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它卻不見了,在發現它不見的這一瞬間,楚云笙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也丟了。
她一下子有些六神無主,腦子里一片混亂,不停的閃現之前所經歷的片段,再在這些片段里每一寸每一寸的搜索可能會將這枚玉佩丟掉的地方。
最后,她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何容所在的那處庭院和他休息的那間屋子。
然而,此時,她剛剛救出姑姑,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傳到何容的耳里,現在再去他那里,無疑是自投羅網,更何況,現在她還要平安的將姑姑護送出宮。
所以,理智告訴她,現在不能回去。
可是,不回去,就這樣,任由娘親留給她的這么重要的東西丟掉的話,楚云笙怎么也舍不得,那是娘親留給她的唯一的念想,在她最難過的時候,都是這一枚玉佩陪著她,在娘親離開的那幾年里,她一個人住在暗無天日的鎖妖塔里,是這玉佩給了她光和亮,讓她能支撐著活下來。
所以,她放不下,丟不掉!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快,你們去那邊搜查!”
“這邊也去幾個,她們跑不了多遠!”
那曹將軍的聲音就在不遠處響起,不用看也知道,此時定然是事情敗露,現在曹將軍正帶著禁衛軍滿衛王宮里搜人呢。
見此,楚云笙抬手猛的摸了一把因為玉佩丟掉而掉的眼淚,她彎腰攙扶起了姑姑,柔聲道:“姑姑,我們先離開。”
玉佩固然重要,但眼前的姑姑更重要。
所以,在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楚云笙立即做出了決定,在等蕭宜君含著淚水點了點頭之后,楚云笙立即抬手攬住了她的腰際,就要帶著她躍上宮墻,然而,她的身子才掠到一般,就有些體力不支,好在她反應夠快,連忙一個閃身再用腳用力踹到了宮墻上,借由這一股力道將自己彈射出去,最后才問問的落到了這處偏殿的屋脊上。
正在她帶著姑姑將將落穩了身子,就看到不遠處掠過來一道黑影,速度極快,快到楚云笙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身形,而她一手抱著姑姑,另外一只手也已經按在了自己腰際的軟劍劍柄上。
不過,就在下一瞬,看到那個掠到她們身前的那個人之后,楚云笙才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松開了按著劍柄即將要拔劍的手。
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在田文府外楚云笙交代要暗中跟著她的阿呆兄!
她沒有想到阿呆兄竟然有這等能耐,在這高手如云的衛王宮里也能一路跟著她,而在看到阿呆兄的一瞬間,楚云笙的眼底里已經升起了無限的希望和笑意。
阿呆兄掠到她面前,垂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費力的攬著的姑姑,最后抬手推了推面上的那半張銀質面具,并沒有說話。
楚云笙雖然心知他有潔癖,討厭被別人碰觸,但是這時候情況緊急,她也顧不得了,因為不遠處已經響起了禁衛軍朝這里搜查過來的聲音。
“阿呆兄,你聽我說,現在情況緊急,所以,我想請你帶著姑姑出宮,一定要將她平安的送出宮去,然后找到今天白天我們同藍衣聯絡的地點,將她交給藍衣他們好好照顧。”
楚云笙害怕阿呆兄不愿意,在說這一番話的時候,她已經一把攥住了阿呆兄的手臂,并抬眸認真且堅定的看著他。
聞言,阿呆兄那清涼如許的眸子閃了閃,然后落到了楚云笙攥著他手臂的手,最后艱難的開口道:“你也一起。”
顯然,他也聽出來,楚云笙之所以這般交代他,是沒有打算同他一起,所以才將蕭宜君托付給他,雖然他生性孤僻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又豈會不知現在危機重重,不知道現在楚云笙在這衛王宮里有多危險,所以他自然是不愿意丟下楚云笙離開的。
他雖然帶著那半張銀質面具,但那一雙眼睛里的情緒涌動楚云笙卻看的分明,她緊了緊攥著阿呆兄的手臂的手,然后道:“我還有要事,隨后就來找你,姑姑對我很重要,所以,阿呆兄,你一定要幫我,我答應你,我很快就追上你。”
一旁一直都處于傷心茫然狀態下的蕭宜君這時候聽到楚云笙同阿呆兄的對話才回過神來,她睜大了眼睛疑惑的看向楚云笙道:“阿笙,你好要做什么?現在宮里頭這么危險,我們一起走!”
聞言,楚云笙搖了搖頭,然后道:“我還有點事情要做,姑姑放心,現在你既然已經不在何容的手上,他也就威脅不到我什么了,更何況他也未必就能發現的了我,你放心,我會很快回來,倒是你,不要再操心這些事情了,就乖乖的跟阿呆兄走,藍衣會帶著你去找元辰師傅的,你們在一起經歷了那么多苦難,現在就不要再管這亂世紛爭了,衛國的事情也交給我,我會查清楚小舅舅這件事情蕭何王有沒有參與其中,如果有的話……我定不會手軟。”
尤其是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楚云笙的語氣已經十分的冰冷,甚至還帶著隱隱的殺氣。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越發讓蕭宜君不放心,她動了動身子,轉到楚云笙面前來,抬手抓住了楚云笙那冰涼的掌心,然后擔憂道:“阿笙,姑姑不要你去報仇,也不要你去肩負什么所謂的責任,這些本也就不應該是你肩負的,姑姑只要你好好的,如果你再有什么好歹來,你讓姑姑如何去見你九泉之下的娘親,答應姑姑,跟姑姑一起走,不要再冒險了,好嗎?”
楚云笙自然也想跟她和阿呆兄一起走,但是那玉佩對她來說太過重要,她不能不找回來。
所以,在嘆了一口氣之后,楚云笙反握住蕭宜君的掌心道:“姑姑,你放心。”
說著,楚云笙抬眸看向一旁的阿呆兄,然后道:“擺脫你了,阿呆兄。”
聞言,阿呆兄眸子里劃過一絲抗拒,在他看來,是絕對不想同楚云笙分開的,更是放不下楚云笙一個人還留在這衛王宮里,他本來想搖頭拒絕,但是在對上楚云笙那一雙堅定的眸子的時候,阿呆兄的抗拒也就只得繳械投降,最終他推了推面具,然后點了點頭,并道:“我回來。”
雖然依然是艱澀的三個字,但是楚云笙卻已經聽出了這三個字隱含的擔憂和不放心,也聽明白了阿呆兄的意思,等他回來,他送完蕭宜君到平安的所在之后,會立即過來接應她。
所以,在看到阿呆兄答應下來之后,楚云笙連忙點頭,這才將姑姑送到了阿呆兄身側。
這一次阿呆兄再沒有猶豫,他直接抬手提住了蕭宜君的腰際,然后身子一晃,就不見了蹤影。
而這時候,剛剛還在不遠處搜查的禁衛軍也已經到了這個院子,剛巧看到了阿呆兄帶著蕭宜君離開時候的人影,他們紛紛拔劍就朝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追去。
見狀,楚云笙連忙身形一閃,就朝著相反的方向掠去。
那些本來要去追阿呆兄的禁衛軍看到楚云笙之后連忙換了個方向,轉為去追楚云笙。
這些禁衛軍的身手不錯,但在楚云笙面前卻還是低了不止一個層次,在幾個起落間,楚云笙就將他們甩掉了。
而她在甩掉這些禁衛軍之后就立即調轉了方向,轉為去向何容所住的院子的方向,她想著能不能趁著何容醉酒沒醒之前再混進去找找那一枚玉佩。
這也是她現在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了。
但這辦法也確實太過兇險,因為這些禁衛軍既然已經被驚動,那么也就說明姑姑被救走的消息已經傳遞到了何容那里,相信他的那些部下也會想辦法讓他醒酒,而她這樣一去,無異于是撞到了刀口上。
但是,除了這個辦法,她也確實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在她順著宮墻掠去,成功的避開了一撥又一撥的禁衛軍之后,還沒有到何容所在的院子,就發現在那院子周圍已經埋伏了許多的弓箭手,黑暗中還有許多何容的暗衛守在那里。
那院子此時就如同一個獵人布好的陷阱,只等著她往里撲。
所以,毫無疑問,即便何容酒沒有醒,之前自己那個被田文送進宮里的美人身份也已經暴露了。
這院子,她再去不得。
但是,除了這個,還能怎么辦?
看著外面明里暗里的守衛架勢,楚云笙躲在一處宮墻邊上的樹蔭里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在她順著何容的院子外圍繞了好大一個圈圈之后,都沒有找到任何一個可以鉆的空子,楚云笙只好先放棄潛入這院子找玉佩的打算,她正從西門悄悄的退出去,剛剛從墻頭下來,就聽見有幾個腳步聲從前面轉角出過來。
反應極快的楚云笙連忙閃身躲進了一旁的灌木叢里,這時候那幾個腳步聲的主人也才從那轉角處走了出來。
原來是由一個老嬤嬤帶著的幾個端著膳食的宮女。
走在前面的老嬤嬤不停的嘮叨:“你們可得穩著點。”
她身后的幾個宮女中個子稍高的那一個宮女小心翼翼的出聲問道:“嬤嬤,怎的這大半晚上的,還要我們去送糕點?那位公主未免也太難伺候了罷!”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楚云笙一怔,藏在灌木叢里的她只覺得渾身都是一熱。
因為她聽到了那個宮女提到的公主兩個字。
而這衛王宮里哪里可能還會有別的公主,如果有一位,那也只有可能是前些日子從趙國和親過來的趙國公主何月英!
想到此,楚云笙都忍不住用力的掐一把自己,剛剛玉佩丟了,她的心神也就慌了,只想趕快找到玉佩,她怎么就沒有想到先去找何月英,至少何月英是何容的親妹妹,表面上是來這衛國的和親公主,即便何容要利用她,卻也不能限制了她的自由,不會殺她,關押她。
而她就可以讓何月英借著去找何容的時候幫她找玉佩!
想到此,楚云笙差點激動的從那灌木叢里跳了出來。
而此時,剛剛走在前面的那個老嬤嬤回頭瞪了一眼那個多嘴的高個子宮女道:“你懂什么,人家可是趙王的親妹妹,是趙國最尊寵的公主,莫說是這半夜要糕點了,就是在隆冬臘月里叫咱們下河撈魚給她吃咱們都不能有任何怨言的,在這宮里頭,想要活的更長久一點,就得管住你的嘴!”
聞言,那個被那老嬤嬤訓斥的高個子宮女撇了撇嘴,滿不在意道:“再尊寵又有什么用,來了我們這里,還不是照樣守活寡?”
“盈盈!”
聽到她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她旁邊的那個端著托盤的宮女立即抬手給了她一肘子,然后警告道:“這些話可不是我們這些做下人該說的,小心禍從口出,你獲罪了不要緊,最后還要連累我們這些姐妹。”
“就是,就是。”
聽到那宮女的訓斥,其他的宮女也都紛紛附和。
見狀,那個高個子宮女最終只得黑著臉閉了嘴,但是眸子里卻已經是十分的不滿。
楚云笙將這些看在眼里,在這些宮女從那拐角出來,最后就要路過她面前的時候,她從灌木叢里摸出來一顆小石子,然后抬起指尖來就向那個高個子宮女的膝蓋射去。
“哎喲!”
在楚云笙那一顆石子射中那高個子宮女的一瞬間,她的身子就是一頓,然后整個人就朝著一邊倒了下去,她手中裝著糕點的托盤也被她這么一摔給摔落到了地上,最后滾了一地。
而她則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著:“哎喲,好疼,我的膝蓋扭了!”
一旁的幾個宮女本來就不喜歡她,看到她這般失態的樣子紛紛指責道:“盈盈,你在這宮里頭當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的這么不小心?”
“就是,你看看你,把給趙國公主殿下送過去的糕點全弄灑了,現在叫我們怎么送過去?這幾樣可都是趙國公主殿下親自點的,少了一樣,可都是要怪罪的!”
“就是,就是!我們都被你連累了。”
眼看著這些宮女們七嘴八舌的指責著,之前走在前面的老嬤嬤的面色也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