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失敗了，那王天鑠和華秀芬還呆在深圳干什么？深圳這地方早就不是十幾年前遍地是黃金的時代了，沒有資源和金錢，想要在這里立足難如登天。

我的聲音有些沙啞：“那你們現在在這里干什么？”

華秀芬不由抓緊手中的皮包，我眼神閃動了一下，她的話開始變得有些咬牙切齒：“王天鑠接連受到打擊，A市是回不去了，他因為廢了條胳膊找工作到處碰壁，到后面只肯窩在家里不出門。我……我沒辦法……”

我一下子就猜到華秀芬話里的意思，她一個鄉下女人，沒多少文化，千里迢迢留在他鄉，又要養活自己男人和孩子，可以想見她的日子會有多難。王天鑠，他以前是多么意氣風發的一個人，現在居然變成這樣，如果是從前，我怎么都不會相信的。

趙敏在副駕上坐直了身體，我和華秀芬的對話雖然只有只言片語，可是事情涉及王天鑠，她一下子就猜到了華秀芬的身份。之前臉上的一些同情立即消失，換成一副冷淡，趙敏這人，心腸向來硬得很。

我并不想對王天鑠的行為作出評價，沒那個必要，我也沒這樣的資格，因此只是點點頭，并沒有再說什么。華秀芬見我如此，低垂下頭也緊抿著嘴巴不開口。想到等下有可能會見到王天鑠，我居然有些緊張，握著方向盤的手心出了厚厚一層汗。

車子在路口的時候，華秀芬突然叫住我：“你把我放在路口就行了，巷子里不好走。”我動作一頓，到底沒堅持，將車在路邊停下。

華秀芬對我道了謝之后，快步朝左邊的巷子走了進去。我望著她的背影看了會兒，接著驅車離開。

一路上，我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也沒開口說話。趙敏歪在副駕上玩手機游戲，過了會兒突然開口道：“我要是事先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不會幫她的。不過也好，她現在也算遭了報應，這個世上，小三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趙敏說得咬牙切齒，顯然感同身受。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的，趙敏和康捷的決裂是因為康捷背著她和一個年輕的姑娘在外面亂來，后面那個年輕的姑娘找上門，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脅趙敏和康捷離婚。

趙敏是個果決的人，當即斷了康捷的經濟來源，并且提出和他離婚。康捷也確實嚷嚷著要和那女人一起過日子，可是沒過一個月，身無分文的康捷就找了回來，哭著求趙敏和他在一起，并且把那女的拋棄了。

后來趙敏接到那個女的電話，趙敏趕到她住的地方時，她已經割腕自殺了，趙敏將她送到醫院，可終究還是不治身亡。趙敏說她怎么也忘不了那女人死前絕望的眼神，這將成為趙敏一生都揮之不去的噩夢。

有一段時間趙敏天天做噩夢，夢到那個女的，她要趙敏離開康捷，否則總有一天會跟她一樣，死得很慘。趙敏經常半夜驚醒，那段時間她是意志堅定要離婚的，可是孩子出了一場

車禍，康捷給孩子輸了許多血，又日夜不休息地在他病床前照顧。

一個女人，即便是再強悍內心也有柔軟的地方，每次看到孩子追著自己問：爸爸在哪里時天真的面孔，趙敏終究還是心軟了，所以才有了她和康捷今日這種不離不和的局面。

我的神情有些頹敗，對華秀芬我說不上恨，可是也說不上同情她，只是覺得她往日幸福的笑臉仿佛還在眼前，可現在卻已經是物是人非，實在想感慨人生的多變。

我沒有回答趙敏的話，而是騰出只手點根煙抽了起來，趙敏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呀你，就是對什么事都太隨便了，做人太心軟，才會被人一次次傷害，你不懂這個社會的險惡，總有一天要吃大虧的。”

趙敏一直說我太心慈手軟，所以成不了大器，所以三年來，她在商業上打擊對手的那些手段，我一個也沒學會。我知道王天鑠的事給了我很大的傷害，我離開唐駿，何嘗沒有后怕的原因在里面。

只是我不愿意去記恨，那些東西太傷腦筋，我寧愿不去想，或者我就是這樣的人，有些懦弱不敢去面對。我吐了口煙霧才道：“反正都過去，要不是他們，我也不會有今天。”

這話倒是出于真心，如果不是王天鑠出軌，我還會在A市那個小城，過著日復一日的枯燥生活。而唐駿對我那種深切的愛意，我怕也不會有機會知道的。所以上帝就是這個樣子，在關上一扇門的時候，必定會打開另一扇窗戶。

趙敏并不贊同我的說法，但她知道我的固執，也放棄了勸說我的打算。安靜下來之后，我第一次理清了自己的心情，發現我居然有些不安的感覺。右眼皮很應景地跳動起來，好像在昭示著即將要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周一去公司的時候，老遠地看見樓下圍了一堆的人。我奇怪地上前，發現康捷被幾個保安架在那里動彈不得，看見我像見了救星一樣，趕緊朝我招了招手。

“郭蓉，你快點過來，你跟他們說說，我真的是敏捷公司老板的老公，讓他們別攔著我，我要上去找趙敏。”

我有些頭疼，讓保安攔著康捷是趙敏的意思，這個男人整天好吃懶做，一沒錢就上公司來鬧，趙敏已經煩透了他。康捷見我沒要理會他的意思，一時著急，力道大上幾分，竟硬生生將兩個保安的手掙脫開。

“郭蓉，你別走，快帶我上去，孩子出事了！”康捷在我身后大聲叫喊著。

我的腳步不由一頓，事情還涉及到孩子？見康捷的樣子不像是作假，我猶豫了下退回去對保安道：“算了，讓他去一趟樓上吧。”我經常跟趙敏一起出入，保安都認得我，見我這么說，這才放了行。

趙敏比我更早就到了公司，看到我身后的康捷時臉色難看得像鍋底一般黑，康捷露出副諂媚的笑容，我心一沉，知道是上了康捷的當。心里暗自后悔，剛才應該讓康捷打電話跟趙

敏說的，何必費事把他帶上來。

我剛想要解釋，就聽趙敏說：“我知道他的德性，上不來肯定會想各種各樣的辦法，怪不了你，你忙去吧。”

我點點頭，看趙敏神情還算冷靜就不再說什么來到隔壁的辦公室坐著。趙敏和康捷進去后好長時間都沒出來，又過了會兒里面傳來杯子打碎的聲音，我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撥打了保安部電話后，快速趕到隔壁辦公室。

推開門后，我見地上有些血漬，康捷拿著玻璃杯的碎渣渣橫在自己脖子上，聲音激動：“趙敏，今天你要是不給我錢，我就死在你面前！”

趙敏的手在顫抖，我看到有血沿著她的手背滴落下來，顯然她也受傷了。還沒來得及上前 ，就聽趙敏長出了口氣罵道：“康捷，你真是有種啊，求我不答應，現在就用死來逼我，有種你去死啊！”

康捷拿著玻璃渣子的手一晃，一看就知道并沒有真要自殺的意思。他見趙敏說得這么狠絕，也是氣得不輕：“你這個狠毒的女人，你恨不得我死了，你好去找姘夫是吧，賤女人！”

因著康捷說話的聲音非常大，辦公室門口已經圍了一群人，我見狀趕緊上去將他們打發走，然后回到趙敏身邊，低聲在她耳邊勸道：“他要多少，不過分的話給他就是了，事情鬧大了也不好。”

趙敏激動地嘴唇都顫抖起來，我第一次見她這樣，心里也是嚇了一跳，結果她吼道：“給他？我的錢是留給我兒子的！不說我沒有那么多錢，我就是首富也經不起他這么折騰！”接著指著門口對康捷道：“你馬上給我滾出去！”

我趕緊攔著她，安慰：“你別激動啊，有話慢慢說……”

趙敏一把甩開我的手，指著康捷的鼻頭繼續罵：“你知道他干什么了嗎？他吸毒，他沒事學人家吸毒！你還回來干什么，你去死啊，你這樣子跟死了有什么區別？”

我心里大駭，這吸毒確實不是件小事……過了會兒，門從外面推開，并不是樓層保安，而是警察，估計是外面好事者叫了這附近的社區民警。民警進來后，趙敏冷笑聲道：“警察同志，你們來得剛好，那個人他吸毒，你們抓走他吧。”

康捷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搖著頭否認：“趙敏，你不能這樣對我！不，我沒有吸毒，你們誤會了，我這就走！”

康捷看情況不對就要開溜，但是那些警察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將他抓了回來。康捷還在大喊大叫，趙敏別過臉不想去看他窩囊的樣子。其中一個警察扣住康捷道：“就算沒吸毒你也涉嫌擾亂人家的公共秩序，同樣要跟我們回警局錄筆供。”

康捷一臉土色地被警察們帶走，臨走前還罵罵咧咧的。我知道趙敏心情不好，出了這事之后，外面那些員工還指不定要怎么指指點點，公司是不好再呆下去了。因此我抓起她桌面上的包：“走吧，我送你去醫院包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