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只聽見一個脆生生的聲音自一處高崖上的山洞里傳出來。
“你是什么人?竟敢私闖羅剎島!”
隨即又聽見一個男子的聲音低聲下氣道:
“姑娘不要誤會!我不是壞人,我是你們少島主綾羅的朋友,今天是專門來島上拜望她的!麻煩姑娘給通傳一聲!”
女子脆生生的聲音又起,道:
“胡說!我們羅剎島從來都沒有把男人做朋友的!我們少島主更是這樣!你分明就是一個私闖禁地,打算偷盜的賊!”
說罷,只聽兵器交錯之聲,男子又叫道:
“姑娘你不要動手!我,我真不是賊!你趕緊跟你家少島主說,她見了我就清楚了!”
女子冷哼一聲道:“你是什么東西,我們家姑娘才不會愿意見你呢!等我一劍殺了你,再見不遲!”
說罷,兵器相撞之聲又起。
這時,卻聽見洞內隱隱有人喝道:
“煙羅,你個小丫頭,吵什么呢!大清早的,別打擾了姑娘休息!”
只聽那脆生生的聲音叫道:
“姐姐快來幫我!有人私闖羅剎島!”
她一語剛過,只聽有人已經自里面出來,嬌喝道:
“什么人膽敢闖我羅剎島?”
又是那小丫頭煙羅的聲音道:
“就是他!剛才我出來倒水,正遇見他攀著藤條到了山洞口!他還說是我們少島主的朋友!要見她呢!我看他不是什么好東西!干脆我們先把他宰了扔海里去吧!”
不等后來的女子發話,男子忙叫道:
“姑娘,我從青州來,我真是你們少島主的朋友!你趕緊幫我跟你們少島主通報一聲!我,我有急事來找她!”
略等一等,女子才道:“看你也不像什么好人!我們少島主才不會認識你呢!哼!”
那脆生生的聲音接話道:“我就說他不是好人!姐姐我們別和他廢話了!先宰了他再說!”
女子“嗯!”了一聲,隨即有拔劍出鞘之聲傳出。
二人正欲圍攻那男子,只聽山洞深處有一個聲音悠悠傳來,道:
“你們倆個在干什么呢?大早晨就舞刀弄劍的呀!”
那聲音若溪流涔涔,輕柔舒緩,煞是動聽。
不等二人回話,男子即刻叫道:
“綾羅,是我!我是呼合魯!為了十八年前之約,我,我,我今日來找你來了!”
少待片刻,才聽見山洞深處,那人強壓住心緒,輕柔的聲音微微發顫道:“你說……你是誰?”
男子急切道:“綾羅,我是呼合魯,我是呼合魯!我今日特來赴十八年前之約的!”
只聽得里面一聲嘆息,喃喃道:
“十八年前之約!那十八年前之約已經在十八年前就已經不存在了!那個人也早就死了!”
說罷,又提高了聲音喝道:
”這個人是騙子,我不認識他!你們快將他按照私闖羅剎島的島規處置了!”
二女子答應著,便“叮叮當當”動起手來。
男子一邊招架,一邊呼喊著綾羅的名字,掙扎叫道:
“綾羅,當年是我呼合魯對不住你!不過我也是沒有辦法!是秦王逼迫我娶他的妹妹的!我的前程都捏在他的手里呢!也怪我自己利欲熏心,就只好屈從了!我對不住你!你今天殺了我,我呼合魯也不怪你!”
“你不怪我,我卻不能不怪你!呼合魯,你害得我好苦!”
隨著綾羅顫聲悲呼,一個曼妙無匹的身影已經由山洞的縱深處閃出,手中的紫色長綾恰如一條飄飛的彩虹,“噗嚕嚕”凌空抖動,瞬間將呼合魯攔腰纏住,在一抖一放之間,呼合魯把持不住,身體被那一股勁風直直慣出洞外,空蕩蕩懸掛在山壁上。
嚇得他趕緊探手去抓旁邊的藤條,不等他抓住,已經被上邊的一個年輕小丫頭移開,還探頭裂開紅唇笑道:
“你不是說死了都不怪嘛!那就死好了!干嘛還要抓藤條啊!嘻嘻”
呼合魯空懸在壁上,一股凜冽的曉風呼呼吹來,吹得他身體搖搖晃晃,如沒有根的浮萍一般,嚇得他趕緊抓牢上方的紫綾。
仰頭叫道:“綾羅,都是我的過錯!經歷這么多年,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是你對我最好啊!所以,我明白后,就趕來找你了!我今日是真心悔過了!你就饒我這一次吧!”
綾羅手里拽著長綾,低頭望著那張已經變得衰老,熟悉至極而又陌生至極的滿是驚懼的臉,蛾眉緊蹙,一雙美目里射出哀怨,憎恨的光芒來。
咬牙道:“呼合魯,你離開我,為了榮華富貴娶了別人,人情涼薄,時事如此,我也不怪你!可是你當日若不愿認我們母子,你只明說,我自會離開,你為何還要誆騙我,然后派御龍衛去殺我?
若非紫羅助我拼命逃走,如今焉有我的命在!我們躲入山林,又不敢帶著孩子回羅剎島,迫不得已只好將他放在一座古廟門口......”
說到此,心頭一陣顫栗,眼睛里射出火來,道:
“你害得我們母子十幾年不得相認,這一切都是你所為!呼合魯,我,我今日就要讓你償還!”
說罷,就要抖動手中長綾,將呼合魯扔下懸崖,嚇得呼合魯一邊抓緊長綾,一邊急切叫道:
“綾羅,你誤會我了!我答應要和你走,是真心的!只是我們說話被我夫人的侍女聽見,她們設計將我灌醉,等到第二天我醒來后,匆匆趕往相約之地時,你們早就不在了!我還為此傷心多年!我怎么可能會派人去殺你們呢!
這,這一定是那個惡毒的女人干得!這不管我的事!后來,我有心去找你,又不知你們在哪里,我又不敢來羅剎島,所以……一年,一年就給耽擱了!”
綾羅聽罷,心里有些半信半疑,蹙眉問道:
“你說得可是真的?”
呼合魯忙舉手發誓道:
“我呼合魯今日所說句句屬實,若有半句假話,它日必墜崖而死!”
綾羅心結稍解,又柔軟下來,問道:“那你為何今日又來找我?”
呼合魯滿面凄楚,長嘆一聲道:
“以前我受秦王和我的夫人脅制,所以我有心也無力,如今秦王被害,而我的夫人也去世了!所以,我想這個世上也只有你對我最好!所以我才冒死前來找你!赴當年之約!以表我對你不變之心!”
說罷,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綾羅本就是一個多情又長情的女子,聽他之言,竟也就信了,不覺兩行珠淚滾滾而下,流盡了十幾年的心酸與苦楚。
隨即用力,長綾漫舞中,呼合魯已經被提上懸崖,回到山洞之內。
呼合魯心中暗喜,就在洞口邊,“撲通”一聲跪在綾羅腳下,凄聲道:
“綾羅,沒曾想我呼合魯今生還能與你相逢!也不知竟然因為我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就跪在你面前,任憑你責打出氣!”
綾羅搖搖頭道:“十幾年都過去了!既然你已經解釋清楚了,我也就不怪你了!只是不知你今日來找我有何打算?”
呼合魯道:“我為了功名利祿耗盡半生,如今秦王倒了,朝廷對我毫無眷顧之心,竟然派人來奪我職權,取我性命!我已經心如死灰了!如果你能原諒我,只想今生能夠與你長相廝守,余愿則足矣!只是……”
綾羅聽罷,不覺春心蕩漾,嬌顏微醺,柔聲道:
“你還有何事?不妨直說!”
呼合魯嘆道:“只是......我若就此歸隱,必定當年秦王對我有恩,他的大仇未報,我卻樂得逍遙,心中難免遺恨!”
綾羅道:“那依你之意想怎樣?”
呼合魯道:“這幾日,脫脫率領人馬要來攻打青州!他就是害秦王的首要之人!我若能趁機將他除去,也算替秦王報了仇!報答了他對我的恩情!這樣,我再離開,心里才安!”
不等綾羅說話,旁邊的煙羅皺起鼻子,指點著他怒道:
“你說了那么多不就是想騙我們少島主去幫你殺人嘛!哼!”
呼合魯匍匐在地,哭訴道:
“綾羅,我呼合魯所說句句發自肺腑,我是真心來尋你的!不過,我也不敢忘秦王提攜之恩,望綾羅姑娘幫我!我呼合魯從此給你做牛做馬,絕無怨言!嗚嗚”
綾羅見他哭得雙肩亂抖,心里又心疼,忙要攙扶,卻被煙羅擋住,望著她撅嘴叫道:
“姑娘,你不能信他的!你忘了當年他是怎么害你的?星羅姐姐也是被男人害死的!他們都不是好東西!依著我,還是趕緊把他扔下海去最好!”
說罷,不等綾羅發話,自己揮手中劍就要刺殺呼合魯,嚇得綾羅急忙將她攔住。
這才將呼合魯攙起,二人相依著往山洞深處走去。
氣得煙羅對著呼合魯的背影,瞪眼跺腳,發脾氣。
旁邊的侍女看她的樣兒煞是可愛,只笑著拉她回到旁邊的一個房里,好言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