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退到了桌邊,扶著桌子好不容易纔穩(wěn)住了身形,今兒一日下來,她幾番受到刺激,夫君說的這些又究竟是什麼?
葉皓軒的臉上有著沉痛,“爹說,我從不曾見過他們,是因爲(wèi)我娘沒讓他們順利地降生,然而父親早先便給他們?nèi)×嗣?,最後只能刻在那些牌位上?!?
說著,葉皓軒擡起頭,“我從不知道這些,從不知道葉家本應(yīng)有如此衆(zhòng)多的子嗣,可不管如何,那終究是我的親孃,對我從來只有寵愛,連責(zé)備都不曾有過,我原先不明白父親讓我看那些是爲(wèi)何,現(xiàn)在卻是明白了……”
“夫君?”
“明日我會親自去芳華院,父親不原諒母親,可我不能,二妹妹執(zhí)迷不悟,興許只能讓她再多恨上一個人了?!?
葉皓軒想得慘烈,想著要如何如何勸說葉曼璟,如何如何拼著讓葉曼璟痛恨的心態(tài),也要將照料母親的活兒接過來,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爲(wèi)母親尋大夫救治。
然而葉皓軒特意告了假,卻沒有起到應(yīng)有的效用,只因爲(wèi)這一日,葉曼璟居然不見了。
“妾身真不知道二妹妹去了哪裡,她昨日也沒同妾身說過,府裡的下人也問過了,並沒有瞧見二小姐拿了馨姨娘對牌,也不知去哪兒了。”
宋氏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好端端的人如何說沒就沒了?最後見著葉曼璟的居然還是自己,真是有口也說不清楚。
“罷了,二妹妹那兒我去找找,母親就勞煩你多照看了?!?
“夫君放心,妾身定然竭盡所能?!?
這話宋氏說的特別誠心,太太若是真的病逝了,對他們大房影響可是不會小呢。
……
葉皓軒本想去祖母那兒瞧瞧,只是今日祖母和馨姨娘誰也抽不開身,蘇家?guī)е{彩禮上門提親了。
浩浩蕩蕩的送禮隊伍,還只是納彩而已。禮物的單子就長長地幾乎及地。琳瑯滿目眼花繚亂,一對肥嘟嘟的活雁尤其招人眼睛。
葉府這會兒哪兒還顧得上葉曼璟?若不是葉皓軒打算好了去找她,沒準(zhǔn)兒到現(xiàn)在都沒人發(fā)現(xiàn)葉曼璟不見了。
葉皓軒雖說是葉家的大少爺,在找人方面也不知從何下手。只能先在府中讓人先尋一尋……
……
而這會兒的葉曼璟。正坐在一間雅間中。在她的對面,站著兩個小廝,卻讓葉曼璟沒有任何的鄙夷神情。
“葉二小姐。這些您先收下,大人說了要讓小人親自交到您的手中才行呢。”
小七將一個小包袱放在桌上,輕手輕腳地打開,裡面是數(shù)只小瓷瓶。
“這是……?”
小七笑了起來,“這是大人特意讓人爲(wèi)葉太太尋來的,對葉太太如今的病癥極爲(wèi)有效,當(dāng)日也正是這些藥丸,讓蘇家老太爺?shù)纳碜踊謴?fù)了過來。”
葉曼璟心中震動,那肖太醫(yī)所言非虛,蘇家老太爺果然也曾患過同樣的病癥,只是……,只是爲(wèi)何蘇公子會讓人給自己送來?
葉曼璟的身子好似泡在溫?zé)岬乃幸话?,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了,蘇封此舉,再次將她心中的悸動喚醒。
蘇公子果然還是對自己是特別的是不是?否則,否則他如何會主動讓人送來這些?是因爲(wèi)擔(dān)心自己傷心是不是?
“葉二小姐何須多問?大人的意思,又哪兒是我們這些下人可隨意揣度的?只是小的聽著了大人無意間說了,什麼可不能因爲(wèi)葉太太的事兒,錯過了機(jī)會什麼的……”
葉曼璟心裡“突”的一下,眼中都放了光出來。
蘇大人說的機(jī)會可是給自己的?
是了,她一直光顧著憎恨葉曼玉搶了自己的姻緣,爲(wèi)何卻沒想過要再次將機(jī)會抓回來呢?蘇公子在意的可是自己!
若是事已至此她已然無力改變,那麼,即便沒有了正妻的位置,只要能得了蘇公子的心,葉曼玉又能如何?
桌上的這些藥丸和小七的話,像是給葉曼璟推開了一扇門。
她平日裡太過依賴孃親,從未自己想過主意,而現(xiàn)在,葉曼璟覺著她是孃的女兒,必然也不會差多少的。
只要能進(jìn)蘇家,又何必介意什麼身份?便是隻做個妾,若是能得了蘇公子全部的愛意,就如同俞姨娘一樣,自己又怎麼會受委屈?
……
“大人何時說過那樣的話?我怎麼沒聽過?”
從雅間離開,小四迷惑不已地問著,“你可別隨意曲解大人的意思啊,大人對葉二小姐一絲好感也無,若是壞了事,讓葉二小姐誤以爲(wèi)沒了葉三小姐她便可以取而代之,傷了葉三小姐的話,仔細(xì)大人剝了你的皮?!?
小七笑了笑,“你以爲(wèi)大人想做的事兒,會因爲(wèi)我只多了一句嘴便能出現(xiàn)變數(shù)?”
“可是你不是跟我說過,不要妄加猜測嗎,大人今日讓人去提親了,卻還讓我們與葉二小姐見面,還送了那些藥丸,這……”
“你是還沒有被打夠啊……,這會兒你想的這些,便是超出了我們揣測的範(fàn)圍了,究竟如何,你還得自己多想想才行,否則,我那些傷藥都要給你一個人用完了。”
……
葉曼璟又回來了,據(jù)說是自個兒出現(xiàn)在葉府門口的,連個預(yù)兆都沒有。
“二妹妹,你今日究竟去哪兒了?爲(wèi)兄找了你一整日,生怕你有個好歹?!?
葉皓軒滿頭大汗地趕過來。見著了人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大哥,這府裡,也就只有你還會關(guān)心妹妹了?!?
葉曼璟垂著眼角輕笑,葉府今日多熱鬧呵,據(jù)說還有太史夫人上門做媒,給足了葉家面子,就好像親事是從一開始便這麼定下的,從沒有變數(shù)一樣和順。
“……二妹妹說的是什麼話,葉府多得是人關(guān)心你,馨姨娘和祖母也讓了人四處尋找妹妹呢。”
“別跟我提她們!”葉曼璟忽然變了口氣?!败耙棠铮看蟾缈墒浅姓J(rèn)了她的身份?若不是她。爹爹何至於對母親冷淡如斯?她們會真心關(guān)心我的死活?還不是不想落人口實才會做做樣子的!”
“二妹妹……”
葉曼璟的表情極爲(wèi)輕蔑,“大哥今日來找我,是想同我說說母親的事兒的吧?大哥且放心,妹妹不論如何也會將母親治好的。看看那些人請來的都是什麼大夫?妹妹今兒出去。就是替母親求來了何太醫(yī)?!?
“何太醫(yī)?莫非是當(dāng)日替祖母瞧病的那位?”
“正是。何太醫(yī)素來有妙手回春之稱,有他在,母親定然安然無恙呢。哥哥若是無事,妹妹便進(jìn)去陪著母親了?!?
葉曼璟說完,繞開葉皓軒的身子,徑直地走進(jìn)了芳華院。
而葉皓軒卻是皺著眉頭,遲遲沒有鬆開……
何太醫(yī),當(dāng)日在慈安堂,葉曼璟分明說過何太醫(yī)跟蘇公子有牽連,莫非葉曼璟今日去尋的是蘇封?可他不是已經(jīng)來提親要娶三妹妹了嗎?蘇公子究竟作何打算?難不成,他想妻妾同娶,坐享齊人之福?
……
“娘,您別擔(dān)心,明日何大夫就會來了,女兒服侍您用藥,您的身子定然會慢慢好起來的?!?
葉曼璟柔著聲音,從那些瓷瓶裡倒出了幾粒藥丸,動作溫柔地喂到太太的嘴裡。
“娘你得好起來呢,您還要親眼見著女兒將葉曼玉那個小賤人踩到腳下,讓她即便是正妻,也只能對女兒低下頭呢。”
“前些日子是女兒想左了,您就原諒女兒好不好?若是因爲(wèi)您不肯原諒女兒而去了,耽誤了女兒最後一絲機(jī)會,女兒可不答應(yīng)呢?!?
葉曼璟輕輕撫上太太的額頭,聲音柔和地讓人腳底發(fā)麻。
“女兒如何能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娘跟女兒說過的,女人家,男子的寵愛才是真的,便是低賤的妾室,被嬌寵著,也能夠盼到出人頭地的一日,您就是不願見到這樣,才讓俞姨娘永遠(yuǎn)也睜不了眼的是不是?”
“可女兒不會,女兒有蘇公子可以仰仗,又有娘出主意的話,葉曼玉何足爲(wèi)懼?所以娘要快些好起來,這樣女兒才能順順利利地等著蘇公子來將我接進(jìn)去呢……”
“祖母……,這是……?”
葉曼玉僵硬地站在原地,在她的面前,小紅和小綠恭恭敬敬地跪在那裡。
“這是隨著納彩禮送來的,我瞧著挺眼熟的,便讓你過來瞧瞧?!?
祖母說話真是太客氣了,這何止眼熟?。⌒〖t跟著自己不止一次來祖母這裡,祖母怎麼還能說挺眼熟的呢?
“祖母,這是蘇家的人,您就這麼收下了,不太好吧……”
“是我願意收的嗎?名字在納彩禮上寫著呢,我能給退回去?”
“納彩禮不是送些金銀之類的顯擺一下就成的嗎,哪家還送個人過來!祖母您可是長輩,這等不合禮數(shù)的舉動您就該嚴(yán)厲地制止纔是。”
葉老夫人的手又癢了,對著曼玉她總有想要拍幾下的衝動。
“人給你送這兒了,身契也放在這兒,指明瞭是要給你的,你且自己瞧著吧?!?
葉老夫人說完便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回了內(nèi)屋,她可是長輩!跟這兒耗個什麼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