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前面的人還在咬牙堅持。
沖過來那些不知道是教徒還是流民的家伙手上也是有武器的,雖然銹跡斑斑,有的直接就是削尖的竹桿之類,但還是能夠造成殺傷。
黑甲士兵們的要害被護住了,但身體沒有防護的部位還有很多,許問眼睜睜地看著一塊帶著鐵釘的木板拍在了向前的胳膊上,往下一拉,碎布血肉就跟著一起被扯下了一大塊。
向前臉上的肌肉紋絲不動,倒是旁邊看著的許問額角一跳,幾乎感同身受。
這樣下去不行……但是要怎么辦呢?
不行,不能慌,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看清楚有沒有什么機會……
許問強行要求自己冷靜下來,忽視那些飛濺的血肉和不斷彌漫出來的悶哼呻吟,觀察周圍的情勢。
他們現在正位于一個小巷子里,很狹窄,兩邊都是房屋,是綠林鎮(zhèn)最常見的那種小巷。
前方就是永綠街,他們距離那里還有五十三米,這段距離里堆滿了人。雖然他們的三角陣型在一邊保護格擋一邊前進,但要打倒這些人從這五十三米里擠出去,難度之大,想都想不出來那可能性。
“這邊。”許問突然提聲說道,拍了拍他右邊那人的肩膀。
現在主要壓力都在前后的人身上,左右兩側的主要防護從房頂上跳下來的敵人,相對來說比較清閑。
許問一拍,那人立刻警惕地回頭。
“這邊,就這個位置,你跟我一起用腳踢,用力。”許問沒時間說細節(jié),簡單命令。
“砰砰”兩聲,兩腳踢在了同一個位置,那堵看上去非常結實的墻壁四分五裂,露出了一個大洞。
“從這邊進去。”許問提聲說道,首先扶著查先生從里面鉆了進去。
耳邊雨聲一停,屋子里一個人也沒有,狹小/逼仄,卻空空蕩蕩。
這也正常,屋子里的人幾乎全部都被趕出去了,聚集在了衙門前的廣場上。
想到這個,許問心中一動,動作卻沒有停。
“這里,繼續(xù)踢。”他頭也不回地跟身后的人說。
向前根本不假思索,許問一下命令,他就帶著他的人一起進來了,只和另一個人守在破洞前面斷后。
破洞不大,最多只能容兩個人進來,二夫當關,壓力馬上就小多了。
但肉眼可見的,這不可能堅持太長時間,教徒們喪尸一樣趴在洞口,撲在旁邊的竹墻上,憤怒嘶吼,捶得墻壁搖搖晃晃。
這墻畢竟是竹子做的,而不是磚石什么的,主要做一個區(qū)隔的作用,并不太結實,現在被他們這樣一撲,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眼看著就要倒了。
然而,又是兩聲巨響,屋子的另一側也被破開了大洞,許問沒從屋子門口出去,而是破開另一堵墻壁,進到了隔壁的另一座竹屋里。
“怎么回事?”向前喘著氣問許問。
按理說,直接出門上街,可以走得更快一點,何必這么麻煩?
“那邊也是人,他們包抄過來了。”許問道。
向前心一沉,搶到前面,說:“我跟你一起來!”
這時他們剛剛進了第二間屋,許問又走到了一堵新的墻壁跟前,眼看著是要繼續(xù)用這種方式一路破墻出去了。
他尋思著自己那兄弟受了傷,踢破墻壁需要很大的力氣,還是自己來比較好。
許問沒有拒絕,迅速示意了某處,一腳踹了上去。
向前一點頭,穩(wěn)準狠地跟他踹到了同一個位置,腳上墻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不對,接著,他眼睜睜地看著竹墻在他腳下破了開來——而他根本還沒用到太大的力氣!
這……這是怎么回事?
“竹墻是用竹板拼起來的,那里是它結構的弱點。”許問看出他的心思,隨口解釋了一句。
向前半懂不懂,只明白了一件事,許問一眼看出了這墻的弱點在哪里,只要跟著他指出來的地方踢,根本不需要費太多力!
“明白了!”他的精神突然振奮了起來,然后,兩人一路砰砰砰地破開墻壁,繞開血曼教徒的包夾,安然無恙,甚至沒費力氣地到達了安全的地方!
但他們不可能徹底擺脫敵人的追蹤,對方也正跟著他們的腳步尾隨而來。
“現在要怎么辦?”向前問道,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許問當成了他們的主心骨。
許問對綠林鎮(zhèn)非常熟,他毫不猶豫地說:“我們先不出城,他們一定在那邊安排了布置。我們……去那邊!”
他指向某處,再次扶起了查先生。
“我,我跑不動了。可以的話,你直接把我扛起來吧,就當行李那么扛,勞煩你了。”查先生氣喘吁吁,苦笑著說。
“那可能會很辛苦。”許問看著他說。
“沒事,我受得起。”查先生吐了口氣,對許問點點頭。
“那行。”許問再不遲疑,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抓住他的腰背,把他像一袋米一樣扛在了肩膀上。
他只扛過貨沒扛過人,不知道怎么扛才能讓人舒服一點,但查先生在他肩膀上,只虛弱地道了一聲謝,半聲苦也沒叫。
“走。”許問一聲令下,另兩個人也被扛了起來,一行人向著他指的方向匆匆而去。
走了一段距離,向前覺得有些不對,猶豫著問道:“那方向是……”
他對綠林不熟,但是方向感很強,這時草草一看就認出了他們將要去往的方向。
那不是他們來的地方嗎?
永綠街的盡頭,衙門門口?
他可是記得的,那里聚著很多人,綠林幾乎所有的鎮(zhèn)民都聚集在那里——許問這是想干什么?
這時候他想什么都已經來不及了,許問已經跑了起來,后面的人正在往這邊狂追,他只能繼續(xù)跟著跑。
而且……他一咬牙,不管怎么說,相信許問,他必有道理!
暴雨傾盆,壓不下熊熊火勢。
現在天色漸亮,但廣場上的火光仍然熾烈。
人群還在那里,他們的臉上一片空茫。
從地震到匪徒到神火到人質被劫,連續(xù)的變故讓他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之前看守他們的血曼教徒大部分都去追許問他們了,但他們仍然坐在雨地里,動也不動,傻了一樣。
而這時,許問扛著人,正是向著他們狂奔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