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不過發生在頃刻之間,從熊耀拔劍,唐鍥跳起施放唐門暗器,再到逍遙子擋在熊耀面前,朝唐鍥出劍,仿佛是在同一時間完成。
然而,在這一瞬間,在戰斗中的幾人附近,忽然又見寒光一片,那片寒光帶著破空之聲,竟是襲向了正在半空剛施放完暗器的唐鍥。
唐鍥身在半空,已經感覺到了那以著順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疾射而來的暗器。
——他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的暗器施放的時機能掌握得如此精確,甚至出手的速度不下于自己。
如今他明明知道這一點,卻無力改變任何事,因為他現在不僅無處著點,甚至在他落地之時,還來不及后退……迎面而來的,就是那明明只是簡單直刺的一劍,卻能看見隨劍而來的殘影,將他所有的后路封死。
身體只覺得一瞬間不像是自己的了……唐鍥瞪大了眼睛,瞳仁里還印著面前白衣人在刺中他后,身體后倒,被他身后的黑衣男子接住的畫面。
在唐鍥被刺中的同時,那后發而至的暗器,也盡數鑲入了他的身體……那種咽喉被刺中,同時半邊身體又瞬間感覺麻木的感覺,讓唐鍥在倒下之前,臉上也出現了一種不可置信的表情。
熊耀已經看不到唐鍥臉上的表情,也已經沒有心情去琢磨那個表情代表著什么。
他只是愣愣的看著倒在他懷里的逍遙子,聲音略有些顫抖的呼喚著:“……師父……”
熊耀一直覺得,這次的刺殺任務的結果應該是在意料之中的。
卻沒有想到,竟然在完成了任務之后出現了這樣的一個變數……而這個變數,使得他這個世界上唯一視為親人的逍遙子,就這樣倒下。
逍遙子苦笑的垂眼,望著自己的手臂。
他的手已經變得漆黑,赫赫有名的唐門暗器之毒可不是采兩株斷腸草攪碎了摻點鐵銹那么簡單,很快,逍遙子的半邊身子全麻木了。
他想,現在不說些什么的話,恐怕以后就沒有機會了。
“……耀天。”逍遙子有些吃力地喚了一聲,以最簡潔的說法直入主題:“還記得在客棧時我給你講的寡婦的故事嗎……?現在我要告訴你,那故事里有你。”
“……什么?!”熊耀睜大了眼,理解了逍遙子話中之意的他,瞬間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
還沒有消化這個足以震撼他心靈的信息,卻見一個纖細的身影出現在面前,那雙芊芊玉手連連點在逍遙子身體的幾個穴位上,然后一手捏住了逍遙子的下巴,使得他張嘴后,塞了顆藥丸到他嘴里。
做完了這些,那女子這才撇過頭,眉宇微蹙,橫了他一眼,輕斥道:“笨蛋,你發什么呆?現在不是應該先救你師父?”
猛然回過神來,熊耀趕緊朝自己的師父看去,卻見逍遙子臉色雖然還是不好看,卻還是皺著眉靜靜地望著那說話的女子,不由也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
“夏蕓……?怎么是你?你怎么在這里……?”熊耀詫異之下連問了幾個問題。
“……夏蕓姑娘,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會有唐門之毒的解藥?”逍遙子看向站在面前的夏蕓,眉頭已經皺成了川字。
面對著兩人接連的幾個問題,夏蕓沒有回答,她只是聳了聳肩,默默地走到了唐鍥的尸體右邊,彎身掀開了唐鍥右臂的衣服,著力一撕,就見對方那整條發黑的手臂,與逍遙子中的毒的癥狀簡直如出一撤。
饒是逍遙子向來淡漠的一個人,也忍不住露出了復雜的表情:“原來如此,唐家的人居然會死在自家的暗器之毒下,無怪乎他之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不。”夏蕓搖了搖頭,瞄了一眼唐鍥脖子上的那個血洞,勾起唇角,微笑道:“真正致命的,是喉嚨被刺中的那一劍。”
說著,又偏頭看了一眼另一邊那襲香敬的尸體,夏蕓的眼中仿佛閃過了什么,但很快的被她掩飾了過去。
當她又轉過臉看向熊耀,嘴角已經揚起了微笑:“耀天少俠,我們又見面了。”
“姑娘為何跟蹤我們?又為何要出手相助?”逍遙子感覺到身體里的毒似乎已經不再擴散,而且,身體也開始慢慢恢復了知覺,便在熊耀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跟蹤你們?……公子,你想多了。”夏蕓挑了挑眉,看向逍遙子,輕笑道:“小女子只不過是正好過來這邊辦點事,遇到了救過我一命的公子,便順手幫個小忙。”
“不管怎么樣,我還是要謝謝你,救了我師父的命。”熊耀感激道。
“哪里,耀天你不是也救了我一命嗎?就當是我還你人情了。”夏蕓微笑著搖頭道。
即使夏蕓如此說,熊耀還是覺得慶幸無比。
他剛才還以為,他馬上就要失去逍遙子了,畢竟,師父如此急迫的想要告訴他那件事,想必也以為自己命不久矣。
想到了這一點,熊耀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復雜無比。
——既有急需知道自己身世的急迫,還有對師父傷勢的擔憂。
想到這里,他不由趕緊問道:“夏蕓姑娘,我師父的傷勢到底怎么樣了?他中的這唐門之毒徹底解了嗎?”
卻見夏蕓朝他斜了一眼,聳肩攤手道:“我又不是醫生,你問我,我怎么知道。”
說著,停了停,大概是意識到這句有些不負責任,夏蕓又解釋道:“而且……唐門之毒哪有那么好解,我剛才只是替你師父暫時止住了毒性蔓延,給他吃的藥,也只能暫時緩住毒性。要想徹底解毒,只能靠他自己以內功逼出毒性,我只是幫他爭取了一些時間而已。”
“原來如此,多謝夏蕓姑娘今日幫的這個忙,在下必定銘記于心,若下次有機會必會奉還。”逍遙子淡淡的道謝,而后轉過身,作勢要走:“我們還有要事在身,來日再見。”
熊耀見師父馬上要動身回去的樣子,心想大概是要找個安全的地方逼毒,便轉身朝夏蕓一拱手,與之道別:“夏蕓姑娘,后會有期。”
就在三人相互道別就要離開之際,周圍竟傳來一陣陣的樹葉摩挲的聲音,只聽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各位今天恐怕是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