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敲擊定策
此時,一道白練飛旋而來,堪堪落在她們的身前,一手摟住黛玉,另一手拔出軟劍四顧,正是顏芳歸來。??書
“姑娘別怕,沒什么大不了的。”
雪雁樂了,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看人家來了好幾個人,不用說各個都有些功夫,憑自己獨自一個還好脫身,可有了黛玉就難了,姑娘身子弱,又不會武功,怕是要有一番惡斗。說也奇怪,寧府這么多的家丁侍衛,竟然出了這么大的癖漏。不對,應該是故意的,抑或是蛇鼠一窩共謀自己的姑娘。也暗罵顏芳走的不是時候,焦急之刻,顏芳回來,頓時勇氣大增。也拔出軟劍,傲視著對方。
對方是誰?理親王世子永琛及他的侍衛們。
尤三姐圓瞪著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一切。她剛才探視受傷丫環時,就聽到那丫環的叮囑,讓她叫黛玉過來后,就立即離開。也是她心存善念,知道這寧府又要算計人家,看在人家剛才那一番好意勸導的份兒上,一邊示意她們過來,一邊也黛玉小心。
果然,黛玉她們一過來,就有人露了面,她也認出了是永琛,也是她在無意中看到的,知道此人與賈珍關心密切,也聽說此人勢要豪奪林姑娘。今天見到黛玉,也暗自贊賞,這樣的人,不被人惦記才怪吶。只是沒想到人家的丫環太厲害,竟然都會武功,其實她就見著這兩個人,不會武功的還沒見著吶。
雪雁、顏芳雙雙護在黛玉身前,注視著永琛一行人。
“放肆,這是干什么?竟然敢對著世子爺拔劍?還不放下,請求世子爺寬恕。”永琛身邊的一個侍衛開口話。
雪雁剛要答話,就聽見遠處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尤三姐姐,尤家三姐姐們看見尤三姑娘沒有?”這又是那個,這樣大呼小叫的,讓尤三姐大傷顏面。
尤三姐眉頭一皺,圓瞪雙眼怒喝:“哪來的野小子?找你三姑什么?”
來人邊喊邊接話道:“我是西府地寶玉啊。姐姐見過地。”
來地正是如假包換地賈寶玉。身后還跟著貼身小廝茗煙。
黛玉也看到了沉。冷冷地注視著來人。
寶玉見著黛玉。臉兒就變了。訕訕地嘀咕著:“林妹妹。你在這兒?”心說壞了。怎么讓林妹妹看見這事兒?一個勁兒地打量黛玉地反應。
黛玉本不想說什么。早就知道寶玉貫在脂粉堆兒里打滾。一遇上長地標致點兒地女孩兒就恨不得弄到自己家里去。其實也做不了主。也不能讓他做主。看見美人就往家里弄。成什么話?傳出去。這榮國府怎么在朝廷上立足?再看。那永琛世子早就帶人隱身在柳林里。一副看熱鬧地樣子。
尤三姐可有些掛不住。什么話?還真當我是窯姐由著你們輕賤紅:“你是誰?外客進門憑吊。自有珍大爺、蓉哥兒待承。我們是內宅。公子逾越了。”
寶玉看看尤三姐,又看看黛玉,一時哽住,不知道說什么好。
黛玉冷冷道:“二哥哥,堂舅舅停在廳里,你不在那兒守孝,跑到這兒來有什么事兒?”
寶玉忙說:“聽說妹妹在那兒不好受,出來了,我怕妹妹迷了路,趕緊的找了來。妹妹,這在內宅,怎的還戴這勞什子干什么?”伸手就要為黛玉摘下來,被人家狠狠地瞪了一眼,又縮回去。
黛玉:“我可聽著某人喊著什么尤三姐姐,尤三姐姐的。”
寶玉:“妹妹聽我解釋,那個不是聽說珍大嫂子的妹妹來了,想著認識一下,也好介紹給妹妹的,這樣,咱們園子里又多了一個姐妹,林妹妹你說好不好?”
黛玉:“人家也是正經人家的好女孩兒,不是你慣常結交的那些個姑娘們,你這樣大呼小叫的,也不怕玷污了人家的名聲?還是個大家公子哥兒爺們,就這樣為人作事?非禮勿聽,非禮勿視你學到家了,這大家的規矩,二爺也是門兒清的很。明兒也請在舅舅、舅母面前好好的拜賜一下,咱們也學學。”
寶玉一聽急了,一把拉住黛玉。
黛玉可真火了,雙眼冒火,奮力甩脫躲開。
寶玉又要上前,被雪雁擋在前面。
“二爺,請自重。”
“你們聽我說,我不是。”
顏芳則冷冷的:“不是最好,林姑娘也是你能拉拉扯扯的?想這樣兒,去找你的什么金呀、寶呀的姐姐去。”
“林妹妹,我錯了,求你啦,千萬別讓老爺、太太知道,我再不敢了。真的,再有一次,我就化成灰,隨煙散去好不好?”
“不敢讓二爺這樣對待,咱們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小丫頭,當不起二爺這樣。”
“真的是找你來著,出來聽說你跟寶姐姐在一起,就趕著過來,又聽說珍大嫂子的妹妹在這兒沒別的,我誓。”
“顏芳、雪雁,我們走。這會子,老太太快回去了。”
“林妹妹,還早著吶,要不,我陪著妹妹在這兒好好逛逛,也算來了一趟。”
“這破園子,有什么好看的,看來看去的,凈是些個腌臜污垢之物,沒的污了我。”黛玉理也不理,扶了雪雁、顏芳急步離去。
尤三姐早在黛玉罵寶玉的時候,就聽出來了,臉上也不由的紅,千不該萬不該與自家姐姐一起,為了這府上的榮華富貴,就摒去女孩兒家的尊貴,與之嬉笑玩鬧,讓人瞧不起自己,這才有了今rì的難堪。得好好的反思一下,不然,早晚吃了這府里的虧。也就朝著黛玉微微一禮,轉身找自己老娘去也。
那個受傷丫環也忙不迭的溜走。
身后跟著連連作揖賠不是的寶玉,還有茗煙。
柳林里,走出永琛等人,望著遠去的黛玉若有所思,攥緊了拳頭。心里騰起一陣無名火,這丫頭,居然連我也罵在里頭,吃了雄心豹子膽,非得給她點兒顏sè看看不可。
身邊諂媚的侍衛獻計道:“世子爺,要不咱抽個機會把她掠來,您好好收拾她一頓,反正早晚都是世子爺您的人,怕什么?”
永琛怒道:“混賬,你當本世子是什么人?”心里暗罵,丫頭,我等著你,洞房之夜我不收拾的你求饒,我就跟了你的姓。“走。”
養心殿的一個密室里,乾隆焦慮的滿屋子踱來踱去,小蘇拉太監在門邊不安的探頭張望著又止。
乾隆的貼身太監駱吉悄悄的走出去,低聲問:“什么事兒?”
“柳芳和牛繼宗來了。”
屋里乾隆聽見,沉聲道:“讓他們進來。”
柳芳與牛繼宗進來,向前拜道:“皇上吉祥!”
“起來吧。賜坐。”
二人謝了座,看著乾隆走來走去的,哪兒敢坐呀?
見過劉統勛,你們看看,滿朝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就知道相互傾軋,拿著祖宗的恩典,國家的俸祿,虧心不虧心?”把密折遞給他們。
二人也不敢答話,趕忙拿起來小心的看著,一看之下,也坐不住了,立馬起身。
“皇上吩咐,臣必為主分憂。”牛繼宗眉毛一揚,跪下。
柳芳也不甘落后,急忙跪在牛繼宗身邊:“皇上,臣請旨。”
乾隆緩了一口氣:“人家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張事,怎么咱們就看不見。劉統勛帶著人把京郊左近都查了查,竟有一些大宅子里住進來歷不明的人,仔細查詢,竟然與昊府,還有那個什么七司衙門有關聯。往上追,又追到誰那兒?先帝與朕待他們不薄,盡然還不滿足,真是人心不死蛇吞象。”
柳芳言道:“皇上,昊府看起來定是內部起了變化,從達宓兒跟林姑娘說的看來,西北邸報還有漏洞。咱們要派專人過去,自己查才行。”
兒個不是赦了一批人,你自去挑一挑可用的人,再從肅親王那兒、簡親王那兒挑幾個宗室子弟過去,再從京里的世家子弟找幾個出類拔萃的人,由你負責,給朕好好的把京城清查清查。牛繼宗,你把禁軍衛隊把緊了,凡是進人、出人都必須親自過問,有事直接向朕稟報。對了,帶上雅克奇和加洛。”
二人連忙領旨。
乾隆又道:“永琛近rì一直在京城內竄來竄去,怕是又有什么心思,注意理親王府。榮寧街上,又不安分了,別繞過去,不用顧忌元妃這兒。再就是注意那個大觀園,只要有人對林姑娘不利,不用呈報,就地捕殺。”
牛繼宗問著:“皇上,何不下旨讓林姑娘住進紫竹閣,她身邊的人太少,那府的人也不地道,凈打著這姑娘的主意。”
“朕何嘗不想讓她離開那個是非窩?可她干嗎?那兒有史老太君在牽制她,只能多派一些人過去暗地里保護她。好在三年喪期快過了,到時候,朕自有主張。昊府的人一直在企圖接近達宓兒,這兒不能大意。那個妙玉到頗有心計,在外面游走,弄的昊府也無可奈何。據說北王與永琛進來接觸頻繁,倒是把南王撂在一邊兒。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柳芳忙應著。想想又問:“從劉大人呈上來的折子看,寧府不遠處有個錦香院,也與馮將軍家不遠,那里有些個意思,不如從這兒下手。”
乾隆:“你看著辦吧,抓緊點兒。對了,你有一個本家兄弟叫柳湘蓮的。”
柳芳忙說:算太遠,也在京城里住著。”
乾隆:“此人據說身手不錯,何不讓他跟著你干?”
柳芳心話說,要是這么容易,早就讓他干了。怎么也是自家兄弟,能不想著提攜他?無奈,那柳湘蓮,父母早逝,不愛讀,倒是被一個奇人義士看重,教了他一身的功夫爽,行俠仗義,不拘小節,酷好耍槍舞劍,好賭吃酒,甚至于眠花臥柳,吹笛彈箏,無所不為,年紀輕,人長的俊美,又好串戲,三教九流的,結交的倒是不少,早年,柳芳的父親看在本家的份上,由戶部給他安排了一個閑散的職位,也不用整天的釘在那兒,來了點個卯就了事,偏他坐不住,時不時的鬧著去外面云游四海的,得到的份例銀子加上養廉銀子,一年下來也不算少,偏他是左手進去,右手出來,用在結交人的上面,家不像個家,弄的柳家人挺頭疼,也就不大在意他了。目前也只有他自己的一個嫡親老姑母照看他些。前些rì子吃酒時,薛蟠貪饞他的相貌,錯把他當成一般的男風戲子類,幾番挑逗戲弄,惹的他誑那薛蟠到一個每人處,暴打一頓,又思薛家歷來是仗勢欺人的,又是元妃的表弟,也怕薛家連著賈家、王家報復,就留下一封信給柳芳,遠遁他鄉避禍,至今下落不明。
乾隆一聽,一股無名火頓起。心說這賈府怎么回事兒?先是因畫鬧了一個大笑話,如今又有這樣的事兒,弄的人家避禍遠走,到今天自己才知道還有這事兒。又想到黛玉在那兒也處處受排擠,心里著實的不快,就囑咐柳芳幾句,讓他抓緊辦事兒,也留意柳湘蓮的去向,盡快的找到他,讓他為朝廷分憂。
柳芳與牛繼宗出來,二人覺著心里沉甸甸的,這樣的差事,說是由他們負責,卻又安排些宗室弟子摻乎進來,分明還是不放心咱們漢家的人。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啦,也只好先到兵部找劉統勛報備一下,又去刑部錢大人那兒串了串,好在乾隆都打過招呼,倒是沒費什么功夫。
此后,牛繼宗去辦自己的事兒,二人分開。
柳芳騎馬轉到肅王府,遞上名帖,一位管家模樣的人迎出來。門前的小廝牽走馬匹,進入東面的屏月門,走入一個小跨院。見著王爺,說了會子閑話,引的王爺哈哈大笑。趁此機會,問了問雅克奇。
一提到愛孫,王爺來了獻寶似的一疊聲叫管家把愛孫叫出來。
雅克奇二十許年紀,身材修長皙,一副文人墨客模樣,衣著整齊,淡藍sè的袍子,外罩一件月白sè用金線繡了幾朵蘭花草的坎肩,說話文雅,不緊不慢的,倒是很爽快。
柳芳既見著正主,也就簡短解說的言歸正傳,奉皇上旨意,找他辦事。
王爺這才知道人家敢情為了正事兒來的,不是閑的沒事兒,找他閑侃來著。又見皇上的心腹柳芳專程找愛孫,知道是大事兒。忙給他們讓位子走人。
那雅克奇一聽他說了個大概,就拉著柳芳徑直去找簡親王府的加洛。
加洛年紀與雅克奇相仿,人長的壯實,一副軍伍人的模樣,正在府中的林子里練劍。
一個姬女把二人帶到林子那兒等候著。
不大工夫,加洛走出來。見著他們,一抱拳:“簡慢了,簡慢了新開的飯莊那兒,我請客。”
柳芳一聽忙說:“不急,世子爺,下官有事兒請教您。”
加洛一愣,又看了看雅克奇。
雅克奇一笑:“別看我,先聽柳公子說。”
柳芳又把對雅克奇說過話,對著人家敘述一遍。
加洛微愕,想了想:“這樣吧,咱們就在我這府里找個僻靜的地方,拉呱拉呱。”
三個人坐在簡親王府的一個僻靜的院落里,琢磨著人員的挑選。
鈕鈷祿家的、西覺林家的、阿魯特家的、佟家的、烏拉那拉家的、赫舍里家的、他他拉家的、完顏家的等等,再就是八公府邸的人,幾位將軍的子侄們,滿滿的排了一大堆人,弄的柳芳頭都暈了。
那雅克奇、加洛也是一樣,沒想到一弄竟是這樣?哭笑不得。
還是柳芳拍板:“咱們別弄的像是水泊梁山英雄排座次,這又不是什么撈好處的事兒,撿上些出類拔萃的好手,能用上就行。皇上還等著回復吶。”
府里的老成家人按照王爺的示意,悄悄送來的飯菜。
三個人先祭五臟廟,而后再挑燈夜戰。
不期想這時候,王府的家人稟報:“牛將軍派人來了。”
三個人均一楞,這家伙倒是快當,這會子就知道咱們在簡王府。
忙說:“快傳。”
來人是牛繼宗的貼身侍衛,他一見柳芳就上前稟報:“將軍,錦香院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