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的木葉依然是晴朗且充滿生機的。
哪怕會有飛雪,也沒人會將他與寒冷、饑餓一類的詞相連。
一個身穿黑色緊衣作戰服、外部配以木葉制式綠色馬甲、留有黑色高馬尾辮的男人,站在木葉大門口,望向已經覆蓋一層雪花的森林。
正在這時,一道輕微的腳步聲在他身后響起,下意識轉過頭看向聲源。
看到那個身穿白色長衣的熟悉身影,男人語氣驚訝道:“卑留呼?沒想到三代大人讓我等的人居然是你。”
卑留呼將木葉護額系在脖頸處,望向男人面無表情語氣淡漠道:“奈良鹽水,我也沒想到三代大人會派你與我一起。”
兩人算是同一屆的同學了,但卑留呼在不久前才晉升成為上忍,而奈良鹽水早已是有資格參加上忍會議的精英。
奈良鹽水對卑留呼的印象很深,早在忍者學校的時候,卑留呼就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給人一種陰翳的感覺,偏偏他的天賦又算不上太出眾。
如果像大蛇丸那樣有天賦的人特立獨行,那就叫天才的冷傲。
但是卑留呼這樣沒有天賦的人特立獨行,就只能叫做不合群。
“確實很巧,這么久不見,沒想到再見會是這種場合。”
奈良鹽水對卑留呼不太瞧得上,隨口客氣道:“你上學那段時間,不是與大蛇丸、自來也他們關系不錯嗎?看來這次去前線還要仰仗你了。”
不過,聽到他的話,卑留呼本就冷漠的面容臉色一沉,看向奈良鹽水的紅色眼眸中掠過一絲嫉恨和惡意。
在忍者學校,他確實算是自來也、綱手和大蛇丸的朋友,但這份本就不多的朋友情誼,早在畢業以后,那三人成為三代火影的弟子時,就已經不見了。
他不是自來也,沒有自來也的好運,他也不是大蛇丸,沒有大蛇丸的天賦,他更不是綱手,沒有綱手的背景。
他只是一個沒有天賦的平民忍者,在整個木葉都只是不起眼的一個,此生最高的成就可能就是上忍了,如何比得上那前途不可限量的三人。
這段時間,卑留呼總是能在其他人口中,聽到自來也三人的消息,戰功赫赫、光芒萬丈。
相反,他卻逐漸泯然于眾,一個天一個地的差距,久而久之,他對三人的感覺已經逐漸從羨慕轉變為嫉恨,將自己的平凡歸咎于老天和木葉的不公。
而他最討厭的,也是奈良鹽水這樣出身忍族的家伙!
“嗬嗬。”卑留呼目光陰翳地笑了笑,沒有回應奈良鹽水的客套,語氣冷漠道,“最后那個家伙還沒來嗎?”
木葉的慣例就是三人為一隊,現在明顯還差最后一人沒來。
敏銳看出卑留呼的冷漠,奈良鹽水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雙手抱著后腦勺道:“估計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吧,畢竟,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
不等他把話說完,一股輕微的震感突然從腳下傳來,讓他咽下了后面的話,抬頭看向遠處村內。
“呀啊啊啊啊啊啊!我來啦!前線!戰場!!”
只見,街道上揚起高高的塵土,一道綠色身影狂奔而來,還伴著莫名熱血的嚎叫。
“……那家伙,是誰?”
卑留呼遠遠看清了那人的打扮,滑稽的綠色緊身衣,搞笑的發型和粗眉毛。
“我記得是……”奈良鹽水也是張了張嘴,“邁特戴?怎么會是他?等等,沒記錯的話,這次行動是保密的吧?”
邁特戴?
卑留呼思索了片刻,皺眉道:“我不記得上忍中有這種打扮的家伙。”
“他是下忍。”
聽到奈良鹽水略帶無奈的語氣,卑留呼頓時目光詭異地看向他。
“的確是下忍。”奈良鹽水攤了攤手,“而且因為只會體術,好幾年都沒能通過中忍考試的緣故,還被人取笑為‘萬年下忍’。”
“……”卑留呼一時間啞口無言。
如果不是知道奈良鹽水的為人,他甚至會認為對方是在說笑話。
下忍?
還是只會體術,被取笑為‘萬年下忍’的下忍?
讓這種廢物和他們一起去執行S級任務?
那位三代火影大人是在開玩笑嗎?
在卑留呼和奈良鹽水怪異的目光注視下,那道身影氣喘吁吁在他們兩人面前站定。
“呼!呼!你們就是我的同伴吧?”
邁特戴喘著沉重的粗氣,看向卑留呼兩人咧嘴一笑,潔白牙齒閃耀著刺眼的光芒:“你們好,我是邁特戴,擅長木葉流體術,請多指教!”
“木葉流體術?”奈良鹽水愣了一下,下意識道,“木葉有這種體術流派嗎?”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邁特戴擺出架勢,齜牙道,“我創造的!”
“……”
牙齒好亮,還有這親熱的語氣是怎么回事,好詭異的感覺,這家伙該不會是個傻瓜吧。
奈良鹽水的腦海中閃過類似的念頭,便看到邁特戴將提著糕點盒的兩只手抬起,咧嘴笑道:“這是見面禮,請收下。”
蛋糕明顯是新鮮剛出爐的,因為現在還正在冒著熱氣。
“……謝謝。”
奈良鹽水的眼角抽了抽,遲疑一下后,出于禮儀還是接了過來,忍不住問道:“你剛才跑那么快,該不會是怕蛋糕變涼吧?”
邁特戴有些疑惑地撓了撓頭道:“你怎么知道的?”
看著渾身透著一股傻氣的邁特戴,雖然奈良鹽水還是覺得他不太靠譜,但對他的印象稍微好了一點,主動笑道:“我叫奈良鹽水,擅長影子術,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
邁特戴再度亮起自己的潔白牙齒,自言自語道:“奈良鹽水,原來是奈良一族,水門說的果然沒錯,奈良一族都很聰明啊。”
說罷,他轉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卑留呼,將手中的蛋糕向他面前遞了遞,咧嘴笑道:“這是給你的。”
“我說你……”
卑留呼沒有去接蛋糕,而是冷冰冰地看著他,開口道:“如果沒有成為忍者的天賦,放棄就好了吧,我猜你連飯都吃不飽。”
聞言,邁特戴不由愣了一下,但很快便露出燦爛的微笑:“青春就是要努力,哪怕最后一事無成,但至少留下了活過的證據,努力是絕不會背叛人的!”
說罷,他亮出一口漂亮的白牙,伸出大拇指后對著卑留呼眨眼:“請放心,雖然我不會使用忍術幻術,但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能把所有努力都投注于體術。”
“如果真的遇到敵人和危險,我是絕不會拖你們后腿的!我的青春就是永不言敗!”
一股涼氣直沖奈良鹽水的頭頂,讓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氣,摸了摸直起雞皮疙瘩的手臂。
他這替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
面前這家伙,年紀不小,怎么還是一個熱血笨蛋啊?
以卑留呼的性格是不可能接受這種家伙的好意的吧?
但是,聽到邁特戴莫名其妙的話,卑留呼反而沉默了良久。
“無用的努力……真是惡心啊。”
片刻后,他表情冷漠地吐出一句話,紅色的眼眸中掠過一絲異色。
但是,在奈良鹽水詫異的目光注視下,還是接過了邁特戴送的蛋糕,頭也不回地走出木葉大門,語氣淡漠道:“還不快走。”
邁特戴眨了眨眼睛,握緊拳頭舉起手臂:“噢噢!出發!”
說罷,他連忙跟上,和卑留呼并肩。
“誒,卑留呼前輩,你擅長什么啊?”
“……醫療忍術。”
“真的假的,這么巧,我妻子也很擅長醫療忍術啊。”
“……你的廢話太多了。”
身后,看著兩人完全不同又莫名搭配的背影,奈良鹽水抬手“啪”的一下拍在腦門。
好糟糕的組合。
總感覺這次任務不會太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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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之國,分割南北的江邊。
“小石!還不回家,要漲水了!”
“知道啦婆婆,我打完水就回去!”
被喚作“小石”的男孩將肩上的水桶放下,微微喘息坐在山坡上望向遠處奔騰的江河,一條大黑狗也吐著舌頭坐在了他的身旁。
雖然答應了同村的婆婆要早回去,但小石現在更想在這里休息一下,畢竟,下次雨停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他今年七歲,爸媽幾年前因為染病都已經死掉了,當初為了治病把家里能賣的幾乎都賣了,只給他、妹妹和爺爺留下一棟還能勉強遮風避雨的屋子。
哦,對了,還有一只被他取名為“大黑”的黑狗。
有一段時間家里餓急了,差點把黑狗也宰掉吃肉,還是他和妹妹死死護著,才讓爺爺留下它的狗命。
小石是親眼見到爸媽被病痛折磨死的,當時不只有他的爸媽還有許多同村人,都是因為染上那種奇怪的病而死掉了。
聽爺爺說,當初有一男一女兩個醫師帶著女兒路過他們村里,那對夫妻真的是好人,無償為村民看病,可惜最后也沒能解決那種怪病。
其中那個男醫師甚至也染上了病,最后很不幸地死在了他們的村里,而那個女醫師在第二天就不見了,帶著她的女兒離開村子不告而別。
“這個世道,這個國家,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爺爺說。
當時年幼的小石不懂什么意思,他現在已經是家里的主要勞動力,可以給家里挑水,可以帶著那條叫“小黑”的黑狗去賣柴,然后趕回家里給妹妹做好飯。
所以,他也從大人口中聽說了不少消息。
有人說這條江的另一邊是一群叛賊,那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也有人說那里的大家過得不錯,吃得飽穿得暖,生活充實,還不需要因為戰爭而提心吊膽。
小石算是早當家的窮孩子了,遠比同齡的孩子更成熟懂事,也不知道傳言到底是真是假。
盡管那位大名殿下早已派人守在江邊禁止人們過江,但依然有很多活不下去想賭一把的人偷偷造船過江。
他們村子里至少有一半人離開了,大多都是已經失去家人沒有牽絆的人。
剩下的基本上都是拖家帶口,老的老,小的小,無處可去,只能選擇留下。
小石也想去看看,但他的妹妹年紀太小,爺爺的身體也不好,也只好放棄這種想法。
不過,只要爺爺和妹妹能夠健康開心,小石就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念及此,小石扭頭看向那只黑狗,伸手摸了摸它鼓鼓脹脹的肚子,加油鼓氣道:“大黑你可要多生幾只小狗,到時候就能去城里賣,給你加餐!吃肉!”
“汪汪汪!”
黑狗聽到能吃肉,吐著舌頭叫了幾聲,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小主人已經將主意打到自己還沒出生的崽子身上。
突然,黑狗看向小石的身后,身體瞬間緊繃起來,原本乖巧的眼神陡然變得兇狠。
小石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將右手伸向腰間。
但在下一刻,在他即將起身,拔出腰間那把破爛小刀時,他的肩膀上便被一只手搭住了。
那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將他按在了原地,也讓他已經握住破刀的手繃緊在原處。
“小石頭,是我。”
聽到身后之人居然說出自己的外號,小石有些訝異地回頭看去,看到了一張很是熟悉但已經褪去青澀的面容。
“你,你是……”小石愣了一下,那張臉很快便與記憶中的臉重合,驚喜道,“你是瘦猴哥!”
聽到他叫出自己的外號,那個少年忍不住抽了抽眼角,轉頭看去,果然看到同伴們怪異的目光。
“噗嗤!”
終于,有人憋不住笑了出來,打趣道:“虎平隊長,他怎么叫你瘦猴啊?”
此話一出,一時間引得其他人都哄笑起來,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味道。
“笑笑笑!回去以后讓你們笑個夠!”虎平的臉色頓時就黑了,沒好氣地拍了拍小石的腦袋:“還有你,臭小子,我現在改名叫虎平,不許再叫我的外號了!”
“對哦,瘦……虎平哥你看上去壯了好多。”小石揉了揉自己的頭,傻笑一陣后才疑惑道,“你不是去北部了嗎?什么時候回來了?”
聞言,虎平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向一旁的身影。
“你叫小石,對吧?”
語氣有些冷硬但透露出平和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一道寬闊的身影從身后投下影子將小石籠罩其中。
下意識轉頭看去,卻只看到黑色的袍子,再抬頭,才看到那張有些平凡的面孔,還有那雙似乎刻有什么字樣的猩紅豎瞳。
“我叫夜,是那些貴族口中的叛賊。”他伸出寬大的手掌輕輕摸了摸小石的頭,微微笑道,“雨之國的敵人很快就要來了,能幫我通知你所在的村子進行轉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