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在冷冷的冬日里,那棵常青樹依舊枝繁葉茂,到底是年限久了,枝干密密麻麻,黑色勁裝的男子雙臂伸展,靜靜地落在樹梢上,他盤起雙腿,悠哉悠哉的躺在樹梢中間,目光卻望著那幾扇緊閉的大門。
其中一間房屋的大門,突然打開,穿著素衣的小姑娘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她瞇著眸子,遠(yuǎn)遠(yuǎn)的眺望著那棵大樹。
獨孤翊左右看了看,忽然感覺渾身不自在,這小丫頭,不會是發(fā)現(xiàn)他了吧?
蕭子衿秀麗的臉龐上面,忽的出現(xiàn)了一絲愜意,她敲了敲隔壁的房門,“沂水,你醒了嗎?”
“早就醒了。”沂水走了出來,“小姐,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什么時候出發(fā)?”
蕭子衿輕哼了一聲,疑惑道,“你出什么發(fā),今天不是由我出去采購嗎?”
沂水面上微赤,“忘了告訴小姐了,今日是祈福盛會,宮里那些達(dá)官貴人都會前來寺里祈福,我怕會有人來見你,所以今日就由我出去吧。”
祈福盛會?
蕭子衿按了按發(fā)酸的太陽穴,“那么說,今天我這里有可能會很熱鬧…”
“也不一定。”沂水有些遲疑,“畢竟都過去有一個多月了,應(yīng)該沒有人記得我們了。”
“哎呀,不管他們,今日必然是要出去的,否則,我們就要餓肚子了。”
沂水點點頭,“放心吧,小姐,我一定不會辜負(fù)你的期望的。”
“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蕭子衿抱住了沂水的身體,輕輕地拍了拍,隨后她拿了一根長長的繩子,將繩子系在了沂水的身上。
蕭子衿扯了扯繩子,樹上的綠葉輕飄飄地落了好幾片,確定了繩子的穩(wěn)定,她才進(jìn)屋,將一個高高的木墩子搬了出來。
前幾天在廚房發(fā)現(xiàn)了木墩子,如今也派上了用場,這墩子很高,踩上它以后,很輕易的就可以翻過墻,沂水站在墩子上,雙手抱著樹杈,一只腳勾著墻面,總算是爬了上去,只見她雙腿騎在墻上,神色慌慌張張。
獨孤翊靠在高處的樹梢上,一點也不擔(dān)心她會發(fā)現(xiàn)自己,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兩個忙碌的小丫頭,目光帶著一絲哂笑。
蕭子衿從房間里抱出來一個厚厚的墊子,對著墻上的沂水喊道,“接好了。”
“好的,小姐,你扔吧。”沂水點點頭。
厚厚的墊子在半空中打了個滾,最終落到了沂水的懷里,蕭子衿激動的面紅似火,“沂水,你一定要小心!我等你回來。”
“放心吧,小姐。”沂水點點頭,將墊子扔到墻外面,自己也跳了出去。
“小姐,我已經(jīng)出來了。”
蕭子衿趴在墻面上,聽到她的聲音,連忙問道,“有沒有受傷?”
“沒有。”
“那就好。”
沂水嗯了一聲,“小姐,我走了。”
“好,注意安全,我等著你。”
墻的那面再也沒有了動靜,蕭子衿安靜的蹲在地上,她看著這一院子的落葉,忽然感覺到一陣寂寥。
“沂水,走了就別再回來。”
過了一小會兒,蕭子衿站了起來,她揉了揉酸麻的小腿,慢慢的走進(jìn)了房間。
就是這個丫頭…
蕭子衿。
獨孤翊的思緒有些漂遠(yuǎn)。
竹林深處。
端莊的婦人垂眸低眼,目光落在那根根琴弦上,她的雙手撥動著,悅耳的琴聲慢慢飄遠(yuǎn),許久,她停止了動作,莞爾低笑,“天下第一殺手獨孤翊,竟然還接保護(hù)人的活計兒?”
獨孤翊抱著雙臂,“只要銀子到位,什么活兒都能接。”
婦人面色波瀾不驚,“我怎么聽說,你不缺銀子。”
“不過是謠傳罷了。”獨孤翊淡然一笑,“我這個人,最缺的,就是銀子。”
“既如此,我要你去找一個人。”
“找人,什么人?”獨孤翊凝眸。
“我的外甥女,名喚蕭子衿,是侯府千金,我要你去找到她,并在一年以后,將她送回到我的手上。”
“我保護(hù)人,價格可不低。”
婦人掩口一笑,“無需保護(hù),只需要在一年之后,將她送回來即可,與你其他的任務(wù)并不沖突,還可以收獲意外之喜,獨孤公子可感興趣?”
“自然是有興趣的。”
天邊遠(yuǎn)遠(yuǎn)地飛來了幾只烏黑的鳥兒,在獨孤翊的附近盤旋了幾圈,然后消失在天際。
獨孤翊慵懶的倚在樹梢上,低聲自語,“一個小尼姑而已,還真是沒什么必要費心,待我認(rèn)認(rèn)她的臉,即可安心去做任務(wù)去了,倒是真的意外之喜。”
午后,陽光正好。
蕭子衿在廚房轉(zhuǎn)了一圈,看著里面空空如也的場景,忍不住癟了癟嘴,把沂水送走了,如今也要為自己考慮考慮了,院子里水井的繩子都被她割了,如今,要借助什么工具才能離開這里呢。
她走出了房間,站在院子里,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棵參天大樹。
鎖鏈聲突然響了起來,蕭子衿循聲望去,院門口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她走了過去,側(cè)耳傾聽。
“這院子怎么還鎖上了?鑰匙在哪放呢?”
一個女子據(jù)傲的聲音響了起來。
“回王妃,這院子里的鑰匙,在廚房那邊。”
秦斂玫瞥了他一眼,“去給我取。”
“是。”
王妃?
是上次她從候府出來時,見到的那個男人的妻子?她怎么會來這里?
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不過一小會功夫,去取鑰匙的下人就回來了,門口的鎖鏈咔嚓一聲被打開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沖進(jìn)了院子里,蕭子衿嘴唇微張,似乎是驚異于這些人的闖入。“你們是什么人??”
為首的女子趾高氣揚,目光輕蔑,“你就是蕭子衿?”
蕭子衿沒搭她的腔,反問道,“你又是誰?來這里做什么?”
“我是誰?”秦斂玫傲慢的笑了笑,“我可是安陽王明媒正娶的王妃,今日來廟里祈福,碰巧聽說你也在此,便過來看看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究竟長了個什么模樣?”
蕭子衿泰然自若,“哦,看完了嗎,可以走了嗎?”
秦斂玫聽了她這話,怒氣沖天,“蕭子衿!!!你!!!”
“王妃,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一聲悅耳的男聲突然間闖入,澆滅了秦斂玫的怒火,她回過頭,露出了一個嬌滴滴的微笑,“王爺,你怎么來了?”
蘇啟蒙走進(jìn)了院子,連看都沒看蕭子衿一眼,他上前摟住了秦斂玫的腰,輕聲道,“回去吧,這等臟臟的地方,你不該來。”
你這么骯臟的人,竟然敢來爬我的床!簡直是不知羞恥!
滾!
蕭子衿身子晃了晃,她揉了揉腦袋,感覺自己的腦子里多了一部分不屬于她的記憶。
陰暗的房間里,少女不著寸縷,悄悄地躲在棉被里,聽著愈來愈近的腳步聲,她的臉上微燙,心里卻充滿了期待。
腳步聲停了,高大的身影站在床頭,目光帶著嫌惡。
“誰?滾出來!”
少女的心一下就涼了。
看清了被子里的臉,蘇啟蒙神色變了。
“你這么骯臟的人,竟然敢來爬我的床!簡直是不知羞恥!”
“滾!”
記憶中的畫面逐漸與面前的人臉重合,蕭子衿抬眸望去,夫婦二人攜手離開的背影格外刺眼,大門被咔的一聲關(guān)閉,鎖落下的聲音格外沉重,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低聲道,“他究竟有什么好的,能讓你做到如此地步…”
前前后后不到半個時辰,院子再次恢復(fù)了往日的冷寂。
蕭子衿將兩只凍得通紅的手放在了袖子里,踱步進(jìn)了房間。
相敬如賓的夫婦,雙手不知何時分散開來,蘇啟蒙將手背在身后,暮光幽遠(yuǎn),“王妃還是不要把心都放在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上,若是得了閑,不如去看看皇祖母,她時時念叨著想你呢。”
秦斂玫仔細(xì)地觀察著他的神色,見他沒有生氣的意思,才緩緩開口道,“我待會就去看皇祖母,想必她午睡的也差不多了。”
看來王爺對于這個蕭子衿,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思,也是她太過于草木皆兵了,不過這個蕭子衿…
秦斂玫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竟然敢如此無視于她…
“王妃在想什么,這么入神?”
“沒什么。”秦斂玫掩唇一笑,端的是乖巧喜人。
蘇啟蒙輕輕應(yīng)了一聲,“這些日子王府里的事宜,你也要多多操心,最近天下第一殺手給我手下幕僚吳大人下了帖子,說是要取他性命,故這些天我可能會在府里的時間很少。”
“天下第一殺手獨孤翊??”
秦斂玫眼含詫異,那可是從未失手過的天下第一殺手啊!
“王爺人手可夠?我娘家的哥哥最近也在京城,若是需要幫忙,我便給他傳個信。”
“不必了,我能解決。”
蘇啟蒙目光深沉,天下第一殺手獨孤翊為什么要給吳三碩下帖子?莫非是有人,借機(jī)為了打擊他的勢力?可僅僅是一個吳三碩,對他的影響簡直微乎其微,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吳三碩的命…
難道是…太子蘇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