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商愷已經簡便地把黃鐘澤的事說了一遍。
自始至終,付博倫一言不發,雙手撐著下巴,似是判斷商愷話裡的真假,又似在驚懼黃鐘澤的陰謀。
“事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付總,我不知道你和黃鐘澤是怎麼認識的,更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到底有多深。現在人命關天,請你告訴我們黃鐘澤到底在哪裡?”最後幾個字加重了語調,以顯示事情的嚴重性。
靜,偌大的客廳裡只有漫無邊際的靜寂漫延著。
各懷心事,各有自己小算盤。
此時付博倫的手機鈴聲響起,他劃開接聽,裡面傳來黃鐘澤的聲音:“博倫,你安排他們下吧,還有婚禮的佈置今天就要弄好。”
“叔叔,你什麼時候?”蹙眉問,在他的印象裡黃鐘澤是他們家的救命恩人。傷痊後就一直住在他們家,後來他出國了,每年最多能回來兩次,但每次黃鐘澤給他剩下的印象都極好。
他是個很好的長輩,對他十分關愛。
幾年前他愛上一個外國女孩,保守的父母都不同意。曾有一段時間他和家裡的關係鬧得很僵,父母對他很失望。
身爲家中獨子,沒有兄弟姐妹可以從中游說,他也不知該怎麼解決和父母之間的矛盾。最後還是黃鐘澤兩頭說好話,緩和了他們的關係。
少年輕狂的愛戀如飛蛾撲火,不顧一切。父母越是反對,越是叛逆。他們同意後,他和她的感情反而因爲現實中的種種問題而淡化,糾結,成了解不開的結,最終導致了分手。
一年前父母執意退休,讓他回來掌管家業。雖然,他對經商沒什麼興趣,更熱衷於做研究。
但他不能這麼自私,有些事是他的責任。父母已經幫他槓了這麼多年了,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現在他們老了,想要有一些自己的私人空間,他是應該成全的。
所以,他回來了。
將公司交給他後,父母就迫不及待環遊世界去了。他畢竟是做研究的,對商場上的一些事不太熟。這多虧了有黃鐘澤幫他。
他自己挺忙的,有自己的公司要經營。
但只要他一個電話,不管多忙,他都會放下手頭的事來幫他。所以,他對黃鐘澤的感情又敬又愛,在他心裡早就把他當成了他的家人。
儘管商愷言之鑿鑿,卻不附和邏輯。
正因爲如此,他纔將信將疑。
他們是E國這一代最傑出的人物代表,他們沒有理由主動找黃鐘澤的麻煩。而且,就算是,他們也有能力編更好的理由,而不是說出這種一聽就漏洞百出,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但凡有人編造的故事都是縝密的,附和邏輯的。真相往往是有漏洞的,有時聽上去是那麼地不可思議,匪夷所思。
“我明天就回去。博倫,替我好好招待他們,有任何事等我回去再說。”沒給付博倫再發話的機會,掛了電話。
短短幾句對話,所有人都聽到了。
皇甫御陽更加坐立不安,莫非,他們中了黃鐘澤的調虎離山?他故意讓他追蹤到他的信號,追到F城來,用付博倫絆住他們。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他現在會哪裡?究竟想要做什麼?
付博倫轉過身來,一臉凝重:“各位,黃叔叔是我爸爸的救命恩人,我從小就認識他。在我的印象裡,他是個很有教養,很慈愛的長者。他也是昨天突然告訴我,他要結婚了。我很意外,不過,我爲他開心。叔叔一直沒有娶妻,孤身一人。人到晚年,終究是希望有個伴的。你們的到來也是叔叔讓我去接的,至於你們說的叔叔所做的錯事,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我現在心情很亂,你們願走,願留自便吧。我先去休息一下,失陪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他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
黃鐘澤對他們家有恩,對他也是照顧有加。
一直以來他都拿他當長輩,當好友。但皇甫御陽,商愷和項凌,安承炫,他們都是E國有頭有腦的人物。
他們沒有這種閒功夫跑來跟他造謠,而且,皇甫御陽的情緒不是裝出來的,他是真的很焦慮,甚至是驚恐。
但在沒有親眼看到或親耳聽到叔叔的答案時,他不能輕信哪一方。
商愷問皇甫御陽:“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皇甫御陽的臉色比誰都難看,該死的,黃鐘澤,他到底在耍什麼把戲?他想要得到什麼?
依照他狡猾的個性,絕不可能做沒有理由的事。
但把他們集體騙到這裡來,真的是讓他們等著參加他和蘇樂遙的婚禮的嗎?
他真的猜不透他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垂頭沉思,努力回想著每一條線索。
黃鐘澤處心積慮想要得到周生家的財產,爲此謀劃了三十年,這應該算是他一生的目標,他不可能放棄。
但是,他爲何要節外生枝,在這時候如此大張旗鼓娶蘇樂遙?他到底要做什麼?
女人和金錢在他心裡到底哪一個更重要?
自始至終沉默不語的項凌,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蘇媽媽曾經是黃鐘澤未婚妻,他現在想要遙遙的原因,應該與此有關。那麼,娶蘇家女兒應該是他解不開的一個心結。我想他現在應該去的Q國蘇家。”
此番言論一出,皇甫御陽立馬從沙發上彈站了起來。
都說狡兔三窟,黃鐘澤這隻老狐貍不知比兔子狡猾多少倍?
黃家廢墟上,他能很精準地看到他們在做什麼,如果不是他們當中出了內奸,就是黃鐘澤就在附近。
他是Q國人,對Q國比他們任何一個都熟。
他們可能是中了他的調虎離山之計了,想到了這裡皇甫御陽一臉懊惱:“流白,快回Q國黃家廢墟去。”
再次來到這裡暮色四合,枯葉翻飛,寒風呼呼,颳起地上的塵土飛揚。這裡原本就是遠近聞名的鬼屋,此時此刻更添幾分陰氣森森。
一行人再度站在這裡,個個表情凝重。
斷壁殘垣,多年前的一場大火燒燬了昔日富庶的家庭,燒燬了三條人命。
時光如梭,昔日的一切早已風化。
他們原本就與這裡的一切沒有任何關係,卻被一場陰謀牽引著走到了這裡。
皇甫御陽不再大喊大叫,而是靜靜觀察著每一處細微的變化。
直覺告訴他,黃鐘澤一定在這裡,一定就在這!
他就這麼靜靜站著,一動不動,彷彿要站成一尊千年不化的雕像。
隨著時間的流逝,商愷和安承炫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們都不是太明白皇甫御陽何以這麼堅持黃鐘澤一定會在這裡?他到底是猜到了什麼?
夜裡的寒風更加蕭瑟,皇甫御陽仍是靜靜站著,站在一堆高高的土堆之上。
流白買來食物和水分給衆人,一整天的奔波,滴水未進,再這樣下去自己就垮了,根本不用等黃鐘澤對付。
將最後一袋麪包和水遞給皇甫御陽,就在此時,他所站的土堆突然坍塌了下去。
皇甫御陽掉下去的瞬間,流白看到了一塊鐵板開合,這看似尋常的土堆下面竟是一個關機。
流白不假思索跟著跳下去,裡面很深,他只覺身子不停往下墜。
漆黑的四周讓人分辯不出方位,大概十幾秒後,他落到了一個柔軟的墊子上。
“少爺,你還好嗎?”與此同時,燈光大亮,他看到了皇甫御陽坐在墊子上,好像是腳葳傷了。
皇甫御陽朝流白搖了搖頭,示意他自己沒事。
“啪啪啪……”一陣刺耳的掌聲響起,燈火通明處戴著面具的黃鐘澤站在那,脣角上揚,笑得一臉得意:“皇甫御陽,我真沒想到你有這麼大的毅力。不錯,不錯,後生可畏啊,既然你這麼想參加我的婚禮,那麼我就成全你嘍。”
在流白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皇甫御陽深邃的目光定定看著黃鐘澤:“遙遙呢?”
脣角上揚的弧度更顯譏諷:“皇甫御陽,你別忘了,你和她已經離婚了,她現在即將成爲我的妻子。不管樂遙以前和你是什麼樣的關係,你現在都應該稱她一聲黃太太。”
“我要見她。”皇甫御陽彷彿聽不懂他的話裡得意和挖苦,他一心一意只想見蘇樂遙。
他現在心跳得很快,有股很不好的預感。
黃鐘澤這個魔鬼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逼迫她,否則,她怎麼會心甘情願同他拍這樣結婚照?
聽說她孕吐的情況很嚴重,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年輕人,別太自以爲是了,別太以自我爲中心了。樂遙,明天就要成爲我的新娘了,豈是你說想見就見的?”薄脣裡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利刃,紮在皇甫御陽心尖上。
“我要見她。”終於按捺不住怒吼出聲。
黃鐘澤垂眸,遮去了裡面的詭詐:“念在你們曾經夫妻一場的份上,我可以讓你們見一面。不過,皇甫御陽,你應該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拿什麼來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