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和肖勇一同出了陸錚的帥帳。
肖勇在陸文身邊磨磨蹭蹭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時而看看陸文,明顯有話要說,陸文自然不可能感覺不到。
轉過頭,就見肖勇雙眼锃亮地盯著自己。
陸文被這亮晶晶的目光閃了眼,頓了頓,拍了下肖勇的肩膀,道:“別多想,你們在將軍心里,都是一樣優秀的。”
肖勇聽到這話,雙眼明顯比方才又亮了一些,唇角也有些止不住上揚。
片刻后,他用力地點點頭,說了一句,“末將知道了”,才跟陸文招呼一聲,離開了。
陸文看了看肖勇離開的方向,又回頭看了看陸錚的帥帳,心道,將軍不喜歡說這些事,我倒成了那個傳話的了。
不過,本來就沒影兒的事,若叫肖勇多想了,也確實不好。
護衛隊的人,都是陸錚最親近的人,不能有異心。
真心信服,可比威嚇要好多了。
陸文抬頭看看天,片刻后,收回視線,回自己的營帳去了。
……
華京,永寧侯府。
連著兩日的陰雨天過后,今日天終于放了晴。
雨后的夜空總是格外好看,漫天都是閃爍的星子,一輪明月高高懸掛在天空,瑩瑩皎皎,煞是明亮,兼之清風徐送,很是怡人。
因著陰雨精神有些萎靡的安笙,今夜終于有些興致,叫青葙支起窗棱,坐在窗前賞月。
清茶裊裊,玉笙居的小院中傳來陣陣蟲鳴,聲音不大,并不擾人,倒平添一股愜意。
安笙歪在軟榻上,左手支著下頜,右手捻著手邊的金絲小棗,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院里的奴仆們都被打發下去了,左右這會兒沒什么事,她們也樂得躲在房里偷著吃酒耍斗。
安笙這里不用人伺候,才正合了她們心意呢。
正好,安笙也不愿留她們伺候。
沒她們在,她才自在。
否則還要提防哪個給誰送什么消息去,當真累得慌。
難得有這般偷閑的時候,安笙整個人都顯得懶懶的。
青葙見安笙這樣,也放了心,低頭做針線活去了。
追風突然落在窗前的時候,安笙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雙眼瞪得大大的,看著落在自己面前那梨花方幾上的蒼鷹,呼吸都停了片刻。
安笙瞪著追風,追風也瞪著安笙,兩只圓圓的眼睛,格外銳利。
就在安笙還未反應之際,它忽然探過頭來,朝安笙肩膀和脖子中間的位置,拱了下黑褐色的頭。
安笙被它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了,甚至忘了要反應。
她其實大概能猜到,這可能就是陸錚養的另外一只蒼鷹,名喚追風的那一只,所以,才沒有叫出聲來。
房中只有青葙繡花的時候,拉動絲線的聲音。
“小姐,咱們明兒可得出趟門了,云……”青葙話說到一半,立即站了起來,動作之大,將手邊的針線笸籮都碰倒了地上。
各色的絲線滾了一地,有些甚至滾到了安笙腳下。
安笙趕忙伸手制止青葙喊叫:“別出聲。”
這會兒她也鎮定下來了,回頭迅速地掃了一眼這只蒼鷹,就見它右爪上面,拴著一個小小的信筒。
看來,自己猜的果真沒錯。
這定然是陸錚養的另外一只蒼鷹,也就是逐月的母親追風了。
還未等安笙動作,就見又一只蒼鷹,一頭扎了進來,正好停在了屋里這只的身邊。
是逐月。
安笙看到后頭進來的這只蒼鷹,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逐月顯然是還記得安笙,見到安笙,也不怯生,親親熱熱地靠了過去,還用頭蹭了蹭安笙的手。
安笙被它的動作逗得忍不住笑了出來。
人都道蒼鷹兇猛無匹,可眼前的這一只,怎么好像只貓兒一樣,還會撒嬌呢。
“你回來啦,太好了。”安笙伸手,輕輕的撫了撫逐月的頭。
青葙小心地靠過來,小聲問:“是逐月嗎?小姐?”
安笙點點頭。
“那這只,就知那只叫追風的吧?”青葙偷偷地用手指了指追風。
“想來應該是的。”安笙緩緩點點頭。
逐月撒了會兒嬌,似乎才想起此行的主要目的,跳到追風身邊,用頭拱了拱追風,然后抬了抬下頜。
安笙竟然覺得自己看懂了它的意思!
它定是跟自己的母親介紹自己呢。
果然,下一刻,就見追風轉過頭來,定定地看了看安笙,然后,一下跳到安笙面前,將綁著信筒的右爪面向了安笙。
安笙意會,慢慢地伸出手,試探性地碰了它一下。
追風沒有動,只是又看了安笙一眼。
安笙這才放心,伸手將它右爪上的信筒中放著的短箋,拿了出來。
看她取出信件,追風便轉過身去,看樣子似乎要走。
逐月卻還眼巴巴地看著安笙。
安笙正要跟它說句話呢,就見追風展開羽翅,一把,拍向了逐月的小腦袋。
逐月不防,被追風拍了個趔趄,歪了下身子,好歹是站穩了。
可見追風那一下絕對沒有留情。
追風也沒搭理逐月,做出欲振翅高飛的動作,逐月見狀,又朝安笙蹭了下頭,這才跟著追風一起站到了窗臺上頭。
然后,安笙便只見,兩只蒼鷹后爪微微用力,便如離弦之箭一般,直沖向中空。
安笙跟青葙從窗口探出頭去,就見它們在上空盤旋了一下,迅速飛向了遠方,很快,便看不見蹤跡了。
青葙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喃喃稱奇,“這兩只鷹可真厲害,倒像是通人性似的。”
安笙雖未說話,不過,倒也贊同青葙所言。
她也覺得,這兩只鷹,好像格外的通曉人性。
想來是陸錚訓練的好。
“小姐,您快看看,看它們帶什么消息來了?”青葙看著安笙手中的那一小卷信紙,好奇道。
安笙聽到青葙的話,才想起,這信還沒看呢,于是趕緊低頭展信。
信是誰寫的,她已經猜到了,不過,親眼看見跟猜測,到底還是不同的。
蒼鷹傳信,能寫的畢竟不多,只有寥寥數語,安笙幾乎一眼就看完了。
青葙不知道信上寫了什么,只看到,安笙看完了信,便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第一個堪稱輕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