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淚眼模糊,死死盯著蓋幽的女子,女子身上那原本有些冰冷的波動幾乎是在瞬間就消散,下一刻,她的身體已經劇烈的顫抖起來。快步從樓上走下,動作甚至顯得有些慌亂。
原本優雅和諧的氣質在這一刻竟然被完全破壞。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還從未看到過谷主出現這樣的表現。
女子快步走到蓋幽面前,也不管身邊的葉洛,雙手快速抓住蓋幽的肩膀,她的雙眼之中,已經布滿了水霧,劇烈顫抖的身軀,眼里甚至還殘留著難以置信。
“小九,真的是你么?你,你受苦了……”
在女子說出這句話時,很明顯的蓋幽的身軀也是猛地一顫,那常年嚴肅的臉上也是露出了道道酸楚,要不是由于男兒的那種堅持,恐怕蓋幽此刻也是會忍不住流下眼淚。
看著女子,蓋幽輕嘆一聲,聲音也是顯得有些低沉,道:“是我,八姐,認不出了吧?”在蓋幽臉上,葉洛居然看到了一絲自嘲。
女子銀牙死死地咬著自己的雙唇,猛的撲入蓋幽懷中放聲大哭,雙手緊緊的摟住蓋幽的腰,似乎要將自己的身體融入蓋幽體內似的。優雅如她,此時居然再不顧自己的形象。
樓閣的人呆滯了,葉洛也有些呆住了,因為他竟然看到蓋幽在輕輕的拍打著那女子的后背,臉上流露著溫柔的神色。難以想象,這種神色居然會出現在蓋幽臉上,那還是嚴肅而強大的劍神將嗎?
良久,女子哭聲終于收歇,緩緩抬起頭,深深的看了蓋幽一眼,再扭頭看向一旁的葉洛,眼里有些疑惑。
“他?難道是?”
蓋幽默默的點了點頭,而就在蓋幽點頭的那一刻,音絕琴的眼里竟然綻放出道道光彩,瞳孔急劇地收縮了起來。下一刻,絕琴直起身,淚眼朦朧的轉向葉洛,抬起手,向葉洛的臉摸去。
葉洛皺了皺眉,很自然的后退一步,讓開了絕琴的手。絕琴秀眉微皺,道:“躲什么,我是你音姨!”
“啊?”
葉洛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女子,再看看眼前那一身俊朗的蓋幽,只見他微微點了點頭,旋即葉洛便是苦澀地笑了起來,臉上狠狠地抽動了起來。
“這算什么事啊?”
蓋幽向葉洛點了點頭,道:“她是你父親的結拜兄妹,和我的地位一樣,曾經與你父親一起出生入死,是你的音姨!”
絕琴的手再次伸出,這次葉洛沒有躲,不過她還是感覺有些不太自然,但是,不知道怎么,當她的雙手觸到葉洛的臉上時,那種親切感卻是令他第一時間就對眼前的女子失去了任何防備之心。輕輕的撫摸著葉洛的臉,音絕琴眼圈再次紅了。
“你長得很像你父親年輕的時候,也像你的母親。”
聽到這句話,葉洛渾身一顫,內心的防線也徹底瓦解,整個人再沒有了先前的氣勢只是一雙眼睛霎時彌漫了眼淚,那一向剛毅的少年,此刻就猶如游子回到了家中一般,淚涌如泉。
而其他人此時早就已經看呆了,他們怎么也想不到,眼前這個看上去異常平凡而又略顯落魄的兩人會是谷主的故人,這番發現讓他們的眼球都像是要瞪出來,這個結果,可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而沒有令眾人等待多久,音絕琴此時也終于回過神來,她轉過身去,狠狠地瞪了一眼蓋幽,而后怒聲說道:“這么多年了,你才知道來找我,真當沒有我這個八姐了嗎?老大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哼,跟我走……”
說完,音絕琴一把拉起葉洛的手,轉身就向樓上走去。蓋幽有些無奈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八姐,但他此時的神色卻是多年以來難得一見的放松。
走到樓梯口,音絕琴扭頭向總管道:“剛才你們看到的一切,從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你負責,你?可明白?”
那總管渾身一抖,而后趕忙道:“是,谷主。”說完還用手擦了擦他額頭上那細密的冷汗,這次的事情,可真著實把他嚇得不輕。
音絕琴的手溫潤無比,也異常柔軟,被她抓著,葉洛似乎又變成了個原本那個單純的孩子。她一直帶著兩人來到了樓閣的最頂層。一邊走,音絕琴擦干自己的淚水,向葉洛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葉洛。”
音絕琴的身體略微僵硬了一下,扭頭看向蓋幽,口中不禁發出一聲輕嘆,那摸樣,就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那沉凝的摸樣,優雅而又高貴。
三人一路來到頂層,這里是一個巨大的廳堂,布置的比一層更加優雅華美,葉洛吃驚的發現,這里所有的擺設居然都是熏香木,令整層樓都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在大廳周圍,一共有四扇門,不知道是通往什么地方。這里給人感覺是舒適、寧謐、寂靜、高雅。雖然看起來華美,可是那股恬淡卻讓人從心底感到寧靜,這里的一切布置,絲毫不顯得突兀。
音絕琴微笑道:“頂層是我的私人空間,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會上來。坐吧。”她將葉洛按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這才轉身看向蓋幽,那雙漂亮的眼睛閃爍著晶亮的光芒。
“小九,這些年,為了老大的事情,可真是苦了你了,弟妹那邊也……”
剛剛平息的情緒在她看到蓋幽那略顯疲憊的面容時,忍不住又變得激動起來,而后又談到蓋幽的妻子,那摸樣,就是一個典型的大姐關心小弟。
蓋幽扯了扯嘴角,而后認真地對著音絕琴說道:“眼下并不是我離開葉洛這孩子的最好時機,只要這孩子可以獨擋一片了,那么我才會安心離開,時隔那么久,也是該回去看看了……”
音絕琴瞥了一眼正坐在椅子上的葉洛,見到他那絲毫不掩飾的凌厲氣機,黛眉不禁皺了皺,怒道:“你這個家伙是怎么教他的,這么濃烈的戾氣,難道你想要他成為一名殺人魔王嗎?”
蓋幽變得沉默了,走到葉洛身邊坐下,低著頭,淡淡的道:“這個孩子,剛剛從翼魂之路走出來,我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才來找你的,因為只有你,才可以幫他洗凈身上的戾氣!”
音絕琴呆了一下,半晌后,才緩緩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那么你趁這段時間就先回去看看你的家人吧,哎……你也知道,弟妹那個人,她有什么事都藏在心底,上次我去看她的時候,無意中看到,她拿著你的畫像,陣陣出神,甚至就連我到來都不知道。”
葉洛感覺到身邊的蓋幽身體似乎僵硬了一下,他那剛毅的臉上都是浮現了一絲柔意,低沉地道:“是我對不起她……”
音絕琴淡淡的道:“現在說這些還有意思么?這次你好不容易回來了,我說什么也不會讓你再走,你一定要回去看看弟妹,至于老大的孩子,就讓他先留在我這里吧!”
“我回去?”
蓋幽苦澀地笑了笑,而后臉上再度恢復了那份嚴肅的神色,只是他的雙眼卻充滿了凌厲的殺機。
“我回去?現在這個時候,我還能夠回去嗎?其實我比誰都想要回去,可是那些家伙,可不會如此善罷甘休,只要我一回去,他們可還指不定囂張成什么樣呢?”
說完這些話,蓋幽的身上竟然爆發出一道凌厲的殺機,這股強烈的殺機,讓站在一旁的葉洛狠狠地打了個哆嗦,隨著實力的增強,他就越來越感受到蓋幽的可怕,這是源自于內心最為真實的感受。
話音落下,蓋幽便直接朝著門外走去,那種干脆的摸樣,讓一旁的音絕琴恨得咬牙切齒。
“站住……”音絕琴大步跑了過去,或許是因為速度過快,她身上的青色衣裙居然發出撕裂般的聲響,那種凌厲的波動,甚至讓葉洛都不禁輕咦了一聲。
幾步來到蓋幽背后,音絕琴一只手飛快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可是沒有等她反應過來,蓋幽的身子卻慢慢地淡化,悄然消失。
“小九,老大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啊——”音絕琴大叫一聲,在這個樓閣中久久地回蕩著,而從那遠處,卻也傳來了蓋幽的聲音:“老大,是我們所有人的老大,因此今日我將他的孩兒托付給你,希望你能夠讓他鉛華洗凈,圓融自然。”
音絕琴站在那里,淚水無聲的流淌著,不知道多少年了,為了老大,蓋幽承受了不知道有多么大的壓力。在這一刻,再見蓋幽,相聚卻如此短暫,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心好痛好痛,不只是因為蓋幽的離去,也是因為這個小九所承受的痛苦和壓力,令人心酸。
葉洛沒有動,蓋幽讓他留下,他就只有留下。靜靜的站在音絕琴背后,靜靜地等待著。良久之后,擦干臉上的淚水,音絕琴的雙眼并沒有因為哭泣而紅腫,緩緩轉過身,眼神有些復雜的看向葉洛。
“老大的孩兒,你的蓋叔有沒有將你父親的事情告訴你?”音絕琴問道。
葉洛默默的搖了搖頭,眼神有些急切地道:“您能告訴我么?”
音絕琴輕嘆一聲,“既然他不愿意告訴你,我也不能多嘴。或許,到了時間,他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到那時,你的身上將會背負著無與倫比的壓力,你……怕嗎?”
“有壓力才有動力,只有成為強者,我才能夠站到父親的面前,不是嗎?如果是這樣,那么……還有什么可怕的?”
音絕琴明眸微微一亮,嬌聲說道:“就沖你這句話,就說明小九那小子沒有白教,你的覺悟,很好……不過,你知道,你的蓋叔讓你留在這里,是要和我學什么嗎?”葉洛疑惑地看向了音絕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