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跟我說吧。”跟在醫(yī)生后面,進了另外一間病室,張少宇迫不及待的問道。
醫(yī)生大概是聽到聲音不對頭,一轉身發(fā)現跟在身后不是病人的家屬,而是他自己,當下疑惑的問道:“嗯?你,家屬呢?”
張少宇輕笑道:“不用了,她不是我的家屬,只是朋友。所以,當然也就不能以家屬身份來跟你談。你直接給我說吧,我扛得住。”
醫(yī)生堅決的搖了搖頭:“不行,醫(yī)院有醫(yī)院的規(guī)定,我只能跟家屬談。”
“一句話,能治,不能治?”張少宇的冷靜出乎醫(yī)生的意料,他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他既然已經想到這一層,就應該著急或者情緒失控才對?可為什么還能如此的鎮(zhèn)定?
“小伙子,沒那么嚴重,你讓家屬來吧,我跟家屬談談。”醫(yī)生還是堅守著自己的職業(yè)道德。
張少宇拖過一把椅子,把醫(yī)生面前坐了下來,微笑著說道:“我在長沙沒有親屬,我是從四川來的。沒有關系的,醫(yī)生,你就跟我說吧。”
醫(yī)生遲疑了,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看著這個年輕人,風華正茂,在他這年紀,正是應該享受人生的時候,卻偏偏生出這樣的病,天妒英才啊。
“我多少猜到一點,我只問一句,醫(yī)生,是不是絕癥?”張少宇此時胃痛稍稍減輕了一點,回想起剛才突然發(fā)病時那陣陣劇痛。他想像得到,肯定是什么非常嚴重的病癥,要不然醫(yī)生不會讓家屬來談話。
終于,醫(yī)生松口了:“現在還不確定,放寬心,沒有那么嚴重的。”
張少宇緊緊追問道:“不確定?那依醫(yī)生您的判斷,有可能,有可能是什么病?”
醫(yī)生很為難,這么年輕就患上這種病的人,還真是少見,該不該給他說呢?看這小伙子,一身名牌,氣宇軒昂,還有那么漂亮的一位女伴,或許是一位年少有為,事業(yè)有成的后起之秀。雖然身為醫(yī)生,看慣了生老病死,可這個時候,醫(yī)生仍舊覺得上天是不是太殘酷了些?
“初步判定,是肝癌。”醫(yī)生說出這句話,自己也覺得有些難受,低下了頭去。
張少宇聽到“肝癌”兩個字的時候,心里就像是被人整顆揪住心臟,狠狠擰了一把。肝癌?那代表著什么?癌癥被稱為生命的殺手,患上癌癥的人,基本上就是被宣判死刑了。
看著醫(yī)生,好久也沒有把目光移開,張少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肝癌,我竟然得了肝癌。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醫(yī)生嚇了一跳。張少宇來病室里面來回走動著。這個動作沒有任何意義,只是一種下意識里面的行為。
“年輕人,不要灰心,還只是初步判斷,你……”醫(yī)生開始擔心起來,忍不住出言安慰道。話沒有說完,張少宇突然伸出手打斷了他的話。
轉過頭來,醫(yī)生看到的是一張堅毅無比的臉,這個年輕人仿佛突然變了一個人一般,臉上浮起一層奇異的色彩。
“醫(yī)生,我還有多久的時間?”張少宇的語氣變得十分的怪異,仿佛不是他自己的聲音了。
醫(yī)生長長的嘆了口氣,以沉痛語調的說道:“如果判定是肝癌的話,那可能……”講到這里,他還是不忍把那個數字講出來。對于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來說,這太殘酷了!
“沒關系的,醫(yī)生,請你告訴我,還有多少時間?”突然遭逢巨變,并沒有打亂張少宇的分寸。
“如果判定是肝癌的話,你可能還有,兩年時間。”醫(yī)生被這位堅毅的年輕人所折服了。只要是人,就沒有不怕死的,可這位正是意氣風發(fā)的年輕人,聽到自己身患絕癥的時候,并沒有表現出來絕望。在這個年紀,有這樣的行為,奇人。
“兩年,七百三十天,兩年……”張少宇仰起頭,望著天花板,喃喃的念著。兩年的時間,在常人眼里,只不過是一個非常短暫的日子。可對自己來講,這兩年,就是全部了,就是一切了。兩年啊,我只剩下兩年的時間了。
“小伙子,現在只是初步判斷,我開些藥給你。等半個月之后,你再來檢查一遍,那個時候,才能真正的下結論。”醫(yī)生在一旁提醒道。
張少宇突然笑了起來,扭過頭對醫(yī)生說道:“謝謝你,醫(yī)生。”說完,轉身就外面走去。剛走沒兩步,他停了下來,轉頭微笑著對醫(yī)生說道:“醫(yī)生,麻煩你一個事,一會兒見了我那朋友,你就說,就說我得了胃潰瘍。”
看著他的背影,這位行醫(yī)多年,救治過無數病人的醫(yī)生不由得嘖嘖稱奇。這小伙子真的不是一般人,聽到這樣的消息,居然如此的鎮(zhèn)定。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啊?
如果醫(yī)生經常看電視,或者多了解一些新聞,他應該會知道,這個年輕人就是小強杯的冠軍,今年紅遍全國的張少宇。
“醫(yī)生跟你怎么說的?什么病啊?”看見張少宇出來,趙靜急忙問道。
張少宇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趙靜。后者感覺他的目光很奇怪,是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心里一緊,不由得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少宇,怎么了?”
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再想到趙靜能夠看穿自己的心事,張少宇趕緊輕松的笑道:“沒什么,只是胃潰瘍而已,吃些藥就沒有事了。”
“哦,那就好。”趙靜總算松了一口氣,胃潰瘍并不是什么大病,只要細加調理,就可以治得好的。真是嚇死自己了,看到他剛才痛成那個樣子,還以為是什么不得了的病呢。
一起去取了藥,又見了見醫(yī)生,醫(yī)生竟然遵從張少宇的意思,告訴趙靜張少宇得的只是胃潰瘍。兩人隨后離開了醫(yī)院。張少宇不顧趙靜的反對,自己開著車。一路上,張少宇都沒有講什么話,趙靜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想到他可能是在擔心工作吧,也就沒有多說什么。
一直把趙靜送到她家的小區(qū)門口,張少宇才停下車來。
“怎么今天這么有空啊,還親自把我送到家,嘿嘿,算你有良心。”下了車,趙靜開心的說道。
張少宇坐在車里面,沒有下來,看著趙靜開心的神情,心里有些欣慰。
“好了,回去吧。”張少宇笑著對趙靜說道,趙靜輕輕咬了咬嘴唇,心生一計,決定逗逗張少宇。于是趴在車站上,把頭伸了進去,隔著張少宇大概一指遠的距離,感受著他的鼻息,輕聲說道:“既然你今天這么好,那不如好人做到底,親親。”
本以為張少宇一定會笑一笑,然后直接發(fā)動汽車,可趙靜好像想錯了。張少宇的目光里面,飽含著溫柔,又像是無限的眷戀。輕輕伸過頭來,在她的臉上吻了吻。
受寵若驚了,趙靜簡直不敢相信!張少宇居然主動親了她!滿足的笑了笑,趙靜立即回敬了一個吻,這才嬌笑著退回身去,轉身準備回家了。
“趙靜!”張少宇突然叫了起來。
趙靜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他,調皮的問道:“親愛的,什么事啊?”
“天涼了,多穿點衣服,注意不要感冒。”張少宇的語氣很怪很怪,怪得趙靜以前從來沒有聽到過。那種口氣,就好像是一位至親的人,在關懷自己一樣。心里雖然覺得怪怪的,可喜悅終究沖淡了這種感覺,趙靜使勁兒的點了點頭。
“少宇,我今天好開心哦!我愛你!”大聲喊出這句話之后,趙靜轉過身,小跑著進了小區(qū)的門口。
當趙靜的身影消失之后,張少宇臉上的笑容也立即消失了。坐在車里,他神情有些呆滯,不知道該干些什么。肝癌,呵呵,肝癌,上帝啊,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以前開那么多玩笑,哥們我都不在意,可這次,你是真的真的開得過分了一些,老子才二十二歲啊!你給我整個絕癥,你他媽是還有沒有點同情心!
突然奮起一拳砸在方向盤上,汽車的喇叭聲刺耳的響起,經久不絕。張少宇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想哭。這是為什么呀?我才多大?我才二十十歲,剛好到法定結婚年齡!人生才剛剛邁出第一步而已!
死亡,多么可怕的字眼!它本該跟自己沒有絲毫狗屁關系!可現在,它就要在兩年之后降臨在自己身上了。
“啊……”長嘆一聲,張少宇躺在了椅子上。那一刻,他腦子里面什么也沒有,一片空白,靈魂好像已經出竅,只剩下一具空空的軀殼而已。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張少宇神經質的彈了起來,拿起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是打給憲哥的。
“喂,少宇啊?有什么事情嗎?”憲哥聽起來好像很忙。
張少宇定了定心神,緩緩的說道:“憲哥啊,那個,我身體不舒服,能不能……”
“啊?身體不舒服?嚴不嚴重,要不要緊?去醫(yī)院沒有?”憲哥一聽到張少宇身體不舒服,就開始緊張起來。
張少宇極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平靜一些,正常一些:“哦,去過了,沒什么大事,只是醫(yī)生建議說要休息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