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選的是火。
他在清靈館閣學(xué)的就是火系道法。彌天世界最常見的道法就是火靈之術(shù),以一根手指釋放火苗,當然隨著修為日深,能夠引動的天地元力越多,這火苗或許會慢慢發(fā)展成一個火球。從廢老頭那里得到的道書之中所得的炎火秘術(shù),更要比火靈之術(shù)略強那么一點,形成的火苗能大上一圈,那這一項考試的得分能提供許多,足足夠了。
果然考官沒有跟他多廢話,只是要他釋放一個火靈之術(shù),李淳點了點頭,口中默誦咒語,拈個法訣,其實已經(jīng)悄悄運起了炎火秘術(shù)。
嘭!
放在考官面前的炭盆陡然竄起三尺高的綠色火焰,嗤啦作響,差點燎到左邊那位考官的眉毛,嚇了他一跳。
李淳都沒料到自己弄出來的聲勢竟然那么大,趕緊縮手!
這道法他就沒怎么花時間好好練習(xí)過,沒想到不知不覺就進步了這么多,讓他不由得沾沾自喜。
“對了,當初老頭還說我學(xué)道的資質(zhì)比學(xué)劍還好,果然不錯!”
兩位考官對視一眼,暗中也是嘖嘖稱奇。
“你先退下吧!”
他們拈起炭盆之中燃燒過的灰燼,對著光看了看,微微點頭,讓李淳離去。
“劉兄,想不到這個李淳在劍法高明之外,居然道法也到了入微的境界,這種人才,可是許久未見了。”
“不錯,未曾系統(tǒng)學(xué)習(xí)過道法就能踏入入微境界,若是道宮得知,只怕也會有意招攬吧?”
府試之中,這種水平的考生也不是沒有,但一般都是專修道法,準備以后走道士之路,像李淳這樣以劍聞名,甚至有資格參與寒露之會的平民,道法竟然也有這樣的修為,那就是絕無僅有!
他這一場,必是高分通過。
李淳信心十足的返回號房,平復(fù)心情,養(yǎng)精蓄銳。
明日,就是最為關(guān)鍵的第三場考試。
——武!
前面兩場,固然會淘汰掉一批人,但大部分的考生只要做了充足的準備,通過這兩場并不算太難,決定能不能被錄取的關(guān)鍵,還是在這第三場武試之中。
參加科舉考試的,都是平民,在李淳這個年齡段,能與他競爭的不過寥寥幾人,但科舉是四十五歲以下都能參與,在比他大幾歲的人當中,還是有不少實力不弱之輩。
“能不能出頭,就看明天了!”
號房之中,李淳輕撫莫毒劍,目光灼灼,在黑夜里如星輝絢爛。
“真人,府試第一場的初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同一個夜晚,城主府中,長孫邪恭恭敬敬對一個黑衣道人說話,語氣之中甚至有幾分諂媚之意。
“嗯!”
那道士點了點頭,幽暗之中只見他白發(fā)紅瞳,形貌甚是怪異。
“最后一題,有幾人答對?”
長孫邪苦笑搖了搖頭,“真人,你這道題實在是有些難度,上千考生當中,能夠提到黃泉之門一役的,只有九人,其中五人根本就詞不達意,只有三人解得對了,還有一人……”
他頓了一頓,面色古怪,“此人之言,甚是新奇,閱卷考官竟然也無法判斷對錯。”
“哦?”
黑衣道士怔了怔,“有三人答對總算還不錯,但怎會有人能對陰陽之亂有所新解?呈上來給我看看!”
“是!”
府試嚴格,考卷上交之后即行封存,按理說是根本不可能流傳到外,即使是城主本人,想要調(diào)閱卷宗,也要有幾分顧忌,但這道士開口,作為城主之子的長孫邪似乎覺得理所當然一般,一口答應(yīng),轉(zhuǎn)身就安排人去考場去出考卷,不過半柱香功夫,就有人送來。
那道士接過考卷,略略一掃,先是搖了搖頭。
“這一筆字可不怎么樣!”
這考生答題倒是詳盡,幾乎每個空白的地方都寫滿了,默寫也沒什么差錯,字跡其實說不上丑陋,但也絕算不上好看,這時代重武輕文,書法早已不是考量的標準,一般人也就是能夠把字寫得工整,也就足夠了。
道士皺了皺眉頭,目光還是轉(zhuǎn)向了最后一道題,一看答錄,不由輕咦一聲。
“陰陽之亂,竟然有這樣的解法?”
他紅眼之中閃爍異樣的光華,輕輕抖了抖手中考卷,鄭而重之地放在了桌上,半晌沉吟不語。
“真人,真人?”
長孫邪戰(zhàn)戰(zhàn)兢兢送上考卷之后許久,卻不見那道士有所反應(yīng),不由也是一奇,輕聲催促。
“嗯!”
道士睜開眼睛,微微點了點頭,忽然伸手剝開考卷姓名上的糊封。
長孫邪只是苦笑,這又是大犯忌諱之事,若是被郡中派下來的科舉監(jiān)察發(fā)現(xiàn),他這個城主長子也要吃不了兜著走,但這道人行事,又有誰敢阻攔?
“李……淳?”
道士讀出了考生的名字,長孫邪頓時呆了一呆。
“李淳!”
考場之中,考官點了李淳的名字。
天色大明,考場之中的座椅已經(jīng)全部撤出,只有十六座擂臺排成一個四四方形,每個擂臺邊都守著一群考官,被他們點到名字的考生,都乖乖地排隊跟在身后。
第三場考試,正式開始!
考試的內(nèi)容,仍然是分為“論”與“戰(zhàn)”兩個部分。
第一部分論劍,就是每個考生上臺展示劍法,由擂臺下的考官評分,作為此次考試得分的參考。
第二部分,就是挑戰(zhàn)!
當然這與單純的斗劍不同,主要在于展示自己劍法的精妙之處,務(wù)求要給考官留下深刻的印象,勝負倒不重要。
每一座擂臺下有七八十名考生,作為一組。對同組考生,每個人都有一次挑戰(zhàn)的機會,每次挑戰(zhàn)只限十合,不管勝負是否分出,都要就此結(jié)束,仍然由考官酌情加減分數(shù),最后所有的挑戰(zhàn)完畢之后,最后得出這一場最后的得分。
一般來說,只要武道考試能在十名之內(nèi),其它兩卷只要過關(guān),就差不多肯定會被錄用。
不過因為被分成了十六組,考生不知其它幾組的情況,就算得了本組第一,也未必就能確保前十,還是必須要盡力表現(xiàn)。
李淳身在第十四組,位置稍稍靠前,沒多久就輪到了他演劍。
“你就是李淳?”
擂臺主考是個面色嚴肅的中年人,他的目光在李淳腰間的莫毒劍轉(zhuǎn)了一轉(zhuǎn),神色卻是變得更加嚴厲。
“不要以為你參加了寒露之會就有什么了不起,本官考試秉公正兩字,若你表現(xiàn)不好,侮了城主所賜之劍,一樣會將你貶落,你可聽好了!”
“是……”
李淳有些迷茫,不想這考官上來就毫不客氣,居然先對他呵斥了一番。
武試之中,規(guī)矩沒那么嚴格,考官權(quán)限極大,但一般來說總不至于刻意針對某人,這中年考官無緣無故就擺威風,倒是有些古怪。
大約也是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頭,那考官咳嗽一聲,搖了搖頭。
“如此,上臺吧!”
李淳應(yīng)命踏上擂臺,深深吸了一口氣,并不為外物所擾,輕輕抽出莫毒劍,微微一抖,只聽嗡嗡聲響,化成一團劍光!
擂臺主考的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能夠參加寒露之會的平民,劍法決計不會太弱,看這李淳氣度從容,也不至于會臨場發(fā)揮不好,也不知道孟莊生找了誰來對付他?”
他早就收了孟莊生的大筆賄賂——當初這筆錢,是為了保證孟通能夠過關(guān)而用,誰知道他竟是在科考之前殞命,孟莊生痛心之余,也不想白費這投資,反而又多送了一筆錢,求這考官想辦法要將李淳給弄下來!
絕不能讓他通過科舉。
原本考官也不敢隨便應(yīng)承,畢竟李淳能夠參加寒露之會,實力擺在那兒,若是硬要將其黜落,他也擔不起這個干系。
但是孟莊生千萬拜托,又承諾在挑戰(zhàn)之中,更會找人攪局,只要他能夠照應(yīng)一二,不要壞了他的謀算,主考這才勉強答應(yīng)。
收了人家的錢,他當然不會對李淳有好臉色,上來就是疾言厲色的呵斥。
不曾想李淳心態(tài)平靜,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在擂臺之上,以劍魔之境推動桃花劍法,心無旁騖,竟是將這劍法更是推出了一番新天地。
“妙啊!”
每一式中都有無數(shù)變化,在擂臺之上施展開來,只見紛繁搖落,恰若花瓣紛飛,落英繽紛,劍光炫目,精妙絕倫。
“這李淳的劍法,又上了一層樓!”
“想不到短短兩月,他又創(chuàng)出了新的劍法!”
“劍意如此曼妙,一個秀才功名,理當穩(wěn)穩(wěn)到手!”
其余的考官私下交換著意見,甚至有人低聲驚呼,擂臺主考的面色卻越發(fā)鐵青。
這等劍法,已經(jīng)算是考生之中的好手,就算還有高手隱藏其中,想要不動聲色地殺了他,只怕也不那么容易,到時候自己怎么總得擔上一點關(guān)系。
“罷了,看在那一萬兩銀子的面子上……”
主考捏緊了拳頭。
李淳三式演練完畢,包括臺下考生在內(nèi),都是禁不住齊聲喝彩,引得其它擂臺之人都往這邊望了過來,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擂臺主考皮笑肉不笑地牽了牽嘴角,勉為其難地勉勵了兩句——李淳的表現(xiàn),實在是讓他無可挑剔。
在李淳身后不遠處,鄭大郎面色越發(fā)冷厲。
這小子竟然如此厲害?
雖然從孟莊生那里得到的資料,已經(jīng)讓他不敢小覷這個十幾歲的少年,但是也沒料到,他的劍法竟然到了這樣的境界。
“看這劍法的老辣和精妙,怎么也想不到他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對付他的時候,還非得全力以赴不可!”
他的臉上漸漸浮現(xiàn)殺氣,瞧著李淳的目光也越發(fā)的兇狠,嘴角帶著一絲冷笑,默然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