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蘇樂遙安頓好,派了流白親自保護她和秦昊。皇甫御陽再也忍受不了去找皇甫琰,當他敲響房門來,來開門的是林淑芬。
她整個人憔悴得不像樣,鬢角的白發(fā),眼角的皺紋,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一見到皇甫御陽,她二話沒說“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御陽,算我求求你了,你放了姍姍,放過你叔叔吧。現(xiàn)在你爺爺已經(jīng)不信任你叔叔了,皇甫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了,你就大發(fā)慈悲,放過我們吧,不要趕盡殺絕。”
“嬸嬸這話說反了吧?是誰對誰趕盡殺絕,你最清楚。”身姿筆挺的皇甫御陽自有一股霸氣,讓人不能忽視。
“你敢說姍姍不是你綁走的嗎?她當晚給我發(fā)了短信,說你,你……”抬起頭才驚覺皇甫御陽不是坐著輪椅,而是站在了她面前。
霎時,林淑芬驚得忘了語言。
“姍姍沒有說謊,你果然是假裝殘疾的。皇甫御陽,你這樣戲弄家人,拿我們的關心耍著玩,到底有何用意?”林淑芬站了起來,指責皇甫御陽。
“如果不是被人逼到了懸崖邊,誰愿意裝成無法行走的殘疾人?終日坐在輪椅上,連出門都不能?”淡淡反問,他現(xiàn)在還不想和林淑芬為敵。
搜集了這么多證據(jù),他還沒有發(fā)現(xiàn)林淑芬與這件事有直接或間接的關系。
“我不管你為什么要裝殘疾,我只要你放了姍姍。已經(jīng)一個星期了,你把她弄哪兒去了?她是個柔弱的女孩子啊,與你無怨無仇,求你放過她吧,放過她吧。”林淑芬搖搖著皇甫御陽的手臂,淚如雨下。
“御陽,不管怎樣,姍姍都是皇甫家的養(yǎng)女,無緣無故失蹤,若出意外。別人會怎么說我們家?你趕緊把姍姍放了。”皇甫圣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蒼老的眸子仍透著威嚴,卻有著悲傷的血絲。
任誰聽了骨血相殘的事都會心有余悸,更何況,是他的親生子殺了他最得意的兒子。他能不倒下,已經(jīng)足夠堅強了。
“爺爺,我坦白地說,姍姍是我?guī)ё叩摹5^不是無緣無故,你現(xiàn)在承受不了太大的打擊,以后我再慢慢告訴你。”對于皇甫圣,他也恨的。
但他畢竟是自己的血緣至親,父親活著的時候就一直教他,長大了要好好孝順爺爺,說爺爺表面嚴肅,心腸卻很軟。
“有話你就說,別怕我受不了。我這把老骨頭,硬朗得很。不會這么隨便被打敗。”聲如洪鐘,拐杖重重敲在地面上。
“快說,咳咳咳……”不管他再怎么偽裝,身體還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皇甫御陽先是看了一眼憂心忡忡的忠伯,思考了一下,便將皇甫姍涉嫌殺死凡靜和葉微的事說了出來。
霎時,所有人都沉默,過度驚恐的林淑芬張了張嘴,要為女兒辯解,聲音卻卡在喉嚨里發(fā)不出來。
“咳咳咳……”一連串咳嗽讓皇甫圣臉色*,咳得彎下了腰,試了幾次要開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忠伯一邊幫皇甫圣順氣,一邊對張彩說:“快叫醫(yī)生來。”
“是。”有些嚇傻了的張彩慌忙而去。
皇甫圣的咳嗽聲一陣高過一陣,仿佛要把肺出咳出來。皇甫御陽看得眉頭微蹙,他必須對自己承認,他一直在心里責怪皇甫圣。
怪他的古董思想害了他媽咪和爹地,也害了他。多年的相處他對自己很嚴厲,更是衍生出諸多矛盾。若不是自己羽翼未豐,他恐怕早就離開這里了。
后來得到了QK集團,他又不得不繼續(xù)偽裝,收集皇甫琰的罪證。他一定要替爸爸媽媽報仇,不能讓皇甫琰逍遙法外。
抱著私心,他表面對皇甫圣恭敬,內在卻恰恰相反。他對他管教得越嚴,他體內的叛逆心就越強。長期以往,惡性循環(huán)。
現(xiàn)在他又逼他和蘇樂遙分開,他對他僅有的一絲感激之情也快消磨殆盡了。只是,看著他被氣成這樣子,咳得快要斷氣,他竟心生幾分愧疚和不忍。
不管他對皇甫圣有再多不滿甚至是仇恨,可多年的相處,他心底還是將他當成了爺爺,是他的至親。
忍不住上前輕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過了好半晌,皇甫圣才勻過氣來。劇咳過后的臉色是不尋常的潮紅,蒼老的眸子氤氳著霧氣。
“姍姍所做的事,你可有證據(jù)?”沙啞的聲音透著疲憊和幾分強撐的威嚴。
“我暗中給凡靜和葉微都做了尸檢,她們的確是本身就有先天性心臟病,但如果沒有外在的刺激,用藥得當,情緒平緩,是不會這么早就發(fā)病的。”皇甫御陽望著皇甫圣恭敬回答。
皇甫圣神情一凝,抓到了重點:“你一開始就知道她們的身體狀況,還故意要娶她們,就是為了跟我作對?”
被當眾拆穿皇甫御陽也不狡辯:“我知道一旦我真有了孩子,孩子的命運會和我一樣。我不能冒這個險,也不想他(她)重蹈我的覆轍。”
“那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皇甫圣逼問著,對于眼前這個孫子,他竟然一無所知,他是什么時候變了樣的?
剛開始就蓄謀而來,還是后來迫不得已改變?
他自認為一向有識人之明,萬萬沒有想到,竟被自己的親人耍得團團轉。連他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殺人,都不知道,他的人生真是太失敗了。
唇角微勾,露出幾分無奈:“皇甫琰是你唯一的兒子,你雖表面不那么重視他,可一旦他出了事,你必然護著他。我在沒有充分的證據(jù)之前說出來,只會讓他有所警覺,倒打一耙。”
“好,很好。你心機深,有城府,還能忍,好呀,好。”說著莫名其妙的話,沒有指責之語,卻字字痛心疾首。
沈騰匆匆趕來,在看了一下皇甫圣的情況后,蹙眉:“老爺子,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臥床休息。”
皇甫圣撐著椅子扶手站起來:“我這把老骨頭還沒這么容易垮掉。沈騰,我和你父親是至交好友,我也一直沒拿你當外人,可你竟然幫著御陽陷害姍姍。你以后不必再來圣天傲羽來了,家庭醫(yī)生的身份確實是委曲了你。”
他是何等人物,經(jīng)歷過的風浪不知多久,才擁有今日在E國崇高的地位。有些事不必言明,他一望便知。
知道皇甫圣的傳奇人生,自然也曉得這些事瞞不了他多久。沈騰恭敬鞠了個躬:“對不起,老爺子。”
皇甫圣揮了揮手,誰都不知道他此時此刻承受著怎樣的打擊和煎熬。都以為他很堅強,足夠硬朗,但其實他老了,心腸變軟了。
親人,親情變得對他越來越重要了,什么榮華富貴,名利財富,他都看淡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皇甫家與生俱來的使命。
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的一時錯誤造成了兄弟相殘,叔侄反目,還養(yǎng)了皇甫姍姍這么一頭白眼狼。
沒人可以否認他在事業(yè)上的成功,在家庭里他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皇甫圣閉了閉眼:“阿忠,扶我回去休息。”
“你們想怎么辦就怎么辦吧。”心灰意冷,腳步虛浮。他第一次在人前展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不,爸爸,爸爸,你不能聽信御陽的一面之詞啊。姍姍是個心腸善良的好孩子,她怎么可能殺人呢?她連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啊。”林淑芬醒過神來,沖上去替皇甫姍求情。
不管怎樣,她現(xiàn)在是她唯一的依靠。她若是坐視不理,姍姍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皇甫家不是一般的豪門,與皇室息息相關。他們的一些手段,不必通過法律,不必公諸于眾。姍姍雖姓皇甫,畢竟沒有皇甫家正統(tǒng)的血緣,就算皇甫御陽秘*置了她。
皇室干預,法律上是不會治他的罪的。如果他再搬出那些所謂的“證據(jù)”,到時候姍姍就是死有余辜,罪不可恕。
“她到底做過些,你應該最清楚。淑芬,這些年來你過度縱容她,我不是不知道。只想給你一次機會,現(xiàn)在你去求御陽吧。他才是凡靜和葉微的丈夫。”說完,不管林淑芬的苦苦哀求,在忠伯的攙扶下離開。
“爸爸……”皇甫圣看起來氣得不輕,病得很重。林淑芬怕他有個三長兩短,她背不起這樣的罪名。更重要的是,現(xiàn)在只有老爺子能治得了皇甫御陽。
一旦他出了事,皇甫家就是他的了。到時他要怎么對付他們一家三口,誰都不能說話,更不會阻擋。
所以,她不能氣著了老爺子,不能再火上澆油。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讓老爺子好好養(yǎng)病,說不出過幾天,他病好了。氣消了,會念及父子,祖孫一場,對他們網(wǎng)開一面?!
“御陽,不管姍姍做了什么,你都不是法律,不可以對她動用私刑。何況,你綁走了她這么多天,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怎么受得了啊?你先放了她吧,否則,一定會出大事的。你也不希望,你的手上染上鮮血,不是嗎?”林淑芬一半勸解,一邊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