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
站在機場里,望著那些接機的人群,鄭翩冉的心里涌上淡淡的憂傷。人那么多,卻沒有一個是來接她的。
落寞地笑笑,緩緩出了機場。
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那份落寞瞬間少了許多。畢竟這個城市,還是有太多她熟悉的味道。
五年了,她終于回來了!
“小姐,去哪里?”出租車師傅很熱情。
是啊,去哪里呢?這里的人,恐怕已經(jīng)無人能認出她來,她實在不想嚇著他們。而唯一不會被她嚇著的,可能僅有一人。
“XX大道。”
這里是別墅區(qū),鄭翩冉最好的朋友周曼住在這里。
“翩冉,你回來了?”周曼開門時的表情是驚喜的。能一眼認出她,自然是因為之前看過她整容后的照片,周曼是五年來她唯一還保持著聯(lián)系的人。
她淺淺地笑,“怎么,不歡迎嗎?”
“怎么可能?我只是覺得突然嘛。之前問你回國的日子想去接你的,可你老說還早……”周曼嗔怪地瞥了她一眼。
“我是怕麻煩你嘛……”翩冉嘴角含笑。
“我們是朋友啊,怎么還這么見外?還好今天是周末,否則你可要吃閉門羹了……”
翩冉笑而不語。
她這個朋友從大學(xué)認識的頭一天,就知道她愛嘮叨。
“這次回來,不會走了吧?”周曼小心翼翼地問。
眼眸垂了下去,又很快抬頭,語氣卻有些不確定,“或許吧。”
不想談這話題,她問:“我暫時在這里住幾天,等一找到房子就走,你方便嗎?”她邊說邊打量著屋子。果然是有錢人的孩子,一個人住這么大的屋子。
“當然了。你知道的,這里就我一人住,寂寞著呢……”周曼拉著她的手,十分熱情。
周曼父親是房地產(chǎn)大亨,房子自然是不缺的。因為嫌父母嘮叨,所以搬出來獨住。
看到周曼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她的臉,她有些不自在,撫著臉幽幽說道:“怎么,看著很別扭吧?”
周曼趕緊擺手,“哪里,我覺得,你比以前還美……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當然,你之前也很美啦,只是現(xiàn)在……”
翩冉笑了,“你別說了,我懂的。不過,以前的鄭翩冉已經(jīng)死了,我現(xiàn)在的名字叫汪琪……”
眼神堅毅卻帶著一絲憂傷。
“好了,都已經(jīng)過去了……”周曼擁抱了她,安慰道。
*
今天,是面試的日子。
下了公車,翩冉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朝著公司飛奔。
這棟大廈挺大氣的,翩冉倒是有些意外,因為畢竟去面試的并不是什么大公司。
剛要進去,卻見一男子走了出來。
呼吸幾乎停止!
薛昊?
俊美的容貌,深邃黝黑的雙眸,還有那微微抿著的薄唇……依然俊逸不凡!如果非要說有什么變化的話,那便是比五年前更成熟,更自信了。
擦肩而過,他卻沒有看她一眼。
淚水瞬間模糊了她的眼睛。
果然,他是再也認不得她了……
雖然是早已料到的事情,心里依然充滿了悲傷,那是一種幾乎讓她窒息的悲傷……和五年前一樣。
迅速轉(zhuǎn)身,看到他上了一輛黑色轎車,疾馳而去。
直到他徹底從視線中消失,她才收拾起糟糕的心情,匆匆進了大廈。
“汪小姐,你不覺得來我們這個小公司有些屈才嗎?”招聘主管是個嚴厲的中年女人。
她淡淡一笑。早料到會有這樣一問。
“我不覺得啊。之前我的工作經(jīng)歷代表的只是過去,現(xiàn)在回國了,我覺得自己應(yīng)該從最底層做起,只有打好了堅實的基礎(chǔ),對今后的發(fā)展才會有更大的幫助……”
犀利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讓她無法回避,“那么,一旦你覺得時機成熟了,是不是就會考慮跳槽呢?”
答案已經(jīng)爛熟于心中,她含笑說道:“中國人有句古話,‘做生不如做熟’,這話我也很贊同,所以,等到我覺得自己成熟了,有一定的能力了,我一定會與所有的同仁們共同努力,讓這個公司與我們一起發(fā)展壯大起來的……”
張主管嚴肅的表情有了一絲笑意。她松了口氣。看來,她的工作有著落了。
“明天直接來報道吧。”
這樣干凈利落的方式,她很喜歡。
***
“薛昊上班的公司也在金源大廈嗎?”咖啡喝了好一會兒,翩冉終還是沒有忍住心中的疑問。
周曼皺了皺眉,問:“怎么,你碰到他了?”
“今天去面試的時候碰上了,可他沒有認出我來……”翩冉咬了咬唇。
周曼嘆了口氣,說:“終究,你們之間的緣分還是在的……”
翩冉愣了下,眸眼低垂,不愿承認自己那份牽掛,“別多心,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是啊,既然五年前決定要放棄了,今天她還有什么資格去過問他的事呢?他們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不是嗎?
“聽說他與人合伙開的公司就在那棟大廈,申達公司,他是公司老總……”周曼慢吞吞說道。
“哦。”她一頓。思緒不由自主回到了從前。
……
“翩冉,等我以后開了公司,你就不用到外面打工受氣了……”曾經(jīng),他揉著她一頭亂糟糟的短發(fā),憐惜地說道。
“好啊,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每天一起上班一起回家了……”她興奮地憧憬著。他卻一臉嫌棄的表情,“鄭翩冉你真不害臊,我說過要娶你的嗎?”
“你敢……”她惱羞成怒。
“好啦,我看我就勉為其難把你這傻丫頭收了吧,免得去禍害別人……”他嘆息道。
那年,是他們從學(xué)校出來的第一年。雖然他的家境優(yōu)越,可他卻不愿依靠父母,立志要自己闖出一番天下。
她欣慰地笑。原來,他真的成功了!
只可惜,她卻沒能陪在他身邊。
*
一周后,翩冉找了一個離公司不遠的住處,搬了出去。周曼本是舍不得她走的,可最終還是沒能拗過翩冉的堅持。
周曼那里住著自然很舒適,可翩冉已經(jīng)習(xí)慣了獨立。雖然只是一室一廳,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住著也還方便。
晚上接到了母親從美國打來的電話。
“一切都還好吧?”
短短一句,卻包含了作為母親的所有關(guān)懷。
“很好。”
其實,她不好,真的不好……
雖然工作解決了,住處也解決了,為何她的心,卻依然空落落的?
母親和父親在她們姐妹八歲的時候就離婚了。母親嫁給了一個美國來這里講學(xué)的教授湯姆遜,然后跟著他去了美國。母親更疼愛她一些,所以堅持要帶她走,可她拒絕了。她不想離開自己熟悉的地方,更不喜歡去一個說著洋文的地方。
母親沒再堅持,走的時候淚流滿臉,抱著她們姐妹叮囑了又叮囑,最后被那個叫湯姆遜的大胡子洋人給拉著走了。
父親變得很頹廢,雖然后來也有再找女人,可是每次都相處不長久。這次離婚風(fēng)波讓他對于婚姻徹底失去了信心,所以一直沒有再婚。
或許是受父母婚姻的影響,從小到大,翩冉對愛情也提不起什么興趣。她曾一度以為,或許這輩子,她都不會愛上哪個男人,直到,薛昊的出現(xiàn)。
薛昊太優(yōu)秀了,同在一個學(xué)校,他像是天邊那顆耀眼的星星,可觀望卻遙不可及。每個女生談?wù)摰剿樕隙紩髀冻鰺o比傾慕的表情,他幾乎是每個女生心目中的男神。
家世好好長相好成績好,他絕對是標準的“三好學(xué)生”。
望著球場上奔馳的那個耀眼的人影,還有那些呼喊著他名字的女生們,翩冉有些迷惑了。那個男孩,真的有這么棒嗎?
“該不是,你也被他迷上了吧?”看她直勾勾盯著薛昊,周曼吸了吸珍珠奶茶,揶揄道。
她不置可否地笑,晃著那兩條修長的腿。
怎么會?她從來都不是個跟風(fēng)的人。聽說連校花都追他追得挺緊的,那是個長相甜美家世又好的大眼睛美女,她要拿什么跟人家比?
自己嘛,雖說模樣還算不錯,一米六八的個頭也不算矮,可是那頭亂糟糟的短頭發(fā)一下子把印象分拉低了許多。周曼無數(shù)次讓她換個發(fā)型,可她舍卻不得。記得小時候,母親總是喜歡揉著她這頭亂糟糟的頭發(fā),愛憐地說:“今天在學(xué)校有沒有聽老師話啊?”她說好癢,然后躲在母親懷里嬉笑。
后來母親離開她遠去國外,那便成了最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