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棧里頭住了四日之后,宋珩總算是聽說了睿王即將回朝的信兒,一大清早地有侍衛(wèi)將大街上打掃了個通透,兩旁的攤位也勒令在睿王殿下經(jīng)過之前不許出攤。
原本這種作為是要被那些個小攤販們給咒罵的,可今日卻是沒有半個人有半句的怨言,人人都知道這睿王殿下打了勝仗回來,將被困在西北的五萬將士也一并地救了出來,這可是極大的功勞,想眼下眾皇子之中是無人可與之相較,皇上聞之大喜,率百官于宮門口相迎,這是多么至高無上的重視,這背地里頭也有不少人在揣測這慶歷帝尚未立下太子,而眼下睿王建下赫赫軍功,許還會能夠因此一舉獲得太子寶座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在金陵城之中誰都知道這睿王俊美無措,貌比潘安,這軍隊還在城外十里的時候,金陵城之中在睿王殿下大軍會經(jīng)過的街道上便已經(jīng)是呼啦啦地站了一堆的人,其中有不少還是待字閨中的妙齡女子。飯館茶樓里頭也都已經(jīng)塞滿了人。
“今日我四哥可算回來了,你這冤屈,也是一并能夠洗刷了的。”在一家酒館的二樓臨窗的一間雅間里頭,永寧對著穿著一身男裝的宋珩道,“其實我不懂,當(dāng)日你為何要放過那為非作歹的說書先生,這樣的歹人非得好好訓(xùn)斥一頓才好,怎么就那般輕易地放過了他呢!”
那一日,永寧也算是得償心中夙愿,只可惜那要當(dāng)了俠女俠少的,一般都是游歷江湖不被家室所累的,想她那一日踹了鑫源茶樓的事情,原本倒也是沒有什么,但是這阮碧蘭那當(dāng)宰相的父親也是個同阮碧蘭一個心性的人,或者應(yīng)該說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才是。永寧怎么都沒有想到那阮明道在下朝之后居然同她的父王告了她的狀,害她又被禁足了好幾天,如果今天父王不是要隨著皇上和大臣去宮門口迎接班師回朝的四哥,只怕她到現(xiàn)在還是出不來呢。
“這人體周身七百二十穴位,一百零八處要害穴,三十六處致命穴,九處重門死穴。你道我真的是那般心善之人?”
宋珩給自己添了一點茶水,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心善的人,若是沒有踩中她的底線,她還能夠饒過他們,但是眼下,她誰都不留。她怎么會對那個助紂為虐的人還會心慈手軟。
永寧聽著宋珩那話,她那一張臉上還是那淡然的神色,說的話也是那般的清淡,好像是沒有一點情緒在里頭,但是那話說著倒是叫永寧一下子揚高了眉頭。
“你出不來府的那些個日子,我最近倒是聽說了一件事,那鑫源茶館的說書先生得了病,半邊動彈不得,瞧了幾個大夫也不見好,有些人也道那是太過嚼人舌根之后得到的報應(yīng)!”宋珩輕笑了一聲,別看她昨晚點了的地方是很不起眼,像是在而耳畔上只一個小點,可那也是一個穴道,而她是以內(nèi)力灌注下去,阻斷了那血氣運行。起初倒是沒有些什么大事,但是之后便會半個身子都會如同中風(fēng)一樣,癱在那邊不得動彈。
“你還有多少本事我是不曾知曉的?”永寧只覺得驚嘆不已,只覺得這宋珩實在是有太多的事情叫她感到意外了,但是又不得不叫人佩服,“對了,你覺得那貪生怕死的小人真的會去三里地去等你不成?”
“你也說那人是個貪生怕死輩,在他瞧了大夫還不見又怎么可能不來尋我,”宋珩篤定地說著,她瞧著永寧那張口欲言的樣子,也大概猜到了永寧會想要同她說些什么,她抬手,給永寧的茶盞之中也添了一些熱水,“我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既然阮碧蘭當(dāng)初是如何地編排她的,那么他日,她也是要用同一手法去讓阮碧蘭在那些個風(fēng)言風(fēng)語之中過上一段時日。
永寧聽著宋珩說的那話,微微驚訝了一番之后也笑了出來,她品了一口茶,姿態(tài)也悠哉了不少,既然如此,她便等著宋珩是如何是懲治那阮碧蘭,等著就行。
街上喧嘩無比,外頭有呼聲不斷,宋珩同永寧走到了雅間的窗前,只見一身戎裝鎧甲的睿王百里流觴騎著白馬走在最前處,而他的身后是背著一把長刀的暮天,身后便是訓(xùn)練有素的那些個士兵,兩旁的城衛(wèi)擋著那些個不停地往前涌著的老百姓,而街道兩旁酒樓茶館二樓上也擁擠著不少的人,女子的視線大多都是停留在為首的百里流觴的身上,那眼中帶著情誼,臉上飛著紅云。
百里流觴目不斜視,只是直直地看著前方,策馬慢行,好像半點也沒有瞧見過那些個女子的愛慕的目光。
暮天對于這些最是不耐煩了,那眉頭微微地蹙著,只恨不能策馬狂奔一場離開這熱鬧非常的地兒。
長長的隊伍打著長街上經(jīng)過足足有近兩三個時辰才讓大軍徹底經(jīng)過,城衛(wèi)們也見大軍走過了,便也就撤下回去了。
這大軍自然不會跟著百里流觴一同進了皇城去,所以百里流觴讓大軍回了軍營,又念著這些人已經(jīng)遠離家鄉(xiāng)快一個月了,便也給了一個恩賜,扣除虛執(zhí)勤的將士,其余的也就放回了家回家團聚,明日一早再回營受訓(xùn)。有命人將秦觀硯送去使館處好好看管了起來,做下了這些個安排之后,百里流觴才領(lǐng)著暮天前往宮門口。
在朝暉門,百里流觴便瞧見了那一聲金龍黃衣的父王,他的身側(cè)站著百官,似乎已經(jīng)等了許久的模樣,一等靠近,百里流觴便是從馬上飛身下來,領(lǐng)著暮天一同跪了下來。
“兒臣叩見父皇!”
慶歷帝在這朝暉門已經(jīng)等了有一些時候了,一直也在暗暗琢磨著自己這個兒子怎么還未來的事兒,直到瞧見百里流觴遠遠策馬而來的時候,他才定下了心來,但是瞧見百里流觴策馬前來的樣子,他倒是想起了十多年前,當(dāng)百里流觴還是個稚兒模樣的時候,他剛剛教會他騎術(shù),這一轉(zhuǎn)眼便已經(jīng)十多年過去了,那個時候的學(xué)騎的稚兒竟然也成了眼下那保家衛(wèi)國的將士,真真是叫人有些感慨萬千了。
慶歷帝上前了兩步,扶起了自己這個最是中意的兒子,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又有些瘦了,想來這一路上也有些苦了!”
“不辛苦!只是勞煩各位大臣還有皇兄皇帝、寧王皇叔一并在這里等著,流觴實在過意不去。”百里流觴朝著眾人一個抱拳表示歉意,這一舉動讓那些個大臣們惶恐無比,又深深地還了一個禮。
“睿王殿下這般真是要折殺我們這群人了,殿下為國征戰(zhàn)沙場,我們不過是在宮門口相等了一會,又怎么能比的上殿下建下的功勛,別說是等上兩三個時辰的,便是等上幾天幾夜,老臣們也是等得的!”
穿著紫色一品朝服的阮明道開了口,那聲音之中是極其地恭敬,其他朝臣見丞相如此,自然也是一口一聲的稱贊。
這為官之道首要并不是清廉奉公,而是要懂得看眼色,要學(xué)會站定了隊伍,這朝堂之中也都是分門別派,慶歷帝未曾立儲,眼下睿王又建立了功勛,只怕這他日立儲的機會較之其他的皇子是要大得多,眼下更是有不少的大臣明著暗著支持著百里流觴。
“朕這十個兒子之中還屬流觴最是能夠獨當(dāng)一面,也是最得朕之心,有流觴在,邊疆戰(zhàn)事,朕也真從未操過半絲的煩心!”慶歷帝哈哈一笑,那言語之中對百里流觴是越發(fā)的夸耀了起來,朝臣們聽著慶歷帝這般的說辭,暗自琢磨著以現(xiàn)在陛下對于百里流觴的器重,而這少年皇子又是手握兵權(quán),想來這立儲是真的指日可待了。
這樣想著,朝臣們也一個一個鼓足了勁夸贊著,直接地把百里流觴夸成了一個天下有地下無的謫仙一般的人物,什么文曲星下凡武曲星投胎的。
處在一旁的百里紹宇聽得是嘖嘖稱奇,他看了一眼他那兩個皇兄和四個皇弟,除了那只有四歲多點的九皇弟年少無知,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瞅著百里流觴外,其他六人皆是有些難看之色。
百里紹宇又是看了一眼那百里流觴,他一臉的平靜,那一張像是板磚一般的臉孔也真的是瞧不出半點情緒,對于那些個話也不知道是有沒有聽個清楚,許是聽清楚了,或許是根本就沒入了心。
見那些個話越說越發(fā)的神乎,百里紹宇倒是在心中笑了開來,那些個素來喜愛逢迎拍馬之人干脆將他那四弟說成是神人算了,習(xí)得是那修仙之術(shù),能撒豆成兵一類的更加貼切一些。
那些個恭維之聲宛如浪潮一般襲來,在這個時候倒是有一個軟糯的聲音響了起來:“四哥四哥……”
那聲音脆生生的,在一派阿諛奉承致中顯得分外單薄,但是百里流觴倒是聽了個真切,他彎下了身來,牽了百里明玥的手,認認真真地聽著這個最小弟弟說話,眾人見此也就不再說話,留了空閑給了這九皇子。
這九皇子是慶歷帝年介五十多才生下的皇子,這最幺之子自然是受寵一些,慶歷帝很是喜歡自己這個幺子,往日里頭得了空也總是去逗弄一番,有什么新奇的事物最是不少。而這九皇子長相也好,粉雕玉琢,那皮膚白的像是像是新剝了殼的雞蛋,那圓滾圓滾的眼睛黑亮的像是瑪瑙,性子也不是什么活潑調(diào)皮的,說話慢慢的又沉靜所以也招人喜愛。
這九皇子的母親穆貴妃雖是貴妃,卻是個孤女出生,是在六年前慶歷帝南游時遇上的,在遇上慶歷前,是一浣衣女子,慶歷頗為喜歡,所以便是帶回了宮中,生下皇子之后封為貴妃。不過朝臣心底多少還是有個底的,雖然九皇子甚的帝心,一來年齡太幼,二來母族空缺沒得幫襯,三來,其他皇子大多已經(jīng)成長,比九皇子優(yōu)勢頗多,自然沒有朝臣會支持這小小的九皇子成為皇儲。
百里流觴抱起了百里明玥,低聲問著:“有什么想同四哥說的?”
百里明玥眼咕嚕一轉(zhuǎn),一下子抱住了百里流觴的脖頸,把頭一埋,倒像是害羞得說不出話來了。
慶歷帝見此,又是輕笑了一番,對于兄友弟恭的場面,他是喜聞樂見的。
“怕是這九弟累得慌了,所以尋了個由頭想叫四弟給抱上一抱罷了!”百里紹宇打趣道,“這眼巴巴的幾聲叫得,四弟你便抱著吧,反正能者多勞,九弟最近正在長身子,我前兩日抱了一番,差一點將自己的手給折了。”
“怕是長久不見老四了,流觴你且抱他一會,一會將他交給了伺候的奴才帶回穆貴妃處吧!”慶歷帝也很是喜歡自己這個小兒子,只是他有些老邁了,比不上年輕力壯的時候,抱上一會就覺得有些乏力,而百里明玥一直將養(yǎng)的很好,別看骨架小,那一摸倒是一把肉,也不肥膩,抱在手上倒是很軟乎很舒坦。
慶歷帝上了玉輦,奴才抬著便是望著養(yǎng)心殿而去,大臣們還未曾得皇上的令說是下了朝,便也跟著玉輦一同往者金鑾殿處走,尤其是那養(yǎng)的腦滿腸肥腆著一個肚子的阮丞相是小顛地跟隨,沒一會身上就已經(jīng)出了一身的汗,染濕了身上那一件朝服。
百里流觴抱著百里明玥隨著,他還有些事情要上奏的,等下了朝之后也是要去敲過自己的母妃,自然是不能夠不得令地回去了。百里紹宇扯了扯百里流觴的衣袖,示意是有話要說,百里流觴放慢了腳步,讓旁的大臣先行,自己抱著明玥緩緩走在后頭。
百里紹宇一直是等到了百官已經(jīng)在前方?jīng)Q計不會聽到他們說話的,身邊也只有一個暮天和不曉事的明玥的時候才開了口。
“你那信我也是收到了的,等到我去尋那宋三小姐的時候,她已經(jīng)是出發(fā)去了西北,”百里紹宇沉聲道,“想來你也應(yīng)該是知道這一點的。”
百里流觴點了點頭,他遇上宋珩便已經(jīng)是知道了這一點了,但是卻不知道三哥眼下攔住了他說這件事情是何用意。
“可你不知道的是,在宋三小姐離開金陵城之后,便是有留言而起,說是她同男子私逃了。”百里紹宇也知道百里流觴不是一個喜愛聽這些個事情的人,但是他是覺得這件事情還是有必要告訴他比較好一些,這眼下他剛剛進了城來還未曾聽聞這件事情,但是只要在城里兩日或多或少都是要聽聞的,尤其眼下這件事情還是被傳得沸沸揚揚的,幾乎是街知巷聞。
“無稽之談!”
百里流觴嗤了一聲,那原本就清冷的調(diào)子眼下是越發(fā)地寒上幾分,這讓百里紹宇明顯地感受到了不同,平日里頭要是換成是旁人這些言論,他這個好弟弟還不見得會如此在乎,眼下連聲音都變得如此肅殺了起來,看起來,宋珩果真在他眼中是不一般的。
“就是,若不是有了宋小姐,只怕我們北雍就要喪生五萬士兵!何人竟會是如此重傷一個女子的名節(jié),這宋小姐……”
暮天原本還想再說,但是他一個對宋珩了解不多的人聽到這個消息就已經(jīng)是如此的氣憤了,要是叫宋珩聽聞,或者是宋航聽到的話,暮天突然想起宋珩比他們大軍先行一些,只怕前兩日就已經(jīng)是到了金陵城,若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閨譽被損到了如斯地步,指不定……
暮天想著想著,這臉一白,有些遲疑地對著百里流觴道:“殿下,你說宋小姐她……”
“她本不是那般沒有膽量的女子。”
百里流觴沉聲道,若是宋珩會被這些個人的詆毀之聲說上幾句就受不住尋了短見,她也便不會有那前往戰(zhàn)場上的勇氣了,憑他的了解,宋珩絕對不會同其他的女兒家一般自尋短見的。
“你倒是說中了!”百里紹宇笑瞇瞇地瞧著百里流觴,“那宋珩倒也真的不是一般的女子,眼下她正住在客棧之中,倒是想了法子給自己查出了是何人在背后里頭重傷她。”
“客棧?”暮天有些不解,“她怎么不回宋家?”
“怎么不回了,只是那宋慎本就是一個好面子之人,見外頭流言四起,之前上朝的那些個日子臉色便是不大好看,我想要是那金鑾殿上要是有一條裂縫,這宋慎只怕是要不顧一切鉆進去了,就怕旁人提起了自己那個女兒。宋珩回去,又怎么可能會有什么好果子吃,二話不說便是被趕了出來了吧!”
百里紹宇沉聲道,所以這最近幾日,他瞧著那宋慎也便是沒什么好臉色的。
“這永寧前幾日倒是遇上了宋珩,我便也去看了她一回,她倒是無礙,我瞧她是半點也未曾放在心上,穿著一身男裝,倒是活得挺恣意的,不過我想她也不是那吃了這么大一記虧也就默默受了的女子,估計也是想著要報復(fù)回去的。她讓我?guī)Ыo你一句話——雖然她上戰(zhàn)場并不是為了那五萬士兵,卻也算是有些恩情所在,希望你記得這一份恩情,若是你還有些許的憐才之心的話。她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貴,只求不被人那么一盆子污水潑了滿身滿臉。”
百里流觴沉默著聽著百里紹宇的話,宋珩的意思,他也算是明白了,這天下人污了她的名節(jié),那么她便要天子還她一個公道。
其實這件事情,即便是宋珩不開口,等到他知曉了之后,也肯定會為了她出頭的。
“三哥可知,那蓄意壞了宋家小姐名聲的人是誰?”百里流觴又問道。
“是那阮碧蘭。”百里紹宇在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實在是嚇了一跳,原本他一直都當(dāng)阮碧蘭不過就是驕縱了一些罷了,恃才傲物了一些罷了,卻不想她居然能夠干出這種事情來,想宋珩原本也是同她無冤無仇的,唯一要說的話便是那一日在琴技上勝了她一籌罷了,沒想到她居然會是這樣的容不下人。
阮碧蘭?!
百里流觴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她,金陵城一絕之一,當(dāng)今皇后的嫡親侄女丞相的女兒,他也曾在皇后前請安的時候遇上過一次,也算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卻不想居然也會做出如此的事情來。
百里流觴的腳步加快了一些,跟上了百官的腳步,只是他的步伐之中帶了一些的怒氣,有種風(fēng)雨的前兆。
在進金鑾殿之前,百里流觴把抱在自己懷中的百里明玥交給了身后一直跟著的暮天手上上,百里明玥許是真的因為累的緣故,被百里流觴抱了一路居然也沉沉地睡去了,那一張小臉?biāo)媚莻€叫做香甜。
百里流觴叮囑了暮天將人送去穆貴妃處,便是走進了金鑾殿里頭。
“父皇,兒臣有事要起奏。”百里流觴一直徑自走到了最前頭之后才在那光可鑒人的殿上跪了下來。
見百里流觴那凝重的臉色,慶歷帝也覺察了幾分接下來自己這個兒子要說的事情很可能還是一件頗為重要的事情,他點了點頭:“你說吧!”
“南嘉國那叛亂的皇子秦觀硯之前在兩國交界的之地設(shè)下了陣法,困下了守軍五萬余人。這南嘉素擅陣法,當(dāng)日兒臣去時也無十足把握,后來得人相助,這才解下了困局,那困守的五萬大軍未有傷亡,而南嘉國六皇子秦觀硯眼下已經(jīng)被兒臣困在了使館驛站之中。”
聽到百里流觴說的這一番話,慶歷帝拍了一下龍椅,一臉的開懷:“好!這五萬大軍未有傷亡實在是大好!流觴,你做的十足不錯!”
百里流觴聽到自己的父親這般地夸獎著自己的時候,他也沒有同旁人一般高興無比,或者是將功勞攬上了自己身上,他的神情一直便是那么的凝重,半點也未曾改變過。
他淡漠地開口:“兒臣不敢居功至偉,若不是那人相助,只怕別說是那五萬大軍,就連兒臣與那十萬大軍只怕也是要被困住。”
“那人倒是個義士,可是我們北雍國之人?”慶歷帝眼睛晶亮晶亮地問著,這陣法可是南嘉皇室秘而不傳的,慶歷帝想,若是那人是南嘉國之人,他也愿意讓人朝為官的。
“正是,父皇,說起那人,我猜想咱們尋便了整個北雍也尋不到第二個人了,許還是能和鳳血歌做抗衡之人!”
百里紹宇也上前了一步,應(yīng)和著百里流觴的話。
慶歷帝聞言,越發(fā)的激動了起來,他整個人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揚高了聲音問道:“那人在何處?朕要親自見上一見,好好地獎賞一番!若是他喜歡,也可以為官。”
“父皇,那人是個女子……”百里流觴淡淡地開口,“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定遠侯家宋家的三小姐宋珩!便是她千里迢迢從金陵趕去了西北,費了一番心血才使得那五萬將士安然無恙。”
百里流觴這話一出,站在金鑾殿上的百官一下子全部嘩然了,這些日子,他們可是沒少聽說宋家三小姐同人私奔之事,也沒少拿這件事明里暗里奚落那宋成。眼下這睿王殿下卻是說出了如此叫人震驚的事實,原來那宋小姐不是同人私奔,而是去了西北戰(zhàn)場,救下了五萬士兵。
這可是極大的功勞啊,即便是女子,也不能抹殺了她的功勞。
宋成渾身一顫,往后退了兩步才穩(wěn)住了自己的身子,那臉色一下子變成了慘白,他想起前幾日宋珩回府上的時候,自己對她所說的話。
她也曾同自己說過,她是去了西北戰(zhàn)場的,可自己那個時候又怎么想到自己這個女兒怎么可能會有那個去戰(zhàn)場的膽量,他是不信的,其實這件事情不管是誰,說出去都是不信的,一個養(yǎng)在閨中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會有那個膽量去戰(zhàn)場那種兵荒馬亂的地方,怎么會……
他想到自己讓這個女兒走,叫她不要拖累了他們宋家,這眼下這哪里是拖累,這是無上的榮耀啊,這般的榮耀都是那個女兒給自己帶來的!
宋成懊悔得就想要在殿上的柱子上一頭撞死算了,明明老太爺在入宮伴駕前也曾叮囑過他,若是三丫頭回來了就好好問個清楚,而他卻是死死地認定了宋珩與人私通,若是他在瞧見宋珩臂上的守宮砂的時候攔上一攔也好,至少……
宋成想起了宋珩臨走前說的那一句話,她要他記住他說過的那一句沒有她這個女兒的那一句話,也要他記住,最后別是有來求她的那一天……
若是當(dāng)初宋珩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許自己就不會輕易地說出那種話來了吧。宋成想著,自己若是當(dāng)初信了一些,或者旁人也不再那般的添油加醋,眼下他便是能夠自豪地抬起了頭,也能得陛下一句“教女有方”的話了吧!
眼下他還能怎么說,想來,他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