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得錢沒想到只一天功夫,梁飛就被這幫人折磨成這樣,轉過頭來,望著一臉不自然的董旭能怒聲喝道:“姓董的,梁飛他們犯了什么罪,被你們打成這樣?”
董旭能作為軍統派駐第五十集團軍的人,對馬劍峰有幾分畏懼,但并不代表對魏得錢有什么怕的。聽到他這話,抬起頭來硬著頭皮說道:“魏部長,根據孫成的交待,梁飛有通匪的嫌疑。再說,軍情處負責偵查通敵叛亂,只需向上峰負責,如何辦案,還用不著你們后勤部門管!”
想到凌龍因為不準魏得錢進軍情處,就被馬劍峰發配到新十九軍去上戰場,董旭能心里就窩著火。
馬劍峰聽到兩人爭吵,頓時皺起眉頭,沉聲說道:“不要再吵了,你們一個是黨國的少將,一個是上校,這般爭吵,成為何統。董處長,除了孫成的口供,你們查到別的證據沒有?”
董旭能聽到這話,不由臉色一紅,嚅嚅說道:“暫時還沒有?”
“既然只有孫成一個人的口供,這事是真是假,還有待詳查。這樣,程東,通知警衛團,派人立即將梁飛、唐學送到集團軍醫院治療,董處長,你們軍情處也派人隨同看守,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接近。對了,那個孫成呢,情況如何,帶我去看看。”馬劍峰臉色一沉,說道。
董旭能聽到馬劍峰問起孫成,低聲說道:“司令,孫成是重要證人,我們單獨關押,我這就帶你過去。”
這邊程東立即指揮戰士將梁飛和不遠的屋子里同樣被折騰得死去活來的唐學放下,然后在軍情處一個少校和兩個士兵的陪出下,迅速往集團軍醫院趕去。
馬劍峰和魏得錢跟著董旭能走進不遠處的一個房間,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人,蜷縮著躺在墻角的稻草上,裸露的肩頭,還透出血痕。
聽到腳步聲傳來,那人驚恐地轉過頭來,看到馬劍峰和魏得錢跟著董旭能進來,頓時兩眼放出光芒,一下子爬起來,踉蹌著撲到馬劍峰面前,口里喊道:“馬司令,我冤枉啊,馬司令,你救救我吧。”
馬劍峰看到那人臉上有幾道傷痕,頓時心里一痛,伸手扶了起他來,低聲問道:“你就是孫成?”
“司令,我……”或者是想到自己最后沒有熬住,供出了梁飛和唐學,孫成臉上閃過一絲羞愧。
“孫成,我聽魏部長說,你是一路跟著我從晉北走過來的,在戰場上從來沒有含糊過,是男子漢,你就給我站直了說話,我馬劍峰的兄弟,沒有一個是孬種。”突然,馬劍峰大聲喝道。
“是。司令!”
孫成心里一震,猛然抬起頭來,努力想站起來,誰知又是一個踉蹌,身子搖晃了一下。
魏得錢在一邊含淚說道:“司令,孫成在南渡長江的時候,被鬼子的炮彈把腿給炸折了。因為腿腳不便,傷好后才到后勤部工作的。”
聽到這話,馬劍峰心里一疼,他一把扶起孫成,動情地說了句:“好兄弟,是我馬劍峰對不起你。”
說完,馬劍峰轉頭對董旭能道:“董處長,先給孫成治傷,集團軍里立即成立調查組,我和華參謀長要親自參加對他們三人的審訊,你看如何?”
董旭能的人費了近三十個小時,只從孫成口里掏出梁飛和唐學兩個名字,正在無計可施。這時又被馬劍峰看到自己的部下對這幾個動刑。
雖然馬劍峰對自己的語氣一直都較平和,但他知道馬劍峰心里絕對充滿怒火。這時自然不敢再去捋他的虎須。
“好,就聽司令的。”
就在單勇指揮跟進來的警衛,準備扶起孫成時,孫成突然望著董旭能喊道:“董處長,翠紅姑娘呢,你們把她關到哪里了?”
馬劍峰聞聲,轉頭望向董旭能,董旭能尷尬地對一邊的部下說道:“去,把翠紅姑娘帶過來。”
過了一會兒,兩個士兵帶著一個有些姿色的女人過來,不過這個女人明顯滿臉驚恐。
馬劍峰只看了那個女人一眼,就對單勇說道:“單勇,把翠紅姑娘也帶回司令部。”
走出房間后,馬劍峰看到整個軍情處的人,都有些緊張地看著自己,腦子里轉了一下,對董旭能說道:“董處長,在下午的會審沒有結束之前,你們軍情處任何人不得離開這里,隨時接受調查組的傳訊,走,我們這就過去與華參謀長研究成立調查組的事。”
說完,馬劍峰帶頭向外走去。
至于那個被扣下的凌龍,這時已被警衛連的人,直接帶回了司令部警衛團看管起來。
董旭能看到自己的軍情處已被警衛團的人嚴嚴實實的包圍起來,不由嘆了口氣,只得命令這些手下,好好呆在軍情處,等著調查組的傳訊。
在回司令部的路上,魏得錢提出到醫院去看望梁飛幾人,馬劍峰想了一下說道:“魏部長,這三人都是你后勤部的人,你要參加調查組。人已讓警衛團和軍情處的人送到醫院,不會有任何問題的。再說,這事早點查清,也有利于各部門開展工作。”
到了司令部,馬劍峰立即讓人通知華振雪過來,然后四人坐下后,馬劍峰先讓董旭能介紹情況。董旭能介紹完畢后,馬劍峰看了幾位一眼,說道:“情報部門能保持高度的警惕,這是值得表揚的。不過,這三個人,都是在戰場上立過戰功的軍人,所以我們必須慎重,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梁飛、孫成和唐學,現在已送到醫院檢查治療,過一會兒就會帶到這里,到時就由我們幾位,組成聯合調查組,對這件影響極大的事,進行徹底調查。爭取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
董旭能沒想到馬劍峰為了幾個老軍人,竟然這般大動干戈,心里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要知道,軍統局的人辦案,向來有恃無恐,只要對人有所懷疑,就會采取秘密抓捕、嚴刑拷打的方式。
所以,對孫成、梁飛和唐學,根本沒有想到嚴刑拷打的后果。這時馬劍峰要成立調查組,對這個案子進行調查,他的心里開始打鼓。
這個夜鷹,他雖然從來沒聽說過,不過,一聽孫成說自己和梁飛是單線聯系,而唐學和自己也是單線聯系時,立即感到自己抓住了一條大魚。
如果真的在第五十集團軍中抓到了共產黨的地下組織,那對他而言,可就是功勞大大的了。
誰知案子還沒辦成鐵案,就被馬劍峰強插一腳。
在第五十集團軍董旭能誰的面子都可以不賣,但馬劍峰司令的面子,他卻不得不賣。
兩個小時后,梁飛、唐學和孫成被帶到了司令部。
因為送這幾人到醫院包扎治療,有軍情處的一個少校全程參與,董旭能還真的不能說什么。
特別是看到那個少校做了一個暗號,表示其間這幾個人沒有脫離他們的視線,沒有與別的人接觸,也不可能串供時,董旭能總算放了一點心。
“孫成,你作為一個黨國軍人,軍餉每月只有那么一點,你的錢是從什么地方來了?還有,那個夜鷹是怎么回事?你給調查組詳細說說。”華振雪這次擔任主審官,看到孫成被帶進來后,示意他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面無表情地問道。
至于董旭能,那雙眼睛卻是死死地盯著孫成,而魏得錢,則是一副關切的表情。
坐在中間的馬劍峰,這時卻盯著面前的一疊審訊口供,在那里認真看著。
他看的資料,就是董旭能的人辛苦了兩天一夜的成果。
孫成看到魏得錢和馬劍峰坐在上面,頓時心里升起了希望,突然淚流滿臉的低下頭,悲切地說道:“司令,各位長官,我有罪,我不該為了一個女人,誣陷梁處長和唐科長。我不是人,我對不起馬司令,對不起魏部長,對不起梁處長和唐科長,是我害了他們。”
聽到這話,董旭能簡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做夢也沒想到,孫成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然翻供。
華振雪聽得不由皺了一下眉頭,望著孫成道:“孫成,你也是五十集團軍的老軍人了,據我所知,你那條腿,就是部隊渡長江的時候被小鬼子的炮彈給炸斷的,別慌,你慢慢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華振雪剛才從魏得錢的話里,已知道后勤部被抓的三個軍官,都是當年跟著馬司令從晉北一路南下的老部下,心里對董旭能的胡亂猜疑,就有幾分不滿。
“司令,參謀長,我屋里的錢,其實不是梁處長給的,是我這幾年的積蓄。其中有一部分是這幾年的軍餉,一部分是部隊作戰后得到的獎勵,還有一部分……”說到這里,孫成聲音越來越低。
“還有一部分是什么?你快說。”華振雪皺著眉頭大聲問道。
“參謀長,還有一部分是我這幾年沒事的時候,和兄弟們賭錢贏的。”說到這里,孫成難為情地低下了頭。“他撒謊,你一個上尉軍官,會有多少軍餉?再說,部隊的獎勵會有多少?至于賭錢,更不可能贏這么多錢。”董旭能再也控制不住,站起來指著孫成說道。這時,坐在一邊的魏得錢開始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