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少夫人……”
樓下傳來了驚恐的喊叫聲。沈慕言一個側身繞過沈老爺子身旁,急忙走進木板樓道,然後往下奔去。
白心果被一個戴著口罩和鴨舌帽的人挾制著。
他手中的匕首緊緊地抵著白心果如玉的脖頸,見到沈慕言,便激動地情緒喊道:“你們快把我爺爺交出來,否則,我就殺了她!”
聲音溫軟糯糯的,像是一個女人。
白心果眉頭微揚,敢情現(xiàn)在威脅自己的,竟然是個女人?
傻子才願意被同性這樣挾制著,何況還是個聽起來很柔弱的女人。
白心果滿頭大汗,眼神微微閃爍著,她想要趁著身後的人不備,然後一舉逃脫。可惜,很不幸,她只是稍微動了一下,便察覺到匕首抵上了肌膚。
“我等三分鐘,如果我見不到我爺爺,我就殺了她!”
“你爺爺是誰?”沈慕言沉聲問道。
那個聲音糯糯的,顯得有些無措。
“陳默天。”
沈老爺子當時就愣住了。
對於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已然完全無把握。失控得厲害。
漫長的三分鐘,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難捱的。
“你手裡的是我的命,你看著辦吧!如果你傷了她一根頭髮,我必定讓你後悔莫及!”沈慕言的聲音冰冷,像是來自地獄般。
那人手指微微顫抖著,顯然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因爲這一顫動,白心果的脖頸有血在慢慢溢出。
沈慕言看見這場景,拳頭緊握,滲出了血。
“慕言,如果我今天沒命活著,你一定要照顧好我們的孩子。”白心果只覺得脖頸冰涼,她輕聲囑咐著沈慕言,只覺得下一刻自己就會沒命一樣。
沈慕言卻突然怒了:“誰他媽敢傷害你,老子殺了他。”
其實,是很少見沈慕言這樣生氣的。他並不是生別人的氣,而是生自己的氣,心愛的人就在他的眼前被人劫持。這比小豆丁被綁架的時候,更令他感到無措。
小豆丁默默哭了,爹地太不厚道。
似乎意識到匕首傷到了白心果,那人似乎有些害怕,握著匕首的手稍微遠離了白心果的脖頸,一把扯掉了臉上的口罩,露出削薄的一張脣,眉眼溫和,五官精緻。
“我叫陳洛洛。陳默天是我相依爲命的爺爺。我不能失去他,請求你們把他還給我好不好?”她說著,眼中的淚肆無忌憚地淌了出來。
然後,她放下手中的匕首,轉而對白心果道歉:“對不起,夫人,我並不是有意要爲難你的。”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轉變,白心果只覺得在生死關門口轉了一圈。她急忙往沈慕言的方向跑去,然後一頭鑽進了他的懷裡。
“沒事了,乖,別怕。”沈慕言溫柔極了,像是懷中抱著珍寶一樣。
呵,珍寶。
一生七十多年,除卻未相逢的那段時光,往後,他都想要與她共度的年華。
她笑,“我沒事,只是有點累。”從小豆丁被綁架到現(xiàn)在,她就沒有好好睡過一覺。這個時候,卻突然覺得心神俱乏,忍不住睏意。
她從來都不是爲了在人前顯示自己的愛,她的愛,只針對心內(nèi)的瑰寶。她堅強不已,她不敢示弱哭泣,都只是因爲,她知道,她身旁永遠有一個相愛的男人,將她視爲手心的珍寶。
陳洛洛無措地哭泣著,她只是想找到她的爺爺。
她自小無父,跟隨陳默天生活。這次,陳默天獨自回國,將她託付給了英國的親戚。
如果不是她收到了一條彩信,她不會倉促決定回國的,並且找到了沈家老宅,按照彩信上的內(nèi)容裝鬼嚇唬了沈家的老阿姨。
她將這一切都和盤托出。
只是,幕後的那個人,她也不知道是誰。她試圖打電話回去,卻再也打不通。
沈老爺子的眉頭肅然,他全然想不到是誰會如此費盡心思地在他面前鬧出這樣的劇目。
直到晚上十一點。
警方的人依舊沒有到。
距離報警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這一切,不禁令人覺得膽戰(zhàn)心驚。
且不說沈家的勢力,這邊有人報警,警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怠慢的。可是,這一次,顯然出了差錯。
沈慕言拿出手機準備報案,卻發(fā)現(xiàn)手機沒有一丁點信號。這是怎麼回事?即使電閃雷鳴的天氣,手機也不可能顯示不出一點信號,何況,不過是寒風雪飛的冬日。
陳洛洛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我想,這裡的信號已經(jīng)被隔斷開了。”她之所以會在之前,果斷地放開白心果,就是因爲她從白心果和沈慕言的對話中,聽出了深深的情意。
她不相信這樣的人,會傷害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只是,要她相信陳默天憑空消失在房間,是何其的困難。
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消失在二樓的一個房間?
她是早前就潛伏進來的,難道,還有人與她一樣,甚至比她更早就潛伏在了沈家?她不敢往下想,只是覺得心口堵得慌。
白心果的傷口已經(jīng)經(jīng)過處理,此時在滿是傭人的房間裡,陪伴著兩個孩子。他們這樣的年齡,自然是離不開母親的。晚上睡覺,都要母親哄上一鬨。
時間過得很慢。
這已經(jīng)是距離小豆丁被綁架後,沈慕言未曾閤眼的第二個晚上。
總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那麼,他是不是可以斷定,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然被隔絕在了沈家老宅?
就連派出去的傭人,都毫無音信。
好不容易將兩孩子哄睡著,白心果貼心囑咐傭人輪班值守,各自養(yǎng)精蓄銳,養(yǎng)好精神,以對付或許會突如其來的變化。
她走到大廳,輕輕拍了拍沈慕言的背。
“你太久沒有休息了,你先瞇一會兒。”
沈慕言沒有說話,眼睛朝著四周掃了一眼。如是持久戰(zhàn),考驗人的精力,他這一睡,必定就給了暗地裡的人可趁之機。
他不能睡。
所有他最在意的人,都在這裡。
陳洛洛眼望著白心果,有些尷尬地乾咳了一聲:“對不起,夫人。”
白心果笑瞇瞇:“沒事,我能理解,你不必介懷。”她從前也曾經(jīng)歷過那麼多的事,就算當時再遲
鈍,如今也早已化成精了。
有些感觸,身如臨境。
沈慕言淡淡地看了陳洛洛一眼,眼底毫無光芒。他沒有從她身上將白心果所受的傷討回來,只是因爲沈老爺子的求情。
陳洛洛畢竟是陳默天的孫女。
白心果起身,將沈老爺子扶起:“爺爺,您不能陪著我們這樣熬。我剛纔已經(jīng)安排好,您今晚將就一下,和小豆丁他們睡一晚。”如果有人要使壞,早便使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
沈老爺子知道她的意思,如是用其他的房間,便要分散部分傭人去保護他的周全,這樣太不利了。
原本,他們就已經(jīng)屬於劣勢。
將沈老爺子安頓好,白心果帶著三個傭人去了廚房。
做了滿滿一桌的菜。
雖然,可能有些菜賣相好,味道差點;而有些菜味道好,賣相差點。
然而她也沒有辦法,常年負責做飯的老阿姨被嚇瘋了。其他的人做的飯,她又不敢保證安全。
沈慕言不自覺地望著滿桌的菜笑了,使勁嚥了咽口水。
然後拿起筷子,挑了白心果常做的一道菜,白油冬瓜,塞進嘴裡。
白心果有些臉紅,微微動怒,拿起筷子,將桌上的每一樣菜都一一給沈慕言夾了一份。
她脖頸上的傷隱約泛著疼,卻不敢吱聲,稍不留神就會撕裂到傷口。
天光漸漸散開,空氣中的潮溼和冰冷味道刺骨透膚。
陳默天的屍體,是在老宅的井口發(fā)現(xiàn)的。
就那樣半仰著倒在井口的邊沿。
陳洛洛不知所措地跪在屍體旁邊,淚雨滂沱,神色哀婉絕望,她的情緒激動不已,不讓任何人觸碰陳默天的屍體。
若是天可憐見真的靈驗,想必,上帝都會動容吧!
沈家老宅的大門是從外被上鎖的。
所幸,並不是所有牆的邊沿都安裝有玻璃碎片。
於是,沈慕言安排了幾名傭人,翻牆出去報警。
但是,都有去無回。
陳洛洛的神色帶有幾分嘲弄,她對著空蕩蕩的庭院大喊道:“有本事你就出來,這樣躲在暗處算什麼東西?”
回答她的,是無邊的空寂。
“你這樣是沒有用的。”沈慕言淡淡開口。然後命令傭人將陳默天的屍體擡進屋內(nèi)靈堂。
陳洛洛沒有反對,她的眉眼有幾分倦怠,對於這樣的結果,也自然是知道沒有用處的,但是,她不能放任內(nèi)心的絕望肆意攀爬至心口。
“我們?nèi)紩绬幔俊?
沈慕言避重就輕。
“如今我們必須得想辦法逃出去。首先,必須要有人將我們的處境傳遞出去。”
陳洛洛不再說話,只是跟隨沈慕言走進了大廳。
此時,趴在桌邊的白心果已經(jīng)睡著。
沈慕言走過去,溫柔的將她抱起,回屋,放到小蘋果的身旁,然後蓋好被子。他靜靜地望著牀上的妻兒,暗暗握緊了拳頭。
無論暗地裡人是誰,他都不允許自己的親人受到任何的傷害。
他必須要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想好對策,想清楚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