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的舊曆年就要過完時,中國遭遇了冰雪災害,從沒有應對過嚴寒與冰雪的南方各大城市手忙腳亂。歸家的人滯留,帶出許多有大價值的新聞。年終也意味著下一年的開始,很多記者會在這個時候挖掘新聞,爲下一年拿獎做準備。所以,對於沒有價值的科技類的發佈會就讓董小葵這新進人員去跟蹤報道,能挖掘出重大意義,那算她的本事了。
對於這些門道,董小葵很清楚。但因爲是新人,還想在這行發展一下,再說了如今是積累經驗時,不宜多計較。
不過,她唯一遺憾的是不能提早些回家幫媽媽準備很多過年的事項,如果到時候那邊發佈會之外還有別的事,估計除夕也要在滬上渡過。
雖然距離發佈會還有三天,但拿到那邀請函,看了注意事項,裡面說得十分嚴謹。要做很多的檢查,還要嚴格控制才能進入發佈會以及之後的酒會。所以,需要提前去。
老領導也催促她趕快成行。她回家收拾了一些衣物,必要物品,以及一些消遣的碟片和書籍。這是她的習慣,無論何處都喜歡帶著一本書,用於閱讀,會讓她覺得安靜。當然,她帶的碟片大多都是資料片,這些碟片更多的是在許二住處搜刮來的,她十分感興趣,閒暇時,總會看一兩段,稱之爲增長知識。
收拾好一切,頭疼的是猴子。她要離開,誰來照顧它?這貓的性格不同於普通的貓,對環境和吃的其實是挑剔的。對人也不怎麼親近,大部分時間在睡覺,或者是坐在窗臺上看著窗外發呆。叫它名字,它也不答應。有時候會回頭,那眼神十分鄙視人的??傮w來說,它是一隻安靜到讓人感覺不到它存在的貓。如果不是跟所有貓一樣怕水,在替它洗澡時,總要摁住,一邊打一邊洗,你會疑心這可能是個聊齋故事。
董小葵想到默言,她家也養貓狗的,照顧得十分好。她給默言打電話,默言一聽,十分高興,說:“早就想看看猴子。我家的公主可鬧騰了。安靜的貓極少見啊?!?
董小葵將猴子抱住往籠子裡關,它忽然煩躁起來,死死地抓住她的大衣不放開,絕對不進籠子去。
董小葵有些無奈,將它摟在懷裡,順了順毛,說:“猴子,我要出門幾天,你暫時去別人家做做客。我一回來,就來接你。”
猴子在她的順毛之下,漸漸平息,可爪子還是牢牢抓著她的大衣。最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猴子弄進籠子。它關在籠子裡,用爪子抓了抓籠子,然後安靜地靠在墊子上,對著董小葵叫了一聲,只叫了一聲,將蜷縮著,閉上眼。
“許仲霖,你養只貓都跟你一樣。你就是個讓人心裡疼的主?!彼匝宰哉Z,將籠子蓋起來,打車去默言家。
猴子十分酷,絕對安靜,面對默言家的狗和貓,神色十分不屑一顧。默言甚是喜歡,弄琴在默言家玩,去捏猴子。猴子不耐煩,卻也只是用力要將她的手拍開,絕對不出爪子。
弄琴最終將猴子放在沙發上,嘖嘖地說:“這貓的品種不是最好的,可是家教真好。別的貓,早就出爪了。小葵,要不,把它借給我養一段時間?!?
“呵呵,它是別人託給我的。如果你喜歡,就養幾天?!倍】f,心裡到底有些不樂意。
誰知才說到這裡,猴子一下子跳過來,跳在董小葵的膝蓋上,肥肥的身子蜷縮著,“喵嗚”了一聲,十分可憐。
“呀,不養你,誰養你。叫得那麼可憐?!迸賴K嘖地說,扯扯它的耳朵。
董小葵只是笑,順手爲它順毛,說:“猴子乖乖的,我過幾天來接你。”
那貓就不再叫,蜷縮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像是在鬧脾氣。
董小葵拖著行李出發,行李箱依舊是許二送的那一隻,小小的箱子,十分精緻。她在大風的街邊等車,冬季的天黑得早,才下午四點過,天就已經十分暗沉。天空飄著似有若無的小雪,天氣格外冷。
機票是單位訂的,傍晚起飛。她到達機場,過了安檢。素衣淡然,塞著耳塞,擡頭看了看電子牌,錦城飛往滬上的航班還在延誤狀態。
她也不著急,安然地看著周圍人來人往,胡亂地想著在此地此時不知道會否有多少有情人分手,有多少有情人重逢。
正想得入神,電話響了。掏出電話,一接起來,就聽見媽媽焦急地問:“還在機場嗎?晚上飛不安全吧?”
“媽,別擔心。很安全?!倍】参克?,語氣盡量輕鬆,目光越過候機大廳厚厚的玻璃,看著墨黑一片的窗外,心裡也不免發怵,這樣惡劣的天氣,飛機出事的概率大大增加,萬一自己真掛了,那還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都沒功成名就,就掛了。
“要不,不要做那工作了。你暑假才畢業。現在還算沒畢業的?!眿寢屄曇粞e含著擔憂。
“媽,哪裡能這樣呢?大學來說,大四就算是工作了。再說了,這是一次好機會,你知道能進電臺其實很不容易的。你就別擔心,飛機很安全,再說了,上海這幾天並沒有暴雪。”董小葵笑嘻嘻地安慰。
“嗯?!眿寢層行┎桓暑姷鼗卮穑钺嵊卸冢骸耙坏搅松虾>徒o我打個電話?!?
“好了好了,別擔心了,機場信號不好,我到了上海給你打電話。”董小葵一邊說,一邊掛上電話,慢慢坐在椅子上,看到8號9號的航班區域已經有工作人員來通知航班取消,請旅客跟隨工作人員去用晚飯,並且入住航空賓館。而自己這一班還在延誤狀態。
她輕嘆一聲,旁邊有人喊:“董小葵?!甭曇舫领o,帶著日光般的笑。她不由得擡頭,竟然是周晨。
“呀,真巧?!倍】α恕?
“呵呵,是啊。你去哪裡?”周晨問,一襲黑色大衣,在她旁邊坐下,坐姿典雅。
“去上海,有個什麼科技類的發佈會?!倍】卮?。
“你是科研人員?不對啊,科研人員又不是私造爆破性武器,找我幫什麼忙呢?!敝艹块_玩笑。
董小葵也陪著笑,說:“跑新聞了,虧得不是娛樂新聞。如果是,得被你說成狗仔隊了。”董小葵聳聳肩??辞懊嬉呀浻心筒蛔〉穆每腿ピ儐柺颤N時候會起飛,工作人員十分耐心地說飛機目前還在空中,就快到達。
“原來是記者,真實之眼,失敬失敬?!敝艹空笪W亻_玩笑的場景真是很滑稽。董小葵一直看著對面屏幕上搞笑的廣告,一邊呵呵地笑,一邊回答:“周大律師又埋汰我。我不過是臨時客串一把。對了,你去何處?”
“深圳。這邊有個客戶牽扯到大案子,這陣子一直在跑,煩著呢。”周晨說。
董小葵好奇心出來,想著好幾期的節目做得不夠出色,於是隨口問了一句:“嘿嘿,什麼大案子了?”
周晨立馬很專業地說:“這不能說,關乎客戶隱私。職業操守,嘿嘿,何況你現在是記者哦?!薄?
“倒是我沒想這麼一層。不過,等時過境遷,以後可要講些故事給我聽,假託的故事也可以?!倍】呛且恍?,又跟周晨聊了一會兒。周晨親自將電話輸入她的手機,在臨上飛機時,哈哈一笑,說:“可別讓人望眼欲穿的等電話的。上次,我可是好等了一陣?!?
“得了。你忙得昏天黑地的,到了深圳發個短息給我吧?!倍】蛩麚]揮手,擡眉看窗外,夜航的飛機起飛降落,點點燈火。
終於,在晚上九點半,飛機起飛。一直往上奮力飛起,飛機的翅膀與凝冰的雲摩擦出嚇人的“滋滋”聲。董小葵坐在窗邊,聽得那種聲音,聽得心驚。這一刻,她想起許仲霖的臉,想起媽**聲音。第一次,她開始懼怕意外與死亡。
好在飛機安全降落。她鬆了一口氣,打開手機,向媽媽和默言報平安。然後,看到有周晨在一小時前發來的信息,說是安全到達。她也回了一條,說剛剛平安著落。
周晨大約是在忙,所以並沒有回信息。她提取行李,剛出機場大門,站在門口排隊等出租車時,電話忽然響了。
她以爲是周晨,拿起電話立馬摁了接聽,“喂”了一聲,那邊卻沒有說話。她這纔拿電話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歸屬地爲上海。
“你好,哪位?”董小葵問。周圍十分的喧鬧,後面的女子又在催:“你到底坐車不?”
董小葵怕是發佈會工作人員來覈對名單的,因爲這次發佈會要提供住處,交通臺報了人員給對方,全是她的資料。所以,她讓後面的女子先上車,自己閃身在一旁,繼續問:“你好,請問你找哪位?”
對方沒有說話,然後電話掛上了。她心裡卻是咯噔一下,這種作風,到底是像他。她擡頭張望,於是看到隔著路的對面,那人正是他。
他站在車邊,收起電話。董小葵想走過去,雲淡風輕地說:“原來你也在上海。”可是,她更記得他說過“絕對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所以,她假裝沒有看到他,不管他是有心出現,還是不期而遇。畢竟,現在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