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查一個算一個,總歸是一個好的開始,他下輩子的命數(shù)如何?”
那一日。白子溪引燃昆侖木獄上面的磁場。化作一片火海,煙消云散后,我就看淡諸多事情。聽見這個消息時。內(nèi)心非常的平靜。我都懷疑自己還是不是那個許越?
陰靈告訴我,老趙下輩子的命數(shù)大富大貴,按照正常走向。老趙這輩子犯下太多殺孽,損了陰德,折了陰壽。下輩子應該多劫多難。因為我的一句話。他命數(shù)被改,至限于這一次。說明白些。做這件事情他承受太多壓力,一旦被下面發(fā)現(xiàn)的話,連他都要遭殃。
“我曉得他出生時的坐標。真有這個心的話。去看看他。不過他可認不得你。”
我點點頭,對于這個結(jié)局非常滿意。
“謝了,我不喜歡欠人恩情。只要有需要,你隨時都可以說。”
這只陰靈跟我相識沒有幾天,關(guān)系還算不上熟絡,能為我辦成這件事情,心里自然感激萬分。這輩子欠下太多恩情,恩情多了也會壓身,能還還是盡量多還些。
“先前小舅的話你聽到了么?”
指的就是奇門大圣的鬼魂,倘若小舅下令讓軍隊炸平黃山,最多只能毀掉他的血肉之身,卻傷不到他的魂魄。這方面的事情,由下面出手最好不過,要是奇門大圣屁事沒有,遲早都要鬧騰到下面。
到時候只怕下面拿奇門大圣也沒有什么法子。
這只陰靈點點頭:“放心,那天我會調(diào)集百萬陰兵,將這個地界圍個嚴實,奇門天大的能耐,還能屠掉這百萬陰兵不成?”
“你身為陰陽代理人,只有你點頭后,我才能舉兵入境,圍殺了奇門大圣的鬼魂。”
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他能問上一句我的意見,終歸是好。我也不會端起什么架子,當時點點頭,說是應了。調(diào)集百萬之數(shù),說的夸張些,能夠抵得上當年中華浩劫的一半將士了。
只要不會影響到尋常人,倒也能夠接受,畢竟一大活人,也不想隨時都跟死物打交道。交集久了,會引起不詳。
瞧著近前這只陰靈,我感覺有些不大對勁兒,但是那種感覺一瞬即逝,讓人捕捉不著。不過他卻無害人之心,否側(cè)的話,我一定能感覺到。
和鬼打交道,相當于如履薄冰,正所謂鬼話連篇,不得不信,也不得全信。
如此布局,只要奇門大圣敢入黃山,定讓他有來無回。即便手段通天,面對如雨點搬落下的炮彈,也經(jīng)不住轟炸。小舅也說得夠明白,要是一天時間還不能分出勝負,就算我還活著,他也會毫不猶豫的下令讓軍隊炸平山頭。
再往后,就是下面百萬陰兵。
這個局,不但不給敵人留退路,也不給自己留退路。
“記住了,你還欠我一個承諾,我還沒有想好要做什么事情,等我想清楚了,會再來找你。那兩只陰兵留在此地,任你使喚。”
話落,那只陰靈在我眼前慢慢的消融,說起那種場景,著實的詭異。
小舅辦起事情來聽利索,幾乎在當天時間就遣散了留在流云殿的人,鐵牛離開后,讓出茅山小圣地掌門人的位置。眾多道士返回山門后,立馬封山閉門,開啟護山大陣,遁去小圣地的蹤跡。
如今登上茅山,除了一個破爛的道觀與不怎么旺盛的香火外,什么東西都沒有了。之前那個洞靈福天仿佛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天時間,青城山,龍虎山,很多道家頂級山門紛紛開啟護山大陣,遁去蹤跡。
那些小門小派沒啥小圣地,也都效仿著,關(guān)掉了道觀大門,不在面試收徒,除了有人上香添香油錢,基本不準其他人上山。香油錢是維持一個小山門運轉(zhuǎn)的根基,無論發(fā)生什么大事情,都不會停止燒著的香火。強如茅山小圣地這些頂級道家,即便開啟護山大陣后,也要留下一個道觀接受香火供奉。
偌大的流云殿只剩下我一個人,一時間,倒顯得寬敞了幾分。
前段時間,這里無論是白天晝夜,都一片熱鬧。如今除了冷清的四周,就只有那幾座墳墓與我做伴,沒事做的時候,會去找龍掌柜他們嘮嘮嗑,抓上以把瓜子,在墳墓面前一坐就是一天時間。
這天夜里,我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下意識的扭頭瞧去,身后什么東西都沒有。我不會感覺錯,一旦有東西站在身后,不管是人是鬼,周圍的磁場都會向我傳遞一種危險的感覺。
仔細感應一下,身后的確有東西,但是對我沒有什么惡意。
沉默一下,我往前走去:“來都來了,還怕我罵你么?要是怕,那你還來干嘛?”
尚韻從林子里面伸出小腦袋,沖我吐了吐舌頭,也不再隱藏,大方的走了出來。她張嘴第一句話就是:“我都離開了,發(fā)現(xiàn)還帶著你一樣東西,我是來還給你的。”
我故意板著臉,責怪她說:“胡鬧,若是奇門大圣今天晚上找來,你該怎么辦?”
她壓根兒沒有聽進去我的話,抓住我的手,攤開手掌心,往里面塞來一樣東西,正是當初我還她的那支發(fā)簪。
我順勢攥住她柔嫩的小手,只是欠缺了一些活人才有的溫暖。
一路走來,我跟尚韻分多聚少,但是感情變得愈發(fā)深厚。距離是感情最致命的地方,那是感情不夠真切。
“這次只能我自己向你要,要是我沒有開口,就算是死,你也得帶在身邊。”
一向以冰冷模樣使人的尚韻,今晚居然宛若丫丫一樣活潑,我瞧了一眼手中的發(fā)簪,妥當?shù)姆诺蕉道铩I洗挝抑v發(fā)簪丟到她的腳下,是那般絕情,只怕傷了她的心,逍遙老道也告訴過我,尚韻回去后為此哭了一整晚的時間。
“尚韻,答應我一件事情好么?”
“什么事?”
“幫我找到丫丫。”
“我剛來沒有三分鐘,你就忙著讓我離開么?”
這句話,讓我那些話噎在嗓子眼里面,心坎上仿佛什么東西被牽動了一下。
我曉得她心里在想什么,這一次就算她磨破了嘴皮子,我也不回讓她留下。當然也明白她的性子,要是脾氣上來了,比我還倔。現(xiàn)在趕她走的話,她一定不會離開。
對白子溪的遺憾,我不想繼續(xù)發(fā)生在尚韻身上,隱約間,白子溪魂飛魄散后,我對她的那份情感也加持在了尚韻身上。若她再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豈能茍活?
我靠在白子溪的石碑上面,而尚韻靠在我的懷里,三個人,就這么安靜的瞧著點綴在黑暗中的繁星。尚韻指著那一輪血紅的月亮,沖我說:“越子,求你不要再趕我走,哪怕是死,也要一起。”
我點點頭,瞧著她的小臉蛋問上一句:“你不怕死么?”
尚韻想都沒想,直接回答我說:“要看和誰死?怎么死?”
見我點頭答應,尚韻臉上送了一口氣,她最害怕的就是我趕她離開。其實我心曉得她一直都沒有離開黃山,而是在躲在附近,生怕我責怪她,一直藏著沒敢出來。曉不得她今天為什么愿意出來了?
尚韻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睛凝視我。
忽然間,她動了,粘著蘭花指,邁著小碎步,嘴里傳來綿長細膩的唱腔。
海島冰輪初轉(zhuǎn)騰,
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
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
……
那專情的實現(xiàn),一直停留在我的臉上,從未離開。
這一刻,我的視界里面只有她,她的視界里面只有我。血紅的月光下,那令人陶醉的渾圓唱腔蔓延想起,時高時低,幽柔的身段下,翩舞而起。酒不醉人人自醉,我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錯過了這剎那中最美的一面。
皓月當空,恰便似嫦娥離月宮,
清清冷落離月宮,好一似嫦下九重。
那優(yōu)美的舞姿下,尚韻早已淚痕滿面,她用近乎祈求的語氣沖我說:“越子,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尚韻最怕的,便如嘴里的歌詞一樣,冷冷清清,徒守得廣寒宮,卻無人陪伴。
我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尚韻面前,在她絕望的視線下,往她腦袋上輕輕一敲。尚韻的身子軟在了地面,瞧著那安詳?shù)拿嫒荩逸p柔的說了一句:“對不起,不要怪我。”
“帶著她離開這里,有多遠走多遠,等她醒過來后,替我轉(zhuǎn)告她,死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兩只陰兵從黑暗中慢慢的走了出來,它們面無表情,架起尚韻慢慢離開黃山。
我閉上眼睛,細膩的唱腔,凄美的舞姿復現(xiàn)在腦袋里面。
臨死之前,有這種回憶,也不算太過遺憾。
剛想掏出口袋里面的發(fā)簪,卻發(fā)現(xiàn)一直帶在身上的銅鈴鐺搖晃起來,小舅說這是攝魂魔鈴,為湘西趕尸一脈的至寶。當初被丫丫親手送給我的,她說過,只要她想我了,鈴鐺就會自己搖晃。
當時只當作是一個玩笑,現(xiàn)在聽著鈴鐺一陣搖晃,我細致的感應起周圍磁場,可是附近什么東西都沒有。
“丫丫,是你么?”
四周死一樣的安靜,根本沒有人來回應答我。
興許是自己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