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沒有絳珠草,你到別地去找吧!不要打擾我和魚兒嬉戲。”我沒好氣地想把他打發(fā)走。
少年含笑看著我,“絳珠草可不就是你嗎?你幻化成人形,我也認(rèn)得你。”
我一怔,我的名字不是叫紅姑娘嗎?三生石爺爺喊我“紅姑娘”都喊了一千多年了,這個少年真可笑,長得好看,就可以隨便替別人改名嗎?
“你真的認(rèn)錯人了,我叫紅姑娘,不是你要找的什么絳珠草,我真的叫紅姑娘,不然你可以找三生石爺爺來作證!”我話一出口就后悔了,靈河岸邊再沒有三生石爺爺了,他去了鬼門關(guān)忘川河畔掌管他的三世姻緣輪回去了。
我正沮喪著,少年向我招手:“你先上岸吧!聽我慢慢和你說道,你身子剛剛復(fù)原,靈河水寒,小心凍傷你?!?
我一愣,這少年怎么知道我身子剛剛復(fù)原?好生奇怪啊。好奇心驅(qū)使我乖乖上了岸,少年在岸邊接遞我,他向我伸出他友好的手,卻被我一下就拍開了。
“起開,三生石爺爺說男女授受不親,我才不和你拉手!”我驕傲地爬上岸,在岸邊抖著身上的水珠,綠衣裳濕透了,緊巴巴地粘貼在身上。我發(fā)現(xiàn)少年正直直地盯著我的胸前看,我低頭一看,自己的胸前像兩朵蓓蕾綻放在綠衣裳底下,臉上立時一陣灼燒。我跺著腳沖少年嚷起來:“你的眼睛看哪里?壞人——”
少年被我一吼,臉上飛起了兩抹紅云,他慌亂地移開目光,手足無措地立著。我見他如此光景,更加羞得無地自容,煩躁地在原地跺腳,抖動衣裳,恨不能馬上就讓身上的衣裳甩干。忽見少年抬起手伸向我,我一驚,像躲一只刺猬一樣跳開身子,驚叫起來:“**,你要干嘛?”
少年的手停在半空,哭笑不得地看著我,“我只是要幫你把身上的衣服弄干?!?
“鬼信你,你怎么可能那么厲害?”我話音未落,只見少年的手掌間吹出一股暖風(fēng),那暖風(fēng)環(huán)繞住我的身子,說不出的舒適,我?guī)缀跻荒桥L(fēng)曛醉。待我要忘情地閉上眼睛時,掌風(fēng)戛然而止,少年已收了手上法力,而我渾身暖融融的,低頭看綠衣裳時,綠衣裳已經(jīng)烘干了。我驚奇地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驚呼起來:“衣服干了,干了干了,太神奇了!”
我撲向那少年,搖晃他的手臂,不依不饒地追問:“快告訴我,你剛剛是怎么做到的?”我對少年的不屑和反感已經(jīng)被崇拜和驚羨代替了,少年卻賣起了關(guān)子。他傲嬌地瞟了我一眼,就走到岸邊的石塊上坐下,我趕緊屁顛屁顛地挨著他坐下,側(cè)眼看他,少年極好看的臉部弧線呈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
“你會法術(shù)?”我歪著頭看少年,眼睛里一定閃著雪亮的光,整張臉一定都充滿媚好的笑容。
“我只是有法力。”少年輕描淡寫。
會法術(shù)和有法力有什么區(qū)別?我心里疑惑不已,“你也會三生石爺爺?shù)姆θE嗎?”
“三世姻緣輪回可不歸我掌管,”少年斜睨了我一眼,然后猛不丁敲了一記我額頭,“我只管你的死活,現(xiàn)在看來我可以功成身退了?!鄙倌暾f著就起身要走,我連忙追他。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神瑛。”
“神經(jīng)?”我一愣,好奇怪好有趣的名字??!
“你才神經(jīng)!”少年猛然停住腳步,回頭不悅地看著我,一本正經(jīng)道,“是意為美玉的瑛,玉有瑛華,瓊瑤其質(zhì)。”
神瑛搖頭晃腦的得意勁落在我眼里,讓我突然有了打趣他的**,我笑道:“原來是瓊瑛、瑛瑤的瑛啊,怪不得你長得女里女氣的呢,真真是人如其名。”我說完兀自笑得前仰后合。
神瑛帶著些許邪壞的笑容向我走來,我覺得一股陰寒之氣迎面迫近,不禁連連后退,聲音也發(fā)了顫,嗓子眼梗了個雞蛋般脹疼起來:“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神瑛的手已經(jīng)拖住了我的腰,臉貼近我的臉近到鼻尖都要碰觸到我的鼻尖,我的身子使勁向后仰去,還是被他的手死死箍住。他的溫?zé)岬臍庀⒁魂囮噰娫谖夷樕希值梦夷槦崂崩睙破饋?。我和他對視著,他邪惡冷鷙的目光映在我眼里讓我的心臟暴跳。那狂而有力、急促不穩(wěn)的心跳聲響在我和他的耳側(cè),我看見他的臉向后仰起,目光卻向下落在我的胸前,一種更為濃重的羞赧鋪天蓋地襲來,我感受到我臉頰上的燒灼向雙耳迅速蔓延而去。神瑛的目光終于回到我的臉上,他帶著抹戲謔的笑容,問我道:“這樣夠男人氣嗎?”
我一下推開他,嗆他道:“小肚雞腸的家伙,你才不是男人!”
神瑛的臉色瞬間又冷凝下來,我心下忐忑,捉摸不透我面前這個少年的脾氣,他的臉色可以一會兒晴空萬里,也可以瞬間就陰云密布,要是我不小心把他惹惱了,他會法力,把我滅了怎么辦?我在心里一番計較籌謀,忙對神瑛陪笑臉道:“你會法力,手掌這么一伸,我的衣服就干了,所以你不是男人,是男神!”我雙手學(xué)著先前神瑛施法的模樣夸張地比劃著,神瑛被我逗樂,“噗嗤”一笑,一臉陰霾終于換做滿面春風(fēng)。我長長吁了一口氣。
“男神,你為什么叫我絳珠草,三生石爺爺都叫我紅姑娘的。”
神瑛道:“五百年前那場霜凍之劫幾乎要了你的命,我來到這靈河,為你日夜?jié)补?,保住你一線生機。幸而你不但恢復(fù)生機,還結(jié)出紅果,這顆紅果絳紅鮮艷豐潤飽滿就像一顆絳色寶珠,于是我就給你取名絳珠草。”神瑛邊說邊指了指我頭頂?shù)募t色玉珠。
“原來我的名字是你取的??!”我一驚,眼前的少年原來就是救我的赤霞宮神瑛侍者。我撼然,感激之情填滿胸臆。
神瑛卻突然斂容收色,盯著我,語重心長道:“絳珠,你已脫卻草胎木身,幻化人形,不再是五百年前的紅姑娘,而是獲得新生的絳珠草,現(xiàn)在三生石爺爺離開靈河,而我也要回赤霞宮去,你一個人呆在這靈河岸邊,好好保重?!?
我心里團著一團疑問,三生石爺爺曾經(jīng)說過西天靈河是絕無霜降可能的,而我與他在靈河邊生活了幾百年也安然無恙,怎么會突然遭遇霜降呢?而他又為什么要到靈河邊救我于危難?不待我把心中疑惑問出口,神瑛已施了法術(shù),引來天邊一朵祥瑞,他雙腳輕立云端,目光透滿離愁別緒,聲音也十分黯然:“絳珠,你頭上這顆玉珠是你的保命符,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可摘下,外面的世界紛繁復(fù)雜,喧囂叨擾,你千萬不要離開靈河這塊清凈潔地?!?
我還沒來得極消化他的話,神瑛已駕著祥云翩然離去。我遙望他飛走的方向,那里是一片澄澈剔透的天藍,晶瑩潔凈。
神瑛走得急促,我有許多疑問沒和他了解清楚,又礙于他像恐嚇一樣的囑咐,而不敢輕易離開靈河。外面的世界紛繁復(fù)雜,喧囂叨擾,我曾聽三生石爺爺說道過一二,盤古開天辟地以來天地間發(fā)生了多少殺戮與戰(zhàn)爭,有了人類之后更是苦難連連,不能不令我望而生畏。再看我所居的靈河,如此安謐祥和,真是與世隔絕的盛天福地,于是我也就安心在靈河邊生活下來。饑了就摘岸邊的果子食用,渴了就掬一捧靈河的圣水飲,每日和麋鹿羚羊為伍,奔跑嬉戲,倒也自由自在。日子就這么順風(fēng)順?biāo)剡^去,也不知日月更替晝夜輪轉(zhuǎn)了幾個春秋冬夏,我看著水波中自己的面容日漸成熟,從一個乳臭未干的丫頭長成稍有些風(fēng)韻的女子,那風(fēng)韻無語形容,大抵是有些女媧娘娘的氣質(zhì)吧!
一日,我正對著河中自己的倒影沾沾自喜時,忽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凄厲的叫聲,我站起身子循聲望去,只見河對岸草地上,一只兇猛的野獅子正在追趕一個紫衣少女,一場拉鋸戰(zhàn)的瘋跑之后野獅子撲倒了少女,再朝著少女的小腿赫然一口,瞬間鮮血淋漓。我一嚇,手里剛從河里淘上來的鵝卵石全都掉落到地上,不等野獅子咬下第二口,我的身子已經(jīng)朝河對岸飛了過去。聽著風(fēng)聲從耳邊呼嘯而過,我來不及吃驚自己突然會飛的本事,身子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落在了野獅子和紫衣少女身邊。野獅子正張著血盆大口訝異地看著從天而降的我,而我的額頭已沁出細(xì)密的汗珠。這樣兇惡的龐然大物我這不是羊入虎口嗎?野獅子看出我的猶疑和戰(zhàn)兢兢,詫異的目光變得兇悍和惡狠狠,當(dāng)它搖晃著腦袋準(zhǔn)備攻擊我的時候,我頭頂?shù)哪穷w絳珠猛然發(fā)出陣陣紅光,我清晰感受到它傳遞下來的熱量,而野獅子顯然被震懾住了,它仰著頭盯著我頭頂發(fā)怒的絳珠,身子一步步向后退去,退了幾步,一個轉(zhuǎn)身,迅疾跑走了??粗蔼{子跑走的身影,我沒有追趕,而是蹲下身子查看紫衣少女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