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燕巢關(guān)。
從白云觀沿著下山的小路走下來,只需要筆直地往下走,便是閑庭漫步地走,也只需兩三炷香的功夫就能走到燕巢關(guān)。
所以白云觀附近的秋水弟子對燕巢關(guān)都極為熟悉,只是今日他們誰都沒想到,這座四處山門關(guān)口中最破最小的城樓居然是最堅固的。
同樣地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那白云觀觀主,那個一直以來整日釀酒種地脾氣很大老農(nóng),居然以一人之力抗住了仙盟三名府主的合力攻擊,哪怕此刻又有兩名異人加入,這白云觀觀主在他弟子的協(xié)力之下依舊不落下風。
望著頭頂虛像中他那剛猛無匹的鐵拳,聽著那一拳拳砸得空氣爆炸的氣爆之聲,此刻正在秋水劍冢之中避難的那些弟子感到無比的安心。
雖然外頭打得非常激烈,但是在鯤之陣的保護之下,除卻耳畔不時響起的風雷炮的轟鳴聲,秋水群巒內(nèi)部還算安寧。
不過即便劍冢之內(nèi)依舊平靜如常,但是場內(nèi)這一兩千名弟子的臉上卻多數(shù)掛著凄然蕭瑟的神情,有的甚至埋頭開始低聲嗚咽起來。
這些在劍冢避難的弟子,基本上都是各福地最年輕一輩,像朱雀閣的牧凝霜跟水月居公孫魚都在這里。
這些在仙府威逼之下還愿意留下來的這些弟子,無疑都是對秋水抱著極深刻感情的,所以如今見到秋水受難,自己卻只能在這里靜坐著無能為力,怎叫他們不敢到憋屈難受?
更何況剛剛那一戰(zhàn),十幾名“異人”突如其來的加入,令他們那些在外圍防御的師叔伯們死傷慘重,讓這些原本看到了一點希望的弟子們突然如墜深淵,而守城死去的這些人,大多是各處福地德高望重的的前輩長老。
“讓我們出去吧,我們寧可戰(zhàn)死,也不要在這里眼睜睜地瞧著他們替我去死!”
“我?guī)煾杆懒耍瑤熜忠菜懒耍以跄苋绱似埱彝瞪俊?
“讓我們出去!”
眼睜睜地看著虛像中自己的師叔伯們殞落,有些弟子實在是無法再這么坐下去了,他們皆是一臉決然地高聲叫喊著。
他們叫喊的對象是在劍冢北面祭臺之上站著的代掌門宋書文跟季真等人。
“都給我閉嘴!”
向來溫和的宋書文忽然發(fā)火了。
他這一聲如雷霆般炸響在底下眾人的耳畔。
“你們這般尋死鬧活,此等稚舉,何其自私,何其可笑!”
他大聲指著底下叫嚷弟子質(zhì)問道。
“吾等甘愿為秋水赴死,這是大義!何來幼稚只說?代掌門實在寒了人心!”
有人氣憤地反駁道。
“你是煮泉居的弟子吧?”
宋書文看了那弟子一眼然后接著道:
“你師父德云居士用性命給你換來的一線生機,你不珍惜卻只把他當成茍且偷生,還說這甘愿赴死的胡話,這般幼稚之舉,如何不可笑,如何算不得自私?你師父他的犧牲是大義,你此番去赴死,那只能算是無知、愚蠢!”
他的聲音在這劍冢的小山谷間擲地有聲。
“你們……”
“算了。”
正當宋書文還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一個老人忽然打斷了他。
這個老人不是別人,正是孫武謀。
底下的年輕弟子雖然都不認識孫武謀,但見他直接打斷宋書文的話后,宋書文非但沒有半絲惱怒反而滿臉的恭敬,不由對這老人的身份開始好奇起來。
“秋水立派數(shù)千年,今日這種情形也不是頭一遭遇見,我跟你們一樣,這條性命也是我?guī)煾附o的,記著這份恩情便可。”
孫武謀淡淡地掃了眼底下這群弟子道。
孫武謀這番話說得很平靜,但底下的弟子卻聽得群情激憤,一陣騷動。
“話是這么說,但還不知道我們能不能熬不熬過得過今日呢。”
可等那嘩然之聲漸漸平息之時,不知道是誰小聲地沮喪地說了這么一句。
這聲音雖小,但道出了許多人的心聲,雖然有諸多長老殊死抵抗,但天誅陣就懸在頭頂,到底能不能夠逃過此劫,許多人心里依舊是未知數(shù),因而這聲音在這寂靜的劍冢卻顯得異常刺耳。
不過這話更多的還是遭到了多數(shù)弟子的不滿,同袍尸骨未寒之際說這種喪氣話實在不應(yīng)該。
“你們大可放心。”
而就在眾人紛紛在人群中尋找說這話的到底是誰之時,孫武謀再次開口了。
“我們這些老家伙,一定會讓你們熬過今日,你們今日只需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記住今日秋水之恥,今日秋水之恨,等那來日,請諸位回來將這今日之恥千倍奉還。”
只見他接著道。
孫武謀說話的聲音一直不大,但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在場弟子感到心頭一陣顫動。
望著臺上那看起來已近垂暮的老人,底下剛剛那些擔心是否活得過今日的弟子臉上忽然感到一陣灼熱,要讓一群已經(jīng)墮境的老人來保護叫他們?nèi)绾尾桓械綉M愧?
也在同一時刻,底下原本只是在打量孫武謀的秋水弟子們忽然發(fā)現(xiàn)劍冢的祭臺之上多出了許多老人,非但如此更是有越來越多的“陌生”老人來到劍冢,然后順著祭臺的階梯走上那高大而寬廣的祭臺。
這些老人雖然大多弓腰駝背、頭發(fā)花白,但仔細一看,這些老人的眼神一個比凌厲,有幾個人更是周身氣勢駭人。
這些分明已經(jīng)沒有半分修為的老人,忽然讓底下坐著的年輕弟子們感到了一陣心驚,他們不自覺地紛紛站了起來。
“我們秋水什么時候來了這么多老頭?”
他們一面心驚一面詫異道。
……
“孫老剛剛那番話受教了。”
宋書文站在孫武謀面前神情異常恭謙道。
“沒什么。”
孫武謀笑著搖了搖頭。
說完他先是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正在招呼著走上祭臺那一群老人的錢潮生他們,然后再抬頭看向頭頂?shù)奶撓瘛?
“真是苦了大先生。”
看到一面虛像之中大先生一人獨守天井關(guān)的場景,孫武謀嘆了口氣道。
“還有白云觀的楊老。”
宋書文望著那方投射著燕巢關(guān)場景的虛像滿懷感激道:
“這里最有資格走的就是他了,卻沒想到他居然幫我們秋水守到現(xiàn)在。”
“在等一炷香,只需要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就可以撤回了,到時候就交給我們這幫老不死的吧。”
孫武謀拍了拍宋書文的肩膀道。
“嗯。”
宋書文沒有看孫武謀,只是像個孩童那般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那,那是什么?!怎么又出來一道虛像!”
忽然,臺下的弟子中爆發(fā)出一陣驚呼。
“那是白云觀的老三?白云觀的老三怎么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