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和宋氏一直沒開口,就是因為不知道安笙是怎么跟徐氏回的話。
如果安笙是來告狀的,那她們倆要是故意略過玉笙居的事情不說,或有意狡辯,徐氏肯定要生氣,可是,若叫她們在徐氏和方氏等人面前承認,她們原本是信了那兩個婆子的話,前去玉笙居問罪的,且態度還十分強硬,只怕也要惹人詬病。
好歹她們也是安笙的嬸母,帶著那么多人,跟抄家似的去了侄女的院子,這話傳出去,實在好說不好聽。
徐氏這人最看重什么,臉面!
這話要是傳出去,外面人還不定怎么編排顧家呢。
這自古以來,最不缺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叫這些人知道了這事,怕是什么難聽的話都能傳出來,到時候,就算她們一開始占著理呢,到了徐氏這里,也是要變成沒理的。
不僅如此,徐氏還會覺得她們不頂用,屁大點兒事都弄不明白,還叫傳了出去,說不好聽點兒,那不跟個廢物也沒差多少么!
不過現在好了,原來安笙并沒有實話實說。
甭管這丫頭為什么幫了她們,只要她現在說的話對她們算是有利的就成。
這下子,沈氏和宋氏便不再故意裝啞巴了,都敢開口了。
安笙話音方落,沈氏和宋氏便上前一步,仍是由宋氏先開口,“娘,安笙說的這件事,確實如此,這事原也是我跟三弟妹太著急了,以致于疏忽叫人鉆了空子,我跟三弟妹當時聽見這個事兒的時候,本就是不相信的,安笙這孩子歷來老實聽話,知道娘您另外叫撥了份例給她們幾位姑娘,高興的不得了,直說您慈心,我跟二弟妹也覺得這是娘您的恩德,所以才想著,必須得辦好這件事,哪成想忙中出錯,越是小心反倒是越出了岔子,安笙這里搜也搜了,確實沒有格外的東西,這孩子是被冤枉的,我們也就放心了,按說吧,事情到了這里就該了結了,可誰能想到,大小姐那里偏又……”
沈氏說到這里,忽然嘆了口氣,不肯再說了。
不過,大小姐那里偏又怎么了,徐氏只怕也早就知道了吧,否則的話,她們這些人此刻就不應該齊聚于此了。
有時候,半遮半掩的,其實比完全說透了更引人遐思。
方氏一聽沈氏這么說,頓時臉色就變了,立即就要反駁,卻不想,又被宋氏給搶了先。
宋氏眼瞧著方氏要說話,哪里肯給她這個機會,立即就跟上道:“二嫂說的是,娘,這事呢,原本我跟二嫂只以為問清楚就沒事了,卻不想,大小姐竟然又牽扯了進來!按說如果大小姐只是跟二小姐這邊情況一樣,我們也就不說什么了,可偏偏,大小姐這里情況卻又更復雜了些,我跟二嫂實在拿不定主意,正想著來請示娘您呢,徐媽媽就到了,娘您向來睿智,處事又公道,我想,這事交給娘您來決斷,怕才是最合適的啊?!?
如果徐氏真能狠狠地懲罰了顧凝薇,別說一兩句馬屁,就是讓宋氏一直恭維徐氏,宋氏怕是也肯的。
她就不信了,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徐氏難道還能以一味包庇顧凝薇?要真是那樣的話,她就是輸了也認了!
有徐氏這老不死的撐腰,她還有什么不服氣的!
事實上,徐氏到底知不知道前頭都發生了什么事呢?
自然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知道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也就不會叫徐嬤嬤去叫人了。
而徐氏之所以派徐嬤嬤過去,也確實是有著自己的私心的,正如沈氏所擔心的一樣,徐氏心里,還是想要盡力保下顧凝薇。
盡管這個孫女太過不成器,太叫她失望,可徐氏仍舊決定,要保下她。
這是沒辦法的,顧家就這么一個嫡出的女兒,還是老大的嫡出,明年就是大選了,如果能送顧凝薇進宮去,總是顧家一大助力。
以顧凝薇的名聲,在京都如今適齡的青年才俊中,怕是找不到什么合適的夫婿人選了,所以,徐氏只能想辦法送顧凝薇進宮,起碼顧凝薇那張臉還是能看的,哪有男人真的不愛美人呢,只要顧凝薇能得到皇寵,那她這輩子,顧家這輩子也就行了。
雖說進宮為妃也是做妾,但皇上的妾室跟尋常人的妾室能一樣么?!
基于以上幾點原因,徐氏必須得保下顧凝薇,盡管她明知道,這件事情是顧凝薇錯了。
正好這時候,方氏也嚷著道:“娘,您確實得好好問個清楚,凝薇年紀小不知事,被手下人欺瞞了也不知道,您是知道的,凝薇這孩子自小重情,所以對她的奶娘吳媽媽信任有加,這才著了這女人的道啊!這吳媽媽膽大包天,竟敢私藏您叫人撥給凝薇的東西,然后又攛掇著凝薇去周媽媽那里討要東西,想要再多賺一份,這樣貪得無厭的人,您可以定不能饒了她啊!”
照方氏這么說,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就是吳媽媽,只要處置了吳媽媽,顧凝薇就沒事了,因為顧凝薇也是“受害者”啊。
宋氏暗暗咬牙咕噥了一聲“不要臉”,引來方氏的狠瞪,宋氏立即瞪了回去。
比眼睛大,誰怕誰??!
徐氏居于上首,早將這幾個媳婦的眉眼官司盡收眼底,但她懶得跟她們計較,或者說,她想要息事寧人,盡快解決了這件事,也只能不計較這些。
可這件事也并不那么好辦。
首先,這么多人都在這里,她若是做的太過刻意,別人定要說她處事不公,那以后她還拿什么壓人。
想了想,徐氏再次開了口,“依我看,這樣,將那吳媽媽叫來親自一問便知到底怎么回事了,正好趁著你們都在,有些事情你們知道了,也都是個見證,省得以后誰再說我處事不公?!?
沈氏和宋氏一聽徐氏這口氣,心便是一沉,知道果真不出他們所料,徐氏是打算保下顧凝薇了。
可盡管如此,她們還是要跟著眾人同道一聲“不敢”。
不為別的,只為徐氏在永寧侯府那無人能逾越的超然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