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峰瞬間反應(yīng)過來,有些驚異。 ( . . )
“你不打算告訴她?”到現(xiàn)在為止,顧晚知道的,似乎也僅限于慢性毒藥的事情,還不知道他的病。
“多說無益。”穆天爵嘴角噙著淺笑,無奈地搖頭,“告訴她,除非讓她徒增擔憂,其實什么也改變不了。”
霍峰沒有接話,沉默著。
他的心情,他何嘗不能理解。
一個男人,總希望自己能夠有足夠大的能力,為她遮風擋雨。
若是自己有了困難,就一定會選擇獨自扛下,不讓她擔心。
他和穆天爵在這些方面,出奇的相似。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辦?這件事情……不可能……”霍峰欲言又止。
殘忍的話,他說不出口。
特別是對著自己的好兄弟,而且,他們都剛失去了一個兄弟。
“再說吧。”穆天爵低沉的嗓音有幾分無力,“若是我也熬不過去了,阿峰,就只有拜托你幫我好好照顧她。”
似乎是有些絕望了。
一個病讓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把脖子掛在了懸崖上,只要腳下稍稍一滑,他便再與這世界無緣了。
霍峰沉了臉色:“我會盡快聯(lián)系世界級的專家過來,你別瞎想。”
言辭中,幾分警告的意味。
穆天爵從來都不是會悲觀的男人,即使被遲娟雇人追殺,幾次險些喪命,她也從未悲觀過。
反而,他將當下所遭遇的,都化為了動力。
若非遲娟當初的步步緊逼,也未必有如今果斷而陰狠的穆天爵。
所以才有人說,時局造英雄。
穆天爵很優(yōu)秀,無可置疑,若是沒有遲娟,他恐怕做不到如此果斷而堅決。
只有在碰到顧晚的事情,他卻顯得如此的無能為力。
明明答應(yīng)了她,要陪她廝守一輩子的,怎么突然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分叉路口。
怎么就要和她分開走了呢?
“嗯。”穆天爵輕聲回應(yīng)。
心中卻是明了,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從書房出來,兩人的氣壓都有些低,顧晚也沒在意。
原本這兩天,因為葉奇琛突然的事故,整個氣壓都低到缺氧,她也習慣了。只當兩人是回憶起了當初,才有此神色。
譚閱和霍峰的助理見兩人出來,交了文件便離開了。
顧晚已經(jīng)做好了一桌的飯菜,在低氣壓中仍堅持揚起笑容:“坐下吃飯吧,我看他們拿來的東西也挺多的,可能又得熬夜了。”
說著,她將碗筷遞給了霍峰。
他接過,有些不好意思,語氣有些僵硬:“嗯,謝了。”
顧晚隨意地笑了笑,側(cè)身挨著穆天爵坐下,將碗筷遞到他面前。
動作比起霍峰,自然地多了幾分親昵。
穆天爵回以溫暖一笑,輕輕揉了揉她頭頂?shù)陌l(fā),片刻便收了手。
看似簡單且隨意的動作,卻讓霍峰看得心酸。
他們?nèi)绱讼鄲邸?
不過是兩個人相愛,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阻礙呢?
突然想起那個已經(jīng)沒入塵土的女子——
我們明明也想愛,最終還是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從顧晚家出來,霍峰獨自一人,驅(qū)車去了海邊。
夜色里,一望無際的海洋越發(fā)的蒼茫,遠方,只有黑乎乎的一片,像是吞噬靈魂的小鬼,撲面而來。
海風拂過,揚起他的發(fā),還有身邊一排排紙條飛揚的樹。
穆天爵說,慕容飄雪死后,她的骨灰在這里揚了。
這是她生前的遺愿。
這片海,他們來過不止一次,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他們在這里定情,在這里有了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在海邊的度假別墅度過了他們相互的第一次……
至始至終,她的心里都是有他的。
他很滿足。
卻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現(xiàn)實——
她已經(jīng)離自己而去。
這是他多年后第一次來。真相展現(xiàn)在面前,他心中總有些別樣的情緒,一直不敢只身來這里。
如今,事情像天空中黑壓壓的烏云一般,狂壓下來。
他有些透不過氣,所以還是選擇獨自來到這里,宣泄內(nèi)心的不安。
霍峰面朝大海,席地而坐。
任憑海風繚亂了他的發(fā),海浪拍打著他的腳踝,細沙鉆進他的衣褲。
身后是燈火闌珊,他卻只注視著前方的黑幕。
“飄雪,這幾年,我做錯了很多事情,你對我很失望是不是?”低暗的音色,混雜著浪輕拍沙灘的聲音。
低落而飄渺。
還有……思念的哽咽。
他對著大海訴說,因為她的骨灰還漂流在海岸上,也在海面上……
他也相信,她的靈魂始終在此守候著——
守候著他們的愛情。
“為什么相愛的人不能終老?你我也是,天爵和顧晚也是……”
“命運好像特別愛捉弄人,把我們經(jīng)歷過的一切都要附加在他們的身上。你不想讓我知道你的狀態(tài),害怕我擔心,可是,最終我卻做了錯誤的決定。”
“可能你的決定是對的,因為那時候的我,若是接到這個消息,一定崩潰了。我還天真的以為天爵想自私地霸著你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原諒我沒去找你,飄雪,這個世上我還有很多牽絆,我知道,這也是你希望看到的。”
“所以,天爵不告訴顧晚,我也理解……”
微微停頓,他對著蒼茫的大海,說出了他所有的心思。
“飄雪,你見到阿琛了嗎?沒見到對不對?”
“就像當初我不相信你離開的消息,我仍不相信阿琛就這么去了……”
大海的深處就像是他的樹洞,他向它也是向慕容飄雪,訴說著他的心事,一點一滴的日常。
他在這里坐了許久,一一訴說。
他處在遙遠的一方,夜里喜歡在海邊漫步的人都在更接近燈火闌珊的海岸,他所處的位置并沒有多少人。
另一頭的喧囂于他完全不存在。
他的思緒飄到了遠方,過于入神。向來警惕性極強的他,竟沒有發(fā)現(xiàn)——
身后的小叢林里,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駐足,靜靜地停著,不慌不亂地聽著他訴說,直到他開始回憶往昔,他才緩緩轉(zhuǎn)身離去。
霓虹燈閃耀著,邪意的臉色瞬間顯露,嘴角忍不住笑意。燈光照入他的雙眸,黑瞳染上五彩的顏色,綠色越發(fā)明亮——
穆天爵,原來你還有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