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歷劫要比孟桓卿來得早。?我也想像宋連慕那樣,將歷劫之日往后推,我可以等,等到孟桓卿得道的那一天,等到我們一起歷劫的那一天。只要一時半刻不看著他,我就怕,往后那么漫長的歲月里,那么多的變故,就不會安心。
彼時,孟桓卿眉梢一挑,跟我說:“原本離得道還不到五十年,可是有師父在,可能就要花上上百年,師父覺得哪樣更好?”
或多或少,我還是有打擾到孟桓卿的修行,縱然他再是心無旁騖,也無法做到心境清明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
宋連慕一再跟我保證,他會幫我看著孟桓卿。于是最終,最先歷劫的那個,居然是我。
那天日照收斂烏云滾天。緊接著十二道天火從天而降,一看就讓人瞬間心里沒底,況且那天火還是活生生劈在人的身上。要是我沒能承受得住,豈非要被烤得層層酥脆?但這個時候想臨陣退縮往后推劫期已經(jīng)來不及了,如若自己不承受,天火便要殃及四周……
孟桓卿見此陣仗嚇得不輕,下一刻不顧一切怎樣都要朝我奔來。
“尋兒!”
泠琊劍還算合我心意,幫我死死纏住了他。
一道天火襲身,說實(shí)話,我并沒有太大的感覺。因?yàn)槟且豢蹋械闹X都消失了蹤跡。無邊無際的大火,生生在我和孟桓卿之間隔下了一道似永遠(yuǎn)也不可逾越的鴻溝……怎么看怎么讓人不甘心……那丹色的火光,映照得人雙目灼痛,透過那股灼熱,內(nèi)心深處,我卻感覺到無邊無際的寒冷……
就知道,不能輕易聽信宋連慕的話來歷劫,不能輕易和孟桓卿分開。為什么好好的甜蜜日子不過,非想要做一對長長久久的神仙眷侶呢……只要能夠在一起哪怕朝夕,不在乎天長地久……呵,這樣的話只能說來騙到自己。
說到底,都是我們太貪心了。
“阿尋……阿尋……”
熟悉的話語,熟悉的焦急,不熟悉的溫度。
一張開眼,一片刺目的雪白。一切,當(dāng)真是一個新的開始。
原來,晃眼就已經(jīng)過了三百五十年……
東極,曜日光華四綻,云海翻涌,帶著淡淡的寒氣和濕意。三百五十年以后,東極崖底的一片一直冰封的皚皚白雪終于有了消融的跡象。
那日,我醒來坐在山巔上,看朝陽。
遠(yuǎn)處,一抹緋衣人影騰云而來,又似踏雪而來。瑩白的膚,墨長的發(fā),修長挺拔的身姿,嘴角彎彎欣喜若狂的弧度,幾乎是帶著狂烈的沖力,奔到我面前一把將我撈進(jìn)懷。
我緊緊回抱著他,久違的心安的感覺,嗅著他的味道,感受著他發(fā)線的飄搖,笑道:“玚玨,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阿尋……阿尋……總算是,舍得醒過來了。”連抱著我的手臂,都久久顫抖不息。
一睡一場夢。我只是做了一場有三百五十年之長久的夢。夢里有故人,有過客。
而玚玨,我自小的青梅竹馬,便是我唯一的故人,宋連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