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網(wǎng)之魚……真是個……好名字……”若溪心里一沉,說得有點不太符合她自己一貫的風格,帶著點羞澀似的吞吞吐吐的感覺倒讓衛(wèi)颯啞然失笑,大手覆在她的頭上,呵呵的笑道,“的確是個很吉利的名字。小溪兒若是喜歡的很,本王就把這個名字送給你,以后叫做小魚兒好了。”
“呃,這個……小的……”
自己笑了一會兒的衛(wèi)颯似乎已經(jīng)從這個話題中跳出了思緒,細心的若溪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今晚的衛(wèi)颯看起來與平時有那么一點不同,但又說不出是哪里。
“你自己吃魚吧,本王休息一會兒。”
原來是這里,若溪的腦海里忽然靈光一現(xiàn),對,就是這里,衛(wèi)颯在她的面前很少會說“本王”這兩個字,然而今晚……他卻從來沒有變過這個自稱。
“殿下……您老人家沒事吧?”這樣詭異的場景不免讓人有些擔心。若溪邊說著邊向前探看,湊近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衛(wèi)颯俊美無儔的臉孔上一對眼窩有著淺淺的青黑顏色,嘴唇也呈現(xiàn)出不正常的紅潤。一個大膽的念頭跳上了若溪的腦海,難道……
“哼,連你也看出來了?真是讓本王汗顏。”衛(wèi)颯微閉著雙目,露出一點苦笑,絲毫不介意眼前這個小女子在自己面前做出驚訝的表情,口水幾乎都要滴到他的身上。
“殿下!蘆根水來了!咦?你怎么在這里?”隨著一陣大呼小叫,寶焰一股風似的闖了進來,手上果然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
若溪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蘆根水?殿下要排毒么?”
寶焰白眼一翻,嘴巴一癟,“沒想到你還懂的挺多。”
“額,在殿下身邊做事,怎么能連這點小事都不清楚,那不是太給殿下丟人了嘛,嘿嘿。”如果她不加上最后那兩下訕笑的話,這段話還算得上是拍馬屁的上乘之作。
寶焰一臉受不了的樣子,把碗遞給衛(wèi)颯,根本無視若溪的存在,“殿下快喝吧。”
面色不怎么自然的臉上難得的露出笑意,這種疲倦和玩世不恭所結合的神情讓若溪忽然間手足無措,那一瞬間,她竟然有一種很想過去安慰他的沖動。
“啪”手中的瓷碗應聲墜落,在地上碎成幾片。寶焰的怒氣已經(jīng)沖到頭頂,咬牙切齒的說,“就算她是個郡主,也不能對殿下那么過分啊!”
郡主?
說起來,在虎攔鎮(zhèn)的郡主……不就是……衛(wèi)芙蓉一個嗎?啊,也對,在剛剛她忙著和白江口舌交戰(zhàn)的這段時間對于衛(wèi)颯來說也不可能是空白一片。他現(xiàn)在的異樣定然是和那段時間有關。
“妖女,絕對的妖女。”寶焰此刻已經(jīng)不能用氣憤來形容,仿佛他整個人已經(jīng)成了一團會走路的火焰一般,散發(fā)著灼人的氣息。
若溪何等聰明,從寶焰斷斷續(xù)續(xù)的談話中已經(jīng)明白個八九,大概是說這位傲嬌的衛(wèi)芙蓉郡主在這個空白時間內對衛(wèi)颯做了什么不大見得光的事情。
“別想了,想破腦袋你也想不到她用了什么伎倆的,小溪兒。”衛(wèi)颯乜斜著眼橫了一眼在旁邊怒氣沖天的寶焰,嘆了口氣,“寶焰這里沒你事兒了。”
“但是殿下您的身體……”寶焰露出為難的神色。
“本王的身體現(xiàn)在需要瀉瀉火,難不成寶焰你要留在這兒為本王獻身?”
寶焰一張臉瞬間變成慘綠,退后兩步,“寶焰知道錯了,殿下。”話還沒說完,人影就不知飄到哪里去了。
咦?沒想到寶焰的輕功還算不錯呢,若溪在一旁托著下巴思量著。不妨被衛(wèi)颯一把抱住,他的身高幾乎要比若溪高出一頭,被這樣一個人從后面擁住的后果就是當事人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也許……心里排斥他的擁抱這種想法……只是礙于表面的一種假象,實際上,就這樣被他抱著的感覺……很輕松,很舒服。像小的時候躺在花園里開得最茂盛的那簇狗尾草上的感覺,柔柔的,軟軟的,手向旁邊摸的時候就會有開得很好的蒲公英,隨手摘下一點,輕輕一吹,那些白色的殘朵便向天際飛去……飄渺的,無邊無際的,沒有任何壓力,輕飄飄隨心所欲的降落到自己喜歡的地方去。
自由自在的……
“在想什么?”身后是他柔柔的聲音,輕柔的仿佛那時候的蒲公英。
“沒……”
“不要說自己什么都沒想,若溪……你的表情已經(jīng)出賣了你……不過,”察覺到懷里的人似乎開始有些害羞,衛(wèi)颯好心的退讓一步,“不過你不愿意說出來的話,就一直藏在心里,也好。”
“只要自己不覺得太累了的話。”最后,衛(wèi)颯補上了這樣一句。
忽然就多了一點志同道合的感覺,也許,志同道合這個詞并不合適,但是此刻的若溪真的就有了一種不是孤軍奮戰(zhàn)的感受,心頭莫名的一陣放松,“呵,殿下,你還也是一樣么?”
***
“鐘二公子,大殿下送來的人,已經(jīng)到了。”管家停在臥室之外,規(guī)規(guī)矩矩的通秉。
房間里,剛剛沐浴更衣完畢的鐘涼葉正在擺弄自己身上最后一根衣帶,松松垮垮的系了個扣子,對著銅鏡里的人端詳了幾番,確定自己已經(jīng)收拾妥當之后,才對著屋外的管家點了點頭,“永伯來了沒有?”
“隨行而來的人只有四個轎夫,一個丫鬟,并無他人。”
鐘涼葉不再說話,低垂著眼眸讓人看不到自己的神色:那天他從衛(wèi)承那里得來了金佛一尊之后,鐘涼葉就已經(jīng)意識到這個衛(wèi)承是鐵了心要收攏他,即便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置身在衛(wèi)承親自給他步下的這座牢籠之中,他還是難以對他放下心來么?
衛(wèi)承啊衛(wèi)承,你可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如此疑心重重,如何能取得大計!鐘涼葉在心底想了一想,決定還是出去迎接這個衛(wèi)承點名送來的人比較好。
他舉步往外,到了府外一看只見一頂猩紅軟轎已經(jīng)停在門外,簾幕低垂,隱約可以窺見其中之人的一襲裙角。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后針,兩般皆不毒,最毒婦人心。鐘涼葉輕輕一笑,難得衛(wèi)承這么對自己費盡心機。
“縈煙姑娘,遠道而來辛苦了。”
“竟然勞動公子尊駕出來相迎,縈煙愧不敢當。”聲音如乳燕出谷,新鶯歸巢,嬌滴滴,酥酥麻麻得直鉆進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里。轎簾一挑,在丫鬟的攙扶下,縈煙舉步跨出,一襲水紅色的綢絨長裙,精致的繡鞋上描著龍鳳呈祥。金步翠瑤,鬢簪紅花,香艷艷,嬌羞羞,恰似一個新進家門的小媳婦。
管家的嘴角一挑,斜眼看向鐘涼葉。
鐘涼葉喉頭一動,似乎是正在對著美不勝收的縈煙吞了吞口水,頗有些喜上眉梢的味道。緊緊上前兩步,鐘涼葉伸手從丫鬟手上將縈煙接過,縈煙微微一笑,舍了丫鬟的攙扶,自覺的將手搭在鐘涼葉的臂彎里。
管家低頭輕笑,果然,色字頭上一把刀,英雄難過美人關。即便是像鐘涼葉這樣的沉穩(wěn)男人,也難逃牡丹花下死的結局。
“管家,為縈煙姑娘準備房間。”
“是,二公子。”
迎接的過程很短,卻很順利,順利到有什么東西正在呼之欲出。幾人移步回府,上臺階的時候,縈煙忽然輕聲說道,“二公子,衣帶。”
“嗯?”鐘涼葉停步察看,果然剛剛自己系的扣子因為太過松垮而散開,輕聲說了句“失禮”便要重新系好,然而一雙手卻搶先到達。
“這件衣服穿在公子身上太過寬松了些。”縈煙也停下腳步,側過身來仔細的為鐘涼葉重新系扣子,兩根細長的帶子在她的巧手上顯得異常乖巧不大一會兒一個盤扣便系好,好像是為了確定下帶子會不會再松開一樣的還用手指抻了抻,確定無礙后抬頭對鐘涼葉展顏一笑,“好了。”
“多謝縈煙姑娘。”
“公子不必如此客氣,喚奴家縈煙就好。”縈煙似乎有些懼怕眼前這個陌生男人,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后幾乎猶如蚊哼。
鐘涼葉俊逸的面龐上也露出笑容,挽著縈煙繼續(xù)往里間屋走去。管家在他們的身后對一眾仆人使了個眼色,其余的人便很識相的各回本處,繼續(xù)干活去了。只留下一起隨著縈煙來的丫鬟一個,“回去通告殿下,一切進展順利。”
丫鬟點了點頭,同樣低聲說道,“殿下有話,請各位在這段時間內,一切聽從縈煙姑娘調遣。”管家眉頭一皺,稍后點了點頭,丫鬟這才離去。
***
一男一女,拋開身份不說,單是這兩個人加上這間被關的緊緊的門,就足夠讓別人聯(lián)想到許多許多。
可惜屋里的這兩位卻絲毫沒有其他的情懷,基本上完全處于被動地位的若溪被一個身高體力都占著極大優(yōu)勢的男人摟了一夜,從開始的不大自然,到后來確定這個男人不會對自己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之后便開始坦然的大睡特睡起來。
早上,早已醒來的若溪躺在衛(wèi)颯的身旁,靜靜的思量著他昨晚說過的話,同時她更惦記的是那個被是敵是友還分不清楚的白江帶走的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