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下,刺骨的寒風撲而來,真的冷到楚云笙的骨子里去了,她被凍的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咬緊了牙關,然而,下一瞬,攬著自己腰際的手一緊,就將她帶入了某個溫暖的懷抱。
楚云笙還未來得及抬頭,蘇景鑠已經帶著她平穩的落到了地上。
而她這時候才發現,這個懸崖下面別有洞天,居然在距離懸崖邊一丈多的距離處,有一個凹進去的狹窄的洞口,將將能容的下兩個人并肩坐著。
而她此時和蘇景鑠,就站在這個洞口里。
下面是云海翻天的萬丈深淵,上面不遠處就是山頂,而這洞口就在他們所住的那個山洞的背面。
不知道是大自然奇特的構建,還是有人曾刻意而為之,但總歸,是在這關頭幫了蘇景鑠,也幫了她。
楚云笙才站穩,蘇景鑠就一把拉了她一起坐了下來,而他則攬著她入懷,兩人依偎在狹窄的山洞里,即使寒風肆掠,滴水成冰,楚云笙也不覺得有那么冷了。
有他在的地方,便是心。
然而,等楚云笙才坐穩,還沒來得及跟蘇景鑠有語言交流,就聽到頭頂上方的懸崖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來人很多,腳步聲卻整齊不亂,儼然是訓練有素的。
“大人,還是沒有找到,會不會是我們的消息有誤,那些眼線看錯了?”
“也不排除這種可能,他們還藏身在山中或者山下住戶中的某一處,給我繼續搜。”
“是!”
……
腳步聲和談話聲漸行漸遠,最后都隱沒在了呼嘯的風聲里了,楚云笙才將那一口憋住的氣呼了出來,而這時候,蘇景鑠溫熱的呼吸也才噴灑在她臉頰上。
有些熟悉,有些滾燙。
她回眸,睜大了眼睛,假意沒有察覺到兩人此時如此貼近的距離是有多尷尬,抬手便去摸蘇景鑠的脈。
蘇景鑠單手抱著她在懷里,松懈了防備,將大半個身子都依偎在她肩上,他的下巴抵著她的肩,另一只手很配合的遞給了楚云笙。
雖然被他這樣很依賴的抱著,有些不方便,但楚云笙還是垂眸,認真的探查著他的脈,還不等她摸準了,卻驀地感覺到耳根子酥酥的,癢癢的。
下一瞬,蘇景鑠那悅耳動聽的聲音便在耳畔響起:“下一次,別丟下我了。”
聲音很軟,很溫柔,語氣里,是楚云笙從未聽到過的依賴和委屈。
而這樣的蘇景鑠,還是楚云笙第一次見。
她有些恍惚,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然而見她僵硬的楞在那里,蘇景鑠還抬起下巴,蹭了蹭她的肩膀,對她的沉默表示不滿。
楚云笙這才回過神來,她收起了險些被自己驚掉的下巴,也收了本來要先替他把脈的手,改為去探他的額頭。
這才放上去,就被燙的縮回了手。
“果然是被燒糊涂了。”
楚云笙下意識的喃喃自語,一邊卻忍不住感嘆,雖然燒糊涂了,但難得的這時候還能醒過來,能找到這么一處隱蔽的地方,否則的話,估計等她抓了藥回來,估計也就見不到他了。
想到此,楚云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十分后悔自己放下發著高燒的他一個人去抓藥的行為。
雖然心知他這時候是燒迷糊了,等燒退了也未必還記得自己所說的,但她還是認真的迎著他的眸子,認真承諾道:“好,下次不會了,以后都不會了。”
得了她的承諾,蘇景鑠才似是終于松了一口氣,抬手攬著楚云笙的腰際的手越發的用力了。
雖然隔著數層衣料,但楚云笙依然能感覺到他渾身上下驚人的溫度,再不敢耽擱,她掙扎著從蘇景鑠懷里起身,對他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又指了指自己手中還提著的兩包藥,蘇景鑠就明白過來了,也不動,就老實的坐在原地,看著楚云笙從這凹進去的洞口躍身上了懸崖。
那些前來搜查的人早已經走遠,但楚云笙卻不敢掉以輕心,她施展了輕功,繞著山洞周圍跑了好大一圈,確定他們再沒有了影子,這才折身回了林老伯帶他們來的那個山洞,里面的一應生活器具都是齊的,還有備好的干柴,所以找一個罐子生火熬藥并不是難事。
楚云笙動作麻利的將那副治療風寒退燒的藥煎好,將洞里的一切東西歸到了原處,將煎藥的痕跡都小心翼翼的除去了,等她捧著熱氣騰騰的藥再次回到懸崖邊下的洞口的時候,蘇景鑠已經又昏迷了過去,楚云笙叫了幾聲,才將他叫醒,然而他整個人依然是迷糊的,卻很聽話很配合的將那一碗藥汁喝了下去。
這洞口涼意刺骨,不是久待的地方,可是那些人才離開不久,隨時都有可能回來,她還不敢帶著蘇景鑠就這么回山洞,剛剛熬的這一碗藥已經是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了,她自己一個人若是遇到這些人,還能勉強用輕功脫身,若是帶著蘇景鑠正面碰上他們,能順利脫險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所以,沒有別的辦法,謹慎起見的話,她就只能守在這里等,等晚一些,再晚一些,等那些人回來的可能性再小一些,她才敢帶著蘇景鑠回沒有寒風肆掠的山洞。
只是,在這之前,只能委屈還發著高燒神志不清的蘇景鑠了,想到此,楚云笙將蘇景鑠喝過藥的粗瓷碗放到了一邊,撲在他懷里,雙手環抱著他的腰際,以此來給兩人取暖。
而蘇景鑠下巴靠在楚云笙的肩上,喝了藥沒過多會兒,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聽到肩膀上的呼吸聲逐漸平緩,楚云笙越發不敢輕舉妄動,她就安靜的窩在他懷里,靜靜的等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就這樣,不知道撐了多久,眼睛有些酸澀,肩膀也有些發麻,楚云笙終于熬不住,她稍微動了動身子,但見蘇景鑠依然還在沉睡,便放下心來,將他扶穩靠在石壁上坐著,見夜色已深了,估摸著那些人回來的可能性小了,她就要起身再去探查一番,但眸子一轉到蘇景鑠身上,又擔心迷糊中的他萬一翻了下身子,萬一一個不小心……他們的腳下就是萬丈深淵,她幾乎都不敢想那種可能,所以當即沒有猶豫的就點了他的穴道,讓他保持著靠在石壁上的姿勢,她這才提了輕功再次躍上懸崖邊去將周圍的情況探查了一番。
深夜的深山中,越發的安靜,除了呼嘯的風聲,便只聽得見遠處或近處,不時的有樹枝經不住積雪的重量而發出的咔嚓的斷裂聲或者在寒風呼嘯下積雪抖落的撲簌聲,便沒有了別的聲響。
楚云笙也盡量腳不沾地,提著輕功,在山林里穿梭,幾次氣力不接的時候,她都是用手臂攀著樹枝支撐著自己歇一會兒。
在終于探查了一圈確定沒有異樣,再回到懸崖邊的山洞時,夜已經深了,她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蘇景鑠搬回了林老伯的那個山洞,給他解了穴道捂暖了被子,而奔波忙碌了一天的她,卻依然不敢合眼,更不敢就在這洞里睡下,她在山洞里找了一件破舊的棉襖,將自己嚴實的裹了起來,關好洞門,就跳到了距離這洞口最近的一棵大樹的枝椏上,抱著樹干斜靠著,坐了下來。
這一坐,就是一整夜。
等天將將蒙蒙亮的時候,楚云笙的精神已經撐到了極致,她雙眼紅腫,卻依然不敢合眼睡,更不敢動一下。
實際上,她這時候幾乎已經凍在了樹上,頭上肩上早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積雪,整個脖子都是僵硬的,根本轉動不了。
就在她想稍微動一下身子,想換一棵樹繼續站崗的時候,卻見那洞門突然從里面打開了。
門內站著的那人,一身朱玉風華,絕世風姿讓昏暗的樹林都為之一亮。
在看到他雖然面露焦急,但精神卻明顯好了許多的時候,楚云笙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就要提起步子躍下樹來,卻哪里曉得,她才動了動,被她壓了一整晚的枝椏卻再似再也承受不住這般重量一般,咔嚓一聲。
不等凍的僵硬的楚云笙反應過來。
實際上,這時候,即使楚云笙反應了過來,她也根本就行動不了,她的四肢早就已經凍的沒有了知覺,哪里還能自己支配自己的身子。
在心底大叫一聲不妙,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伴隨著這一節斷裂的枝椏一起,直接從高高的數上墜落了下來。
而這棵樹就長在洞門口幾步遠的位置,楚云笙的這棵枝椏才剛咔嚓響第一聲,就已經引起了蘇景鑠的警覺。
他在聞聲看過來的瞬間,看到那花白花白的一團不明物體,先是一愣,但旋即意識到了那是什么,心底里驀地一暖,也根本顧不得后肩胛骨上還有傷不能擅動傷口不能動用內力一說,直接提了輕功就對著楚云笙掉落的方向掠了過來。
而天旋地轉的楚云笙本能的閉上了眼睛,已經做好了重重跌落下來的準備,她還在心里盤算著林子里的積雪厚度能不能撐的起自己的體重,摔下來會有多疼。
卻哪里想到,不但預料中的疼痛感并沒有來,倒是身子驀地一輕,下一瞬,她跌入了這世上最溫暖的懷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