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畫很多人應該都見過。
顧小年上一次見,還是在那個盛肉的大海碗裡。
白龍伏蛟圖,只不過這一幅更爲傳神。
柳施施當然認得,她上前瞧了瞧,這並非出自名家之手,能掛在這裡的原因,或許只是上面落的款是周錦書的印章。
她便不再多看。
顧小年說道:“這房間裡沒有花瓶盆栽裝點,就在正中掛了這麼一幅畫,是不是有些突兀?”
“但這跟案子沒有關係?!绷┦┱f道。
顧小年看她一眼,“你能把面具摘下來嗎?”
柳施施看著他,微愣。
“就感覺帶上了面具,就變成兩個人了。”顧小年笑了笑,“也太陌生了些,有些不適應。”
“咱們是在辦案,公私要分明?!绷┦┑恼Z氣少了冷靜,不再那般清冷。
顧小年覺得這是個好開端,他邁著步子,在房裡轉悠,只看不碰。
然後,他腳步停下,有些秀氣的眉毛挑了挑。
柳施施的目光若有若無地一直看著他,她也說不上自己是在做什麼,只彷彿是自己與對方待在一起後,自己做的什麼都是假裝,因爲心已經不在身上了。
她暗啐自己,但話卻是下意識說出去了,“怎麼了?”
顧小年看著那內室裡牆上的佛龕,脖子歪了歪,“這小子還信佛?”
柳施施聞言走進來。
那佛龕嵌在牆上,裡面供了一尊坐佛,佛陀眉目悲憫,栩栩如生。
“陛下信佛,或許太子也受其影響吧?!绷┦╇S口說了句,有些心不在焉。
顧小年對宗教談不上喜惡,但總歸是不怎麼感冒。
看到這,他思緒發散,倒是有些多想了。
“不會跟邪教有關吧?”
“噤聲!”
他話未落,便被柳施施一把捂住了嘴。
顧小年的臉上仍有些玩笑似的調侃,不過此時瞳孔微張,看著就在眼前的那人,眼睛眨了眨。
柳施施放下手,認真道:“這話不能亂說。”
顧小年下意識嗅了嗅鼻子,似乎仍有餘香。
耳邊傳來一聲輕哼,那人不再理他。
顧小年訕訕一笑。
不知怎的,他就是覺得這佛龕有些彆扭。
人都是有第六感的,時靈時不靈,但往往就是這般下意識地認爲,會因此而成事。當然,也可能是壞事。
顧小年上前幾步,下巴微擡,就這麼瞅著牆上的那尊佛。
柳施施見他不走,索性便等在了一旁。
這房間裡已經都看過了,沒有什麼疑點,下一步應當是在太子行宮裡去搜尋一番纔是。
但當目光落在眼前人的身上後,柳施施便下意識地沒有出言催促,反而愈加安靜下來。
這未嘗不是一種等待。
……
顧小年對此並沒有感受到,他看著佛龕的時候有些不舒服,然後便又向前走了走。
他伸手先摸了摸裡面的那尊金佛,有些冰涼,然後微微用力捏了捏,這金佛的肩膀便被他捏出了幾個指印。
顧小年嘴角一抽,收了力道。
等他摸了圈那檀木的佛龕時,眼神微閃,這手指便又倒退了回去,在一處木沿上停下了。
顧小年舔了舔嘴脣,手指微微用力,便聽到了一聲脆響。
如同凹陷的機關中插入了恰到好處的凸起,聲音有些美妙撓人。
柳施施顯然也沒想到顧小年隨手一摸竟能摸到機關,她一下想起了可能會存在密室或什麼危險。
因此,她腳步向旁邊移了移,有些靠近了顧小年,但又不會干擾到他應激時的所有動作。
佛龕整個向牆外推了推,而後又向旁邊挪了挪,露出了一個一尺寬的空洞。
有些黑,但很精緻。
顧小年如同發現了什麼秘密一樣,多少有些興奮。
這不是密室,卻是一個很精密的藏寶處。
他回頭看了眼,柳施施同樣看了過來。
然後,顧小年便小心地朝這空洞裡瞄了眼。
他的雙眼微微瞇著,此時往裡瞧著,等看清之後,臉色便是一僵。
……
柳施施看見了他的神色,連忙上前,等看清裡面是什麼之後,面具下的臉色也是變了變。
顧小年探手進去,把那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條腿,一條女人的腿。
精緻的玉足,白皙的長腿,有些纖細,很白,也很冰涼。
“假的?”
柳施施定睛看了看,明顯鬆了口氣。
如果被人知道堂堂皇太孫的住處出現了一條女人的腿,那必定會對太子的名聲和朝廷的威儀造成很大的影響,而萬幸的是,這只是一條很真的假腿。
顧小年饒有興致地捏了捏,有些讚歎,“無論是視覺還是觸感,這都跟真的一樣?!?
說實話,手感不錯。
柳施施看他一眼,“你很懂行?”
“沒有沒有,”顧小年搖頭,隨手將這腿丟到了桌上,“第一次見,第一次摸?!?
他乾咳一聲,連忙又下手朝那牆洞裡掏了掏,把裡面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顧小年看著擺在桌上的東西,臉色有些古怪,他不時看著在一旁從容翻看的柳施施,有些欲言又止。
“想說就說?!绷┦┑馈?
顧小年搖搖頭。
桌上的東西不少,有雕刻,有書籍,也有畫作。
但無一例外地,就像是那條有些突兀的大白腿一樣,這些東西也是跟那方面沾邊兒的。
不同長相的美人玉雕光著身子,栩栩如生。
裝訂不同書籍裡污言穢語滿是,期間還穿插著各種教學的姿勢圖,很是傳神。
那一幅幅畫作上面顏料勻稱,彷彿真是將人鎖在了上頭,美人的媚態和曼妙的身姿,讓人只是看一眼就面紅耳赤,偏偏還挪不開眼。
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出自大家之手,絕對不是尋常的店面你去跟掌櫃眉來眼去兩下他就能拿出來的東西,就算是神都的黑市裡,都不一定有這種東西。
這一點,單單從那製作的假腿用料上就能看出一二。
顧小年忍不住又拿起來摸了摸,真滑,簡直跟真的一樣。
柳施施‘砰’地一聲將手裡的畫摔在桌上,目光落在身邊那人的身上,很是不善。
顧小年有些尷尬地將腿再次放下。
柳施施深呼吸幾次,若不是她戴著面具,顧小年一定能發現她的臉很紅。
畢竟,就算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這是爲了查案,即便是粗略地翻了翻這些東西,但那無數傳神的畫面仍像是烙在了腦海裡一樣,揮之不去。
柳施施運轉心法,剛靜下心來,就看到身邊那人靠了過來,還向自己下面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