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則胤衣襟上那刺眼的血色時,司鴻爾嫣下意識地瞪圓了眼睛,原本已經決定不再理睬他的決心亦是在這時被暫時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著急地攥緊了手心,心頭猛然冒出的想法,便是這些血色是夫諸乾的。
畢竟剛剛她在屋裡,所以也許在她沒看見的時候,夫諸已經與則胤打了一架,可是在那陣焦急稍稍過去後,這樣的想法便很快地被她自我否決了。
畢竟如果他們真的在屋外打了一架,那就是動靜再小,她也不至於一點都沒聽見。
所以這些血色唯一的解釋便只能是則胤自己弄得了。
她不期然地想起了之前從他塌邊看見的染血白色錦帕,心中大概清明瞭一些。
她輕輕地抿了抿脣,而一邊的夫諸卻沒辦法像她那麼淡然了,他彷彿鞭炮點著爆炸了一般,風風火火地便衝到了她的身邊,像是著急地想對她說些什麼,司鴻爾嫣連忙打了個手勢制止了他的動作,而後催動仙術先在門扉處設了一層水藍色的結界,以確保等會萬一他們有什麼交談或者是爭吵都不會被在正在屋裡睡覺的小泠兒聽見。
夫諸當然明白她的用意是什麼,於是立刻乖乖地彷彿一隻大型犬一般站在她身邊隱忍著沒有說話,等待著合適的時機,只是不說話卻不妨礙他去怒視則胤的動作。
他狠狠地瞪著則胤,在司鴻爾嫣一設好結界後,他便立刻告狀道:“嫣兒,你聽我說,他衣服上的那些血痕跟我半點關係都沒有!我纔沒有動過他,你可千萬不能誤會!”說完又氣憤道:“這個人真的是太卑鄙了,一定是故意把自己搞成這副脆弱可憐的樣子來博取你的同情,好讓你跟他回去,不過現在我在這裡,他的詭計就萬萬是不能成功的!嫣兒你可千萬不能妥協啊!”
夫諸之前都沒在天界,當然不知道則胤和司鴻爾嫣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唯一知曉的便是則胤將司鴻爾嫣從家裡趕了出去,要司鴻爾嫣自己住回原來的住處。
則胤會這麼做,夫諸可謂不能不震驚,畢竟以前那個粘著嫣兒不放的人中,除了他還有則胤啊。
只是他做的明一些,而則胤則是做的道貌岸然一些,所以對於這個消息,他深思熟慮了以後還是覺得不會是假的,但是應該也有一定程度上的誤傳,畢竟則胤那個卑鄙無恥、常年霸著嫣兒的人怎麼可能主動放嫣兒離開?所以一定是則胤與嫣兒吵架,嫣兒太過生氣,於是一怒之下自己搬了出來。
反正怎麼都不可能是嫣兒被趕出來的。
而現在,在看見則胤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後,他就更加確定自己內心的想法了。
這個人現在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一定是僞裝啊!
看看那蒼白的臉色,鐵青的黑眼圈,還有乾澀的嘴脣與無力地舉動,裝得還真的像那麼回事,特別是衣服上的那點點血跡,真的是看似無意卻是充滿了心機啊!
可是,他一定不會讓嫣兒被這麼騙回去的!
夫諸怒氣衝衝地看著夫諸,眼神兇狠的程度已經到了讓司鴻爾嫣懷疑如果不是自己站在這裡,夫諸恐怕已經直接撲上去咬殺則胤了。
而相比較夫諸恨不得“啖其肉”的眼神,司鴻爾嫣自己則是已經沒什麼過多的情緒了。
在最初的驚訝過後,她的眼中便再也尋不到一絲多餘的感情,則胤站在門口自然也看見了司鴻爾嫣看著他淡漠的眼神,於是疼了一路的胸口這個時候好像又疼了一些。
可是他卻不能去多說什麼。
這都是他的自作自受。
在幾個時辰前,司鴻爾嫣離開她時最後看著他的眼神,他直到現在還記得,也許是因爲太過著急,刺激
了原本便虛弱不已的身體,他想要站起來去拉住司鴻爾嫣的動作到底沒能完成,而是一下子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中。
這件事情說出去也許都沒人會相信吧。
曾經叱吒三界的則胤上仙有一天身體竟然差到了這個地步。
而事實就是如此,他陷在昏沉的黑暗中無法清醒,而再次轉醒過來時,窗外的天色已經隱隱發暗,昭慕站在他的牀塌邊臉色非常地不好看,而一看見他醒來,昭慕卻也沒有著急說話。
安靜而緊繃的氣氛就在他們的四周慢慢地流淌著,最後終是昭慕先開了口,他低低地道歉道:“這個事情是我對不起你。”
則胤說不出話來。
這個事情他沒有立場去責怪昭慕,畢竟一切麻煩的開始,都是他先起的頭,而昭慕在他生病的時間裡,一直爲他奔波操勞,所以他又怎麼能怪他。
則胤輕輕地閉了閉眼睛,半晌後才慢慢睜開,只是卻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掀開被子便準備走下牀。
昭慕一看他這樣的動作便已經意識到了什麼,眉頭輕輕一簇卻也沒有上前阻攔,只是嘆了一口氣說:“你這樣過去也許她也不會心疼你的。”
這句話昭慕說的並不帶任何的諷刺意味,只是在單純的陳述事實,而則胤自然也知道這個話的意思,只是儘管是這樣,他也還是得去。
他苦澀地扯了扯脣角回答:“我必須得去,哪怕只是過去叫她出出氣也行。”
畢竟這就是他自作自受。
昭慕沒再說什麼,他跌跌撞撞地離開,也許是因爲太久沒有下牀活動過身體,他不過走了幾步已經感覺腳下懸浮,只是就這樣倒下未免太沒用了一些。
他咬著牙死死支撐著,而等好不容易騰雲來到了司鴻爾嫣的府邸時,他卻沒想到會在院子中看見夫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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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已經上了天界?而他竟然住在嫣兒這裡?
他攏在袖子中的手悄悄攥緊,而現在面對著司鴻爾嫣淡漠的視線,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會那麼病病殃殃:“嫣兒……”他乾澀地說著,卻發現在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後,他已經不知道應該再去說點什麼。
難道他要去問她,你現在好一點了嗎?還生不生我的氣?
這些再明顯不過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開口。
司鴻爾嫣看出了他臉上的澀然,她頓了頓後開了口,卻是語氣冷漠地問:“你爲什麼來?”
則胤會突然來她這裡,自然不可能是因爲聽到夫諸來了她這裡的消息所以才追來的,她猜想著,恐怕則胤也是來了她這裡以後才發現了夫諸來了的事情,而現在,他沒有去問她關於夫諸的問題,恐怕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吧。
而夫諸卻硬生生地感覺到了一種忽視。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自己的出現對則胤來說根本不造成什麼威脅,所以他才這樣問都不問?
他氣憤地看著司鴻爾嫣道:“嫣兒,你不要跟這個人說話,這個人現在就是在跟你裝可憐呢!”
真是臭不要臉!
他在心中狠狠地又唾罵了一句。
而則胤卻根本看也沒看他一眼,依舊直直地看著司鴻爾嫣回答:“我來找你……”
我想跟你說很多的話,只是,我卻不知道你現在還願不願意去聽。
司鴻爾嫣淡淡地垂了眼,心中在這一刻還是無法避免地涌上了些許疼痛;“你回去吧。”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著道:“已經很晚了,你回去吧,我並不想見你。”
她現在的心情還是很複雜,並不想聽他說些什麼。
則胤聽見這個答案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司鴻爾嫣的這個回答
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即使在路上已經想象過了許多遍這樣的情景,真的聽嫣兒說出口,他還是剋制不住地覺得難受。
這樣的難受彷彿是千萬根細小尖銳的針在一瞬間齊齊紮在了他的心上,叫他幾乎疼痛地喘不過氣來,他深深地呼吸著,死死地壓抑著,卻還是忍不住地低咳起來。
喉間再度涌上那股熟悉的馨甜,那股血腥順著他不可抑制的咳嗽涌到了脣邊,順著脣角向下淌去。
這樣的場景叫夫諸簡直是目瞪狗呆了。
他之前一直都以爲著則胤這副虛弱的樣子是在演戲,可看著現在的這個情形,怎麼好像是真的一樣……
而一邊的司鴻爾嫣看著那刺眼的血紅色,表情比夫諸顯然好不到哪裡去。
她猛地鐵青了臉色,垂放在身側的手亦是緊緊地握成了兩個拳頭,像是希望通過這個動作去剋制住內心正在上下翻騰著的情緒。
而她的這個動作,自然落入了則胤的眼中,他壓抑著喉間不斷冒出的咳嗽,向著門外跌跌撞撞地走去,步伐又急又快,像是不想叫司鴻爾嫣再難受。
院子中驀地安靜了下來,司鴻爾嫣死死地咬著脣站在原地身形僵直,夫諸蹙著眉低低地喊了喊她:“嫣兒……”
“夫諸。”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幫我個忙。
而司鴻爾嫣請求的幫忙自然不是什麼難事,可是依舊叫夫諸糾結的只差沒原地爆炸。
他臉色苦悶地騰雲向著門外衝去,終於在離嫣兒家大約幾百米的地方追上了還搖搖晃晃著馭雲的則胤。
夜風在這時吹得像是更急了一些,夫諸清清楚楚地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搖搖欲墜地站在雲上,像是晚風吹得再厲害上一些便會直接將他從雲端上吹下來。
看著頗叫人心驚。
夫諸在心中亦是有些不解,在印象中,他什麼時候見過則胤那麼狼狽的樣子。
則胤的仙術高強,從來都是隻有他讓別人搖搖晃晃的份,哪裡會有這麼一天。
可是他和嫣兒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怎麼會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有些糾結地騰著雲追了上去,而則胤對於他的出現像是並不吃驚,只是轉過頭來輕輕地看了他一眼,倒是夫諸像是驚弓之鳥一般急忙解釋道:“你千萬別誤會,這可不是嫣兒叫我來的,而是我自己看著你可憐,所以纔來幫你的。”
畢竟不能讓則胤以爲現在嫣兒還在關心著他。所以夫諸心虛地這樣說著,而後又像是爲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還用力瞪大了眼睛。
則胤卻沒有說話,只是抿著脣緩緩地點了點頭,像是相信了他的話,又像是根本不相信的模樣。
夫諸最不喜歡的就是則胤這副模棱兩可,叫人猜不透的樣子,他有些氣悶地抱著胸,還是恪盡職守地半扶著則胤回到了住處。
則胤的府邸以前是他很熟悉的地方,而這裡面的一切也都還是他以前熟悉的樣子,夫諸以前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來則胤叔叔家裡玩,所以再次回到這裡時,他也心思複雜地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行動,只能加快動作,將他直接帶進去放在牀塌上便準備離開,而走到了門邊,他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有些彆扭地回過頭來看著則胤問:“你和嫣兒是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如果是他直接去問嫣兒,那麼一定會收到一個白眼,說不定還會被打一頓,所以雖然不是很願意,但是還是問則胤比較好……
他抱著手臂站在原地揚著頭看著則胤,而牀榻上臉色蒼白的被提問者卻沒有立刻說話,就在夫諸以爲則胤不會回答時,他終於慢慢開了口:“沒什麼。”
“是我讓她生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