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一道,“大業(yè)是幾十年乃至百年之功,君上當以顧惜身體為首要。”
贏駟點頭,轉移了話題,“兩位為何而來?”
樗里疾道,“大秦攻占巴蜀已經(jīng)大半年了,也進行了管治,可惜力有不逮,一直不能將巴蜀融入秦國,此事不是一兩日之功,臣想請君上決斷盡早t投入整頓巴蜀。”
“國尉有何良策?”贏駟直接看向宋初一。
現(xiàn)在魏楚兩國正在準備聯(lián)手抗秦,宋初一知道這件事情雖不能成,但在不久以后,魏國就會對秦用兵,秦國防守不能空虛。然而正如樗里疾所言,整頓巴蜀并非短日之功,但也不能拖,拖久必亂。
“新的軍制我已在今年新招募的軍隊中建立,待再實行一段時間,便讓他們去巴蜀歷練一番,臣請親自去監(jiān)督。”宋初一拱手道。
樗里疾面露驚訝,這事兒他也未曾聽宋初一提起過。
贏駟道,“細說。”
“楚國占據(jù)的巴國土地,留之必成禍患,然而開戰(zhàn)時機還不到,可先令新軍過去歷練熟悉環(huán)境,協(xié)助整頓巴蜀政務,伺機驅逐楚軍。”宋初一道。
樗里疾想了一下,覺得宋初一的考慮很有道理,“新募的兵不容易引起楚國戒備,只是懷瑾不能去,楚國駐守巴地的人是你徒弟礱谷不妄,對你算是知根知底了,你親自領兵,他怎能不警惕?”
“但憑君上決斷。”宋初一對樗里疾的意見也部分贊同。
“容我思慮。”若是放宋初一去巴蜀,贏駟一時還真找不到合適的人處理軍機政務。
“君上好生休息。”樗里疾叮囑道。
“嗯。”贏駟應聲,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兩人從角樓中出來,樗里疾忍不住問宋初一,“要去巴蜀這么大的事情,怎的事先也不讓我知道。”
“不是一直沒尋到機會嗎?”宋初一笑著岔開了話題,“君上的身體真的無事?”
樗里疾嘆了口氣,“還不是累的?如今有四人分擔政務,我們接手的政務都堆積如山,壓的人喘不過氣來。可想而知。前幾年君上是怎么過來的。”
尤其是贏駟手段凌厲的處理完老氏族之后,朝堂一下子空虛了,他的身子就是那段時間累垮了。
“處理老氏族,時機到了就得快刀斬亂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日后我們多多分擔。讓君上騰出時間休息。”宋初一道。
樗里疾頗以為然,“是該休息一下,君上至今無嗣也不是辦法。”
時下,人的平均壽命是四十幾歲。除去那些死于戰(zhàn)亂人,只算安逸的貴族,六七十歲已經(jīng)是不得了的高壽了。而各國的國君,但凡勤政一些的,都沒有超過六十五歲。
“大哥不也是嘛!快快給我娶個嫂嫂吧,不過一般女子我可不點頭。”宋初一戲謔道。
眼看已經(jīng)出了宮門,樗里疾哈哈笑道。“我哪里去給你找個不一般的!倒是你……”
縱然君上并不介意宋初一是個女子的事情,但為了避免把精力浪費在處理不必要的麻煩上,她只能選擇隱藏,因此嫁人生子已無希望。想起宋初一犧牲良多,樗里疾心中就很是心疼,放低聲音道,“改日,大哥給你辦個及笄禮吧,抑或請莊子為你及笄。你生辰是哪天?”
宋初一嗤的笑出聲,“我名字上不是寫著嗎?寅月初一。”
樗里疾慚愧道,“是大哥疏忽了。”
“及笄的年紀早過了,還學人家那些作甚,師父已為我行了加冠禮。”宋初一并不在意。
“加冠禮?”樗里疾詫然,心道莊子真是個奇人,不僅將宋初一當男子般教養(yǎng),竟連及笄加冠都胡亂用的。
加冠禮是代表男子成年的儀式,一般是二十歲舉辦。但也有例外的。當年宋初一是及笄的年紀行了加冠禮,然后就拎著一個小布包。無知無畏的下山闖蕩去了。
“既然名正言順的事情,何必錯過,大哥就希望你都經(jīng)歷過,占全乎,不留絲毫遺憾。”樗里疾拍拍他的肩膀,“就這么定了。”
宋初一探頭湊近他,小聲道,“占全乎的話……你說我先娶個美媳婦,然后帶著媳婦再嫁人?”
樗里疾看著她一臉向往的模樣,小心問道,“莫非懷瑾也喜歡女子?”
樗里疾從未聽說過有女子愛慕女子,但既然有斷袖之癖……
宋初一搖搖頭。
樗里疾松了口氣,卻聽她道,“我只喜歡漂亮胸大的女子。”
樗里疾愕然。
“哈哈!”宋初一見樗里疾難得露出這種傻愣愣的模樣,不禁捧腹大笑。
樗里疾反應過來,無奈一笑,從袖中掏出一個竹筒,“罷了,不與你饒舌,這是魏國新近消息,今日遇見左丞相,他托我?guī)Ыo你的。”
因丞相一職剛剛設立,尤其是對外邦交的左丞相府,處政體系都還不完善,張儀又要把秦國追溯穆公時期的外交記載以及國書看完,忙的暈頭轉向,沒有半刻閑暇。
“多謝大哥。”宋初一接過竹筒塞進袖子里。
兩人各自事務繁忙,官邸在相反的方向,便在岔路口道別。
傍晚時分。
宋初一回到府中,見有仆從守在大門口,翻身下馬,將韁繩和馬鞭丟給他,隨口問道,“何事?”
宋初一事務繁忙,歸府時間不定,一般情況,仆從都只會在門內等候。
“回主,府內來了客人,在正堂喝茶,說是您大師兄。”仆從躬身答道。
宋初一一個踉蹌,仆從連忙伸手扶住她。
“你說是誰?”宋初一不可置信的問道。
“您的大師兄,魏道子。”仆從恭聲回答。
宋初一甩開他的手,抬腿大步走了進去,一路步履生風,直奔正堂。
到達門前,不禁又放慢了腳步,站在門旁看著屋里那個正握著寍丫收不放的人。他一身深灰色布袍,約莫二十四五歲,頭發(fā)胡亂窩了一個發(fā)髻,用一根檀香木簪子簪住,兩撇八字髭,容貌清奇,但色迷迷的樣子一看就不像個好人。
宋初一壓抑住心中的激動,清咳了一聲,步入屋內。
魏道子轉頭,打量宋初一幾眼,很是自來熟的道,“小師弟吧,來來來,讓大師兄瞧瞧。”
說著不等宋初一過去,便自己起身走到她跟前,湊近她的臉一看,不忍看的嘶了一聲,“這模樣長得真讓師門慚愧!”
宋初一一抽嘴角,將他的臉推開半尺,“你不是這個距離看,全天下都是美人么,就這么看著吧。”
魏道子眼睛有點毛病,離得遠了就看不清。
“誒?這事兒你怎么知道?”魏道子奇道,“師父難道年紀越大越碎嘴了?”
宋初一瞥了他一眼,“有你這么不尊師的嗎!”
魏道子全然未在意她說些什么,瞇著眼睛,砸巴了一下嘴,“你家女管事長得真好看!胸大腰細,嘖嘖,那小臉蛋……穿著男裝更是別有一番風情。”
宋初一早在席上坐下,伸手敲了敲案面,打斷他的綺念,“大師兄來我這里作甚?”
魏道子干咳了一聲,理了理衣襟,斂容坐下,那模樣頗能唬人,只是說出的話,還是同樣不上道,“我上個月和鬼谷子比卜卦追行蹤,算到他在咸陽一代,想著得趕快找到他,你也知道他年紀大了,萬一在外頭有個好歹,鬼谷的人還不把我吃了?我聽說有個小師弟做了秦國國尉,特地過來看看,順便讓你幫我找找他。”
“哈,是約定時間要到了吧?”宋初一幸災樂禍的道。
“師傅連這個也告訴你了?”魏道子百思不得其解,師傅可不是這么愛說閑話的人吶!
宋初一點點頭,“你在山下村頭的小樹林與漁姑辦那事兒的時候,袍子被風刮走了,后來在樹林里貓了兩個時辰,才趁著夜里光著屁股回山上,其實那天月色如水,師傅和師兄弟們都看見了,大家都覺得你暗夜裸奔很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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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衣袍是宋初一偷走的,也是她組織人趴在屋頂圍觀,她只是想知道,這個世界出了變化時候,這些事情是否還存在。
“這個……師父越來越灑脫了啊。”魏道子哈哈笑了幾聲,轉移話題,“我聽說你院子里埋了梅花酒,等會吃飯的時候記得給我上兩壇。”
宋初一看了寍丫一眼,并不責怪她,能在魏道子連哄帶詐下守住秘密的女子,實在屈指可數(shù)。
寍丫早就已經(jīng)瞠目結舌了,方才還仙風道骨的宗師,居然眨眼就變成流氓了!
魏道子心里暗暗驚奇,他分明是頭一次見到宋初一,說話做事居然甚是合拍,居然像是認識十幾年了似的。凡俗之輩一般沒辦法理解他的超脫呀?!
“小師弟果然不是凡品,怪不得長的不忍看,師父也未曾嫌棄。”魏道子由衷贊道。
宋初一心中百味具雜,要說莊子影響她人生觀念,魏道子就是從生活的方方面面影響著她,以前他不管是追求美人,還是在小樹林里辦事,或者聽說哪里有美人,帶她走上十里八里的去看一眼……宋初一的童年記憶,有六七成都是這些內容。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