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劃掉】一個妹控的誕生【劃掉】溫情向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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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部分發生在981-983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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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溫有點太過暖和，睡夢中的她醒了過來，小小的手掀開了被子，下了牀。

牀褥柔軟嶄新，壁燈繪著精緻的花紋，她穿上了牀尾的衣服，環顧這間富麗堂皇的房間。

這是她剛被生父的下屬從地球接到迪唯亞星的時候——實際上，她入住了這裡還不到兩天時間。

她的母親在病逝前，不知通過通訊儀聯絡了什麼人。很快，就有人來安葬了她的母親，把她接到了這個陌生的星球——迪唯亞星。這裡常年白雪皚皚，安靜絕美。來到這裡後，她就被告知自己有一位身份顯赫的父親，正式從簡陋的平房搬入華麗的宮殿，搖身一變成了皇室中人。

但是，每逢夜深人靜時，空蕩蕩的房間裡，害怕與孤獨，就像藤蔓纏繞著她的心，讓她難以入眠，止不住地想念地球。

悄悄推開門，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了走廊上。

走廊角落有人在低聲聊天。

“真是太驚人了，我們帝國居然有一位小公主。都來了兩天了，我還不太習慣。不過，看小殿下的外表，簡直是和伊澤殿下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呢。”

“唉，說實話，這不是給伊澤殿下添堵嗎？他的生母——皇后病逝不到半個月，陛下就把自己在外面的女兒帶回來了，簡直是在打伊澤殿下的臉呀。我要是伊澤殿下，肯定不會對小殿下有好臉色的……”

“噓，這話可不能對別人說。不過，我們也別把伊澤殿下想得太脆弱了，從皇后陛下離開那日開始，伊澤殿下都沒有流露出悲傷的情緒，還如以前那麼沉穩，難怪陛下倚重他。”

“那也是。小殿下還那麼小，總不會對伊澤殿下有威脅。”

她聽不懂侍女大部分的話，只悄悄從她們身後溜過，沒被侍女發現。

草草地套著鞋子，她跑到了後花園裡，被水聲吸引往前，看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

湖邊坐著一個少年，他正對著湖水，不知道在想什麼。銀紫色的頭髮還不長，垂落在胸前。眸中神情就好似海面的濃霧，晦暗而清冷。

她好奇地打量著伊澤。這個人……好像是她的哥哥。來了兩天，她只在第一天時匆匆見過他一面，之後就再無交集了。

當她從樹叢裡鑽出來的時候，伊澤就已經迅速平復好了臉上的表情，疏離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在別人眼裡，她也見過類似的神情——那是失去重要的人或物的時候纔會有的。從侍女的話裡，她知道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也剛失去了母親。侍女說他並不傷心，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的。只不過，他選擇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慢慢嚥下去罷了。

做比想更快，她兩條小短腿捯飭得飛快，跌跌撞撞地來到了伊澤面前。伊澤抱著手臂，面無表情地看她想做什麼，心裡卻暗暗道——這個小孩，也太瘦弱了點，似乎還沒有他坐著的時候高。

下一刻，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她踮起腳尖去夠伊澤的脖子，發覺不夠高，連忙爬到了伊澤所坐著的石欄上，然後伸手，把伊澤的頭摟進了自己懷裡。

以前在地球的時候，她就是這麼安慰失落的夥伴的。伊澤雖然什麼也沒說，但小孩子敏感的心還是能感覺到他的悲傷。於是，她照樣畫葫蘆去安慰伊澤了。

倏然被摟緊了一個還帶著奶香味的懷抱裡，伊澤眼中閃過了幾分愕然，心裡微微一動。

察覺到她就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自己的頭，嘴巴還唸唸有詞地說什麼“乖乖乖”，伊澤：“……”

有些愕然，有些啼笑皆非，但身體卻也奇異地放鬆了下來。

垂眸靜靜地任由這個孩子抱著自己，淡淡的香味中，伊澤閉上眼睛，那些白天說不出口的情緒，慢慢平息了。

沒過多久，懷裡感覺到一重，懷裡的小女孩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因爲太累而呼呼大睡了起來。伊澤：“……”

他嘆了口氣，一手抱起了她，站起來往行宮方向走。

那天后，伊澤背後就多了個小跟班。

不少侍女都暗暗驚訝，新回來的小公主不知怎麼的就認準伊澤殿下了。明明在宮殿裡還有不少年齡相仿的皇室宗親，但這孩子不粘任何人，就只揪著態度清冷的伊澤不放。

而她粘的方式也很奇特，她不吵不鬧，但就是要當個小跟屁蟲。而平時高傲冷淡，再調皮的孩子在他面前都乖得跟貓一樣的伊澤，對這件事的態度也很耐人尋味。按理說，他即使不排斥，也應該不會親近這個半路出現的妹妹。然而現實卻打了所有這樣猜測的人的臉。

那個一冷臉就讓孩子鬼哭狼嚎（……）的伊澤竟然放任小公主粘他！一個月後，他還做了一件讓人驚訝的事——給小公主取了名字。天知道，來這裡差不多一個月了，陛下根本沒召見過這個公主，更遑論給她取名。得知這件事後，大家心照不宣，都開始明白，其實伊澤是相當喜歡這個妹妹的。

——喂，那顯然是因爲伊澤殿下的妹控之魂被開啓了呀！雖然多年不用機器老舊，但也正在慢速啓動中啊！(╯‵□′)╯︵┻━┻

以及，這個事例告訴我們——註定成爲妹控的人，終究會被釋放妹控之魂。他之所以不表現，只是因爲還沒有人勇敢地來把這項技能點亮。(⊙v⊙)

某個晚上，伊澤看書到很晚，起身關門後，發現某個小屁孩已經踢掉了鞋子爬到了自己的牀上，用眼神表示自己誓死不走的願望。

伊澤站在牀邊，揚眉，無言地看著她。

有人來敲門，說要接公主回去了。只見她往被子裡縮了縮，滿臉都是不情願。伊澤想了想，對門外淡淡道：“今晚公主在我這裡待著。”

外面的人走了，她歡呼著在牀鋪上蹦蹦跳跳。伊澤熄燈，鑽進被窩，帶著奶香味的小孩子自動像毛毛蟲一樣挪了過來，說了句“晚安”，就枕著他的手臂，抓著他衣襟的衣服，安心地縮在他懷裡，睡著了。

習慣了多年獨睡的伊澤，忽然多了個小孩在身邊，倒是有些失眠。但是，懷裡的孩子卻睡得十分香甜，彷彿知道自己處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

於是，那天起，大家驚訝地發現，兩位殿下的感情越來越好了，真是可喜可賀。[扭屁屁][扭屁屁]

“殿下，婚禮就要開始了，您怎麼還在睡覺？”有人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程遙瞬間驚醒，發覺自己不知何時，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她坐起來，一頭銀紫色的長髮綴滿花朵，聖潔的婚紗外披著厚厚的雪白披風。屋內溫度適宜，窗外大雪紛飛，銀白色的世界廣袤無垠。

程遙看向鏡中的自己。

是了，她記起來了——今天是她和蘭斯結婚的日子。

兩年前，成年的她執意要去普蘭特斯星球的凱拉宓特學院念機甲系。本來只是爲了興趣和學業而去，卻在那裡遇到了普蘭特斯帝國的皇子蘭斯，兩人從疏遠到親近，共同經歷了許多患難與歡樂時光，並意外地在那裡收穫了美妙的愛情。

畢業後，蘭斯繼位，正式向她求婚，並通過了伊澤近乎苛責的考驗。最終，伊澤也沒轍了，同意了把珍視的妹妹交給了蘭斯。兩人的婚禮就是今天了。蘭斯親自來迪唯亞星接她離開，去普蘭特斯主星舉行婚禮。

“公主殿下，最後一個步驟了——請讓我們爲你戴上頭紗。蘭斯陛下已經在外面等待了。”幾個侍女偷笑。

“這次的婚禮有好多星際名人出席呢。”

“當然了，我們迪唯亞唯一的公主嫁給普蘭特斯帝國的皇帝，可是星際大事。今天，一定要讓公主美美地出嫁。”

……

打扮完畢，程遙在侍女的攙扶下，來到了門外。蘭斯早已站在那裡，牽住了她的手。冰藍色的眼睛看著她，卻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示意她往走廊盡頭去：“去吧，在離開之前，先去見見那個人吧。”

程遙如墜夢中，提著裙襬，慢慢穿過繁花盛放的白石拱門，走向了走廊的盡頭。

一個身材高挑頎長的男人正背對著她站在那裡。

聽見她的腳步聲，那人回過身來，緩緩露出了一張俊美的臉。尊貴的傲氣與淡淡的風情糅合在他的氣質裡。銀紫色的頭髮垂落耳後，深邃的眼睛如皓皓晴空，容光攝人，耀眼至極。

不是沈潯，不是任何替代品，是原本的伊澤——已登上皇位，耀眼至極的伊澤。

“哥哥！”程遙失聲叫道，撲向了他，伊澤伸手穩穩地接住了她。

程遙把臉埋在伊澤的心口，側耳傾聽他胸膛裡的心跳聲，感受他的溫度，嘴脣漸漸顫抖著上揚，眼眶通紅。

伊澤佯裝無奈，實際卻語氣縱容溫柔至極：“今天是出嫁的日子了，要學著穩重些，怎麼還像平時那麼調皮？”說罷，伸手輕輕擦了擦她眼角的淚水。

“哥哥，我不捨得你，我不想離開你。”

伊澤眼中有些許笑意：“迪唯亞和普蘭特斯又不遠。等你在普蘭特斯安定下來了，我們會再見的。”

聞言，程瑤差點落下淚來，卻點了點頭，悄悄把滲出眼角的淚水擦在伊澤心口，擁抱著他的腰，依然不願鬆手。

哥哥的懷抱竟然是如此溫暖的。不是鋼鐵所做的胸膛，心跳的聲音有力又堅定。程遙閉上眼睛，就像被塵埃裁取的每一片雪花，記憶在靈魂的深處找到了安睡的地方，孤獨的心被廣袤的和鳴回聲擁抱。

儘管，到了此刻，她已經明白了這一切——早已消散在天地間的哥哥，沒有經歷磨難與別離，所有人都還在的圓滿落幕的結局——都只不過是一場夢。

一場她不捨得醒來的夢。

“傻孩子。”伊澤摸了摸她的頭，輕嘆一聲。

過了一會兒，伊澤扶著她的肩膀，讓她起來，程遙無措地看著他，伊澤彎腰，從懷裡拿出一朵玫瑰，別在了她的披風上，又細緻地給她整理了頭紗，才半蹲下，與程遙平視，微笑：“時間到了，去吧。”

在他的示意下，程遙轉身，看向走廊盡頭。蘭斯正站在那裡等著她，對著遠方的伊澤微微彎了彎身。

程遙吸了吸鼻子，捏住了披風上的玫瑰，往蘭斯走去。走到一半，忽然想回頭再看一眼伊澤，卻忽然被一股大力推醒了。

“母后，你怎麼睡在這裡？”薇拉的聲音傳來。程遙睜開眼睛，發覺自己身處在普蘭特斯主星皇宮的花園裡。

剛纔，她在陪女兒與兒子玩捉迷藏，她是抓人的那個。太累了想休息一下，不知不覺就躺在躺椅上睡著了，還做了個夢。

——一個很美的，虛幻的夢。

薇拉和西維都懂事地說：“母后，你很累嗎？不如別玩了，你休息吧。”

程遙收拾好心情，摸了摸他們的頭：“不累，我休息好了，我們繼續吧，你們可以去躲起來了。”

“好！”兩個孩子歡呼一聲。薇拉先跑一步，西維跟上去兩步，又跑回程遙面前，攤開稚嫩的小手：“母后，這是你剛纔摸我的頭髮的時候，從你手上掉在我頭上的，還給你。”頓了頓，西維好奇地說：“這是什麼花瓣？在皇宮裡沒見過耶。”

程遙定睛一看，頓時怔住，心中一慟——那上面，竟然是一片紅色的玫瑰花瓣。

她指尖輕顫，接了過來，西維蹦蹦跳跳地跑開了。程遙怔怔地看著它，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那個白雪皚皚的星球。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或許就是因爲這樣，纔會做了這樣的一個夢。在夢裡，伊澤還在她身邊，甚至還見證了她人生最重要的時刻，了卻了她的一個遺憾。

半晌，程遙釋懷地笑了笑，擡頭看向天空，閉上眼睛，把眼淚慢慢收回。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不管是記憶的彌補，還是時空的交叉，她相信那些擁抱的溫度是真實的。

伊澤曾真實存在於她生命裡。哪怕再沒機會見面，他依然永遠活在她心裡，佔據著一個獨一無二的位置。

或許，就是因爲經歷過別離，無論何時，她都會更加珍視現在的幸福。

“母后！快些啦！”西維快樂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程遙把花瓣小心翼翼地夾在了桌上的書本中，笑著應了句：“來了，你們快躲起來！”

——伊澤番外·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