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shù)室外,除了我和秦漠飛、秦漠楓之外,小浩辰和諾諾也在。
諾諾在看到秦馳恩滿嘴血跡的時候,跑過去抱著他就哇哇的哭。小浩辰看不得她這樣傷心,也陪著她一起哭。于是救護車來的時候,我們就一起過來了。
此時正好午夜,這地方冷清得令人窒息。諾諾和小浩辰的抽泣聲擴散開來,都能聽到回聲。
秦漠飛站在窗邊一動不動,而秦漠楓則操著手靠著手術(shù)室的大門,一臉的懊惱。若非是他,秦馳恩不至于在這樣的月圓之夜命懸一線吧?
真是個渣!
想到這里,我抬頭又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發(fā)現(xiàn)他在看秦漠飛,滿眼柔光。他看得出神,都沒發(fā)現(xiàn)我在看他,于是我心頭油然而生一股怒火,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他垂眸瞟了我一眼,淡淡道,“嫂子,如果你累了就帶著孩子回家歇著吧,這地方有我和哥就好了。”
“還是你回吧,你杵在這里扎眼!”我怒道。
他陰陰地挑了挑眉,“嫂子你是怕我和哥單獨相處嗎?你放心吧,我不敢把我哥怎么樣的,這么多年過去了,也只有他把我怎么樣。”
“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總是唯恐天下不亂,你心胸咋這樣狹隘呢?”
“你不會以為那些族人就不是我那樣想吧?我不過是把他們不敢說出來的話說了而已,再說了,三叔病入膏肓的事情你們也沒告訴我啊?”
秦漠楓的嘴皮子功夫極好,所以我也不想跟他爭了,我只希望秦馳恩能扛過這次意外,不要死得那么早。最起碼,讓諾諾對陪陪他,算做是報答。
秦漠飛站在窗邊聽我和秦漠楓爭執(zhí),一句話都沒說,他好像風化的石雕,一動不動。
我轉(zhuǎn)頭看了眼小浩辰,他摟著諾諾也悶不吭聲,臉龐還掛著兩滴眼淚,可能是嚇到了。每每看到他神似秦馳恩的臉,我心里就特別的唏噓,如果這一次就是他們父子陰陽相隔,我是否要告訴他真相呢?
等待是一種煎熬,尤其是生死未卜的等待。
我思來想去,還是準備把這事告訴小浩辰,他心思比一般的同齡人要成熟,興許能接受這個事實。而至于往后怎么辦,我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又過了半小時,我實在等不及了,就走到秦漠飛身邊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他轉(zhuǎn)過頭來時,我看到了他一臉沉重。
“漠飛,關(guān)于小浩辰和三叔的事情,我還是覺得要告訴他一下,最起碼讓他有知曉權(quán)。這樣不至于在他以后知道了難過和后悔,你覺得呢?”
秦漠飛輕嘆了一聲,點點頭,“也好,你去跟他說吧,他現(xiàn)在對我還有心結(jié)。”
“嗯,那我去說了!”
我轉(zhuǎn)身正要把小浩辰叫一邊去,手術(shù)室的門忽然就開了。于是我們大家一起就擠了過去,都死死盯著里面出來的醫(yī)生。
他解下口罩看了我們一眼,道,“病人是急性胃出血,病情算是控制住了,不過他的身體很差,肝功能在迅速衰竭,如果再不做移植手術(shù),
恐怕就……”
病情暫時控制住了……
我心頭一塊石頭落地,也頓時打消了跟小浩辰說他們關(guān)系的想法。還是在拖一拖吧,看看秦馳恩本人怎么想,他若真的不愿意跟小浩辰相認,那我們再努力也是徒勞。
秦馳恩被送出來的時候,那臉仿佛涂了一層黃蠟,透著濃濃的死亡的氣息。諾諾本是有點兒打瞌睡,看到他立即就喊了一聲“三爺爺”,帶著哭腔。
護士很快把手術(shù)床推走了,她指著被推遠的秦馳恩哇哇大哭,“媽媽,媽媽三爺爺會不會像爺爺那樣住進小房子里啊?嗚嗚,嗚嗚……”
“沒事,三爺爺沒事了,你不要哭了,不然他就有事了。”
我用手抹了抹諾諾的臉,心頭里一陣陣的悲涼。她那么粘秦馳恩,大概真的是因為他救了她兩次命,所以冥冥中她就覺得那是她的寄托。
她聽我這么說立馬就不哭了,癟著嘴狠狠抹了一下眼淚,跟我道,“媽媽,寶寶不哭了!”
“嗯,三爺爺也不喜歡你哭呢。”
秦馳恩又回到了之前那個重癥監(jiān)護室里,渾身上下都是管子,瞧著真是悲涼至極。這會是命嗎?他曾害了不少人,所以老天爺現(xiàn)世報了。
秦漠飛在門口看了好一會,跟我道,“老婆,帶著孩子們回去吧,我在這里就好了。”
“也好,我先帶他們回去休息,有消息你告訴我。”
“好!”
我們離開的時候,秦漠楓居然提出要送我們的意思,我忌憚他和秦漠飛獨處,也就答應(yīng)了。這家伙依然不怎么喜歡我,但不至于對我怎么樣。
回家的途中他開的很慢,我用眼底余光盯著他,發(fā)現(xiàn)他臉上再沒有那種吊兒郎當?shù)纳裆恕0察o下來的他,眉宇間也有秦家人特有的氣質(zhì):高冷!
我們倆不怎么對盤,一路無話。倒是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問小浩辰,在美國那邊的學校怎么樣。小浩辰很不喜歡他就沒回他,因為之前他是以父親的名義把他帶回秦家的,而他拒絕認這個所謂的父親。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眼小浩辰,道,“浩辰,你怎么對我這父親這么冷漠的?”
“你不是我爸爸!”
“你七八歲的時候看到我,不也是爸爸,爸爸喊得很溜的嘛。”
“那時候我不懂事!”
“呵呵呵!”秦漠楓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又道,“對啊,我確實不是你的父親,但我卻知道你的父親是誰,你想不想我告訴你呢?”
我頓時心頭一沉,看這家伙不像是開玩笑,連忙道,“秦漠楓你別亂講哦,浩辰還是個孩子,現(xiàn)在這樣子也挺好的。”
“哎呀,我要是再不說,浩辰的父親就要死了啊,難道你忍心看著一個那么愛你的男人死去?”
“秦漠楓,你合適點!”
我不知道這混蛋怎么知道這事兒的,我想阻止他。只是小浩辰開口了,“媽媽,我想知道我的父親是誰!”
“看吧,人家浩辰是很想有個父
親的。浩辰啊,你爸爸就是醫(yī)院里躺著的那個三爺爺啊,你恐怕沒有想到吧?”
我才是沒有想到,我糾結(jié)了那么久的問題,被秦漠楓這混蛋三言兩語就捅破了。我轉(zhuǎn)頭看著小浩辰那瞬間蒼白的臉,心里頭酸溜溜的。
這么小的孩子,經(jīng)歷了媽媽死去,難道還要經(jīng)歷一次爸爸死去嗎?這會不會太殘忍了?
他愣了很久轉(zhuǎn)頭看我,目瞪口呆的,“媽媽,二叔說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啊?三爺爺是我的爸爸?”
“我……浩辰你聽我說,其實我也是剛知道,我……”
“停車,停車啊!”
小浩辰忽然歇斯底里地吼道,還使勁拍打著車門,把昏昏欲睡的諾諾都吵醒了。秦漠楓把車靠邊停下,他推開車門就跑了出去,是往醫(yī)院那邊跑的。
我看他那么焦急如焚的樣子怕出事,連忙讓秦漠楓調(diào)頭去追。他沒有動,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十分涼薄。
“你他媽的看什么看啊,小浩辰出了事兒你能負得起責任嗎?”
“沈歡顏,你有沒有覺得你真是秦家的禍害啊?你在兩個男人之間糾纏不清,一個為你快要死了,一個為你神魂顛倒,你為什么不離開呢?”
“你想干嘛?”
我看他有點兒不懷好意,心里也虛了。本來看在他救過秦漠飛的份上我對他都算客氣了,現(xiàn)在他這樣一說我又緊張了,想起了他劣跡斑斑的歷史。
“不干嘛,你是我哥喜歡的女人,我當然要給他一點兒面子。我只不過是想提醒你,作為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紅顏禍水,你不覺得有點羞愧嗎?”
“禍你妹!”
我生氣極了,抱著諾諾就推開門走了下去,準備攔車往醫(yī)院去。秦漠楓又把車退到了我面前,慢慢放下了車窗,對著我陰森森地發(fā)笑。
“我看你那么關(guān)心三叔,還不如就跟他過日子算了。你配不上我哥,他是我的!”
“……”
我被這混蛋厚顏無恥的言語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世道搶男人的太多了,防小三防二奶,還他媽的要防男人。我看到秦漠楓唇角微微揚起那一縷邪惡笑容,恨不能兩耳光給他抽上去。
只是我沒工夫跟他爭執(zhí),攔了個出租車又往醫(yī)院那邊去。在車上我打了個電話給秦漠飛,簡明扼要地說了一下小浩辰的事兒,說他大概過去醫(yī)院了。
我在醫(yī)院門口遇到了小浩辰,看到他一臉煞白地往住院部跑,于是連錢都沒顧得上付就追過去了。一直追到了秦馳恩的病房外才追到他,看到他對著重癥監(jiān)護室的門拳打腳踢的。
“你為什么要拋棄我,為什么不要我和媽媽,你壞蛋,你要死了都不認我!你怎么這么壞啊,你怎么不早點死啊,為什么要讓我知道你是我父親?”
他一邊拳打腳踢一邊怒喊,滿臉都是淚水。
諾諾嚇壞了,滿臉驚愕地看著他,想過去又不敢過去,畏畏縮縮的。我和秦漠飛都愣在當場,因為我們倆都看到了病房里的秦馳恩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