,無法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