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人已經(jīng)輪番來勸說過,可她就像是沒有知覺,沒有靈魂了一樣,靜靜的坐在那里,仿佛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看不見,這身邊的一切都已經(jīng)跟她沒有關(guān)系了。
門外,張媽端著冷掉的飯菜從房間里面退了出來,她一臉擔(dān)憂的神色,看著白曉曦,又對著正走來的韓青辰說:“少爺,這該怎么辦?。堪仔〗阋呀?jīng)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了。這樣下去的話,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你先下去吧,張媽。”韓青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面上的神色也是帶著憂愁的,他走進(jìn)屋子里面,看著那個孤獨的身影。
從回來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守了整整一夜了。
從白天到黑夜,從黑夜再到白天。
外面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在這佛羅倫薩的秋日里,下雨倒是不常見。
這雨也下的很涼,一場秋雨一場寒。
那細(xì)細(xì)的雨,就像是一根根綿綿的針,打在那玻璃窗戶上,很快就浮起一層水霧來。
“小曦,外面已經(jīng)天亮了?!表n青辰知道這很殘忍,可還是要說出來。
也許成長,就是要去正面面對那些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吧,逃避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白曉曦的眼睛干澀紅腫,她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窗戶外面。果然外面已經(jīng)天亮了……
“小曦。”韓青辰走到她的身邊,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輕聲說:“殯儀館的車子已經(jīng)在樓下等著了,我們……”
“嗯。”
白曉曦應(yīng)了一聲,她的聲音很是平靜。
韓青辰乍一聽這聲輕飄飄的“嗯”,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她竟然這么平靜的就同意了?
“那我去找他們上來。”韓青辰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就離開了??墒切闹袇s很是擔(dān)憂著白曉曦,她的情緒轉(zhuǎn)變的有些太快,更是讓人放不下心來。
很快,就上來了四個穿著工作服的外國男人,抬著一個擔(dān)架,進(jìn)了房間。
白曉曦退到了一邊,韓青辰站在她的身邊。伸手?jǐn)堊×怂募绨颍屗梢愿杏X到一絲的溫暖。
將尸體抬上那殯儀館車子的整個過程,白曉曦一直都是沉默的。
尸體推進(jìn)焚尸爐里,她就站在那前面看著。
眼瞧著白媽媽的身體被緩緩地推進(jìn)那超高溫的火爐之中,那種燃燒的溫度。白曉曦站在一旁,感同身受。那些火仿佛也燒在她的身上,痛的要命,燒的一塊好的皮膚都沒有,全身遍體鱗傷的疤痕。
當(dāng)那些人將裝著骨灰的黑色盒子遞給白曉曦的時候,她卻遲遲的不肯伸手過去接。
“我來吧?!表n青辰看得出來她對骨灰盒的抗拒,有些抱歉的沖著工作人員點了點頭,就將那骨灰盒自己接了過來。
“我想帶老媽回家?!卑讜躁氐卣f,她知道老媽想要的是入土為安。
如果把老媽一個人留在異國他鄉(xiāng)的話,那老媽一定會很遺憾的。白曉曦看著那個骨灰盒,她要帶老媽回家,將老媽葬在老爸的身邊。
他們兩個要一起,在一起……
“嗯,一切隨你?!表n青辰的眼中掠過一絲驚訝,兩人一起從殯儀館里面走出來。
外面的雨下的越來越大了,那天空也變得黑壓壓的,看起來很是沉重的樣子。仿佛隨時隨地,整塊天空都會塌下來一樣。
韓青辰舉起黑色的傘,遮過白曉曦的頭頂。
“這雨,是天在哭么?!卑讜躁厣斐鍪郑前尊氖致对谟晁校芸炀陀心潜鶝龅挠杲z落在手腕上,那冰涼的感覺,可真的是讓人清醒。
韓青辰一時間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回答,白曉曦整個過程表現(xiàn)的實在是太過平靜了,平靜的令人害怕。
“因為我哭不出來?!卑讜躁氐氖州p輕地覆上了自己的眼瞼,那里干澀,眼睛有些痛。卻是一點濕潤都沒有,她心中是多么的怨恨啊。
“小曦,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表n青辰輕聲的說著,他們走在這被雨淋到濕透的地板上,那聚集的水洼,鞋子都有些打濕了。
白曉曦仿佛沒有聽見一樣,她突然蹲下身子來,就像是一個脆弱的小孩。
她的肩膀抽搐著,雙手抱著自己的腿,是那樣的瘦弱。
一身黑色的衣服,顯得更是憔悴,那張發(fā)白的臉龐上面寫滿了絕望的神色。
韓青辰的心中一陣陣的發(fā)疼,他舉著傘,將那傘全都遮在了白曉曦的身上,也顧不上自己大半個身子都在雨水里淋著。
等到白曉曦緩和過來,她站起身來,接著走。
她睜著眼睛,看著前面那陌生的道路。以后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前面的路,就算是再難走,也還是要走下去的。
不……
她不會一個人走這條路的。
驀地轉(zhuǎn)身,白曉曦紅腫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盯著面前的韓青辰。
“小曦?”韓青辰看著她那透徹的目光,臉上也多了幾分嚴(yán)肅的神色。
“你會陪著我的對嘛?”這樣直白的問題,她的語氣平靜又帶著期待,那眼神中支離破碎的絕望,讓人不敢多看一眼。
“會的,以后的路,我陪著你一起走?!表n青辰分外認(rèn)真。
白曉曦伸手,主動的擁抱了他。
她的手環(huán)住了他的腰,是那樣的用力。臉龐靠在了他的胸腔,聽著那心跳的聲音。“砰砰砰”每一下都是那樣的有力。
曾經(jīng),她也這樣靠在另外一個人的胸膛之前,聽過那人的心跳聲。
可是每次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偏偏他不在自己的身邊。
白曉曦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她的耳畔響起了老媽去世之前說的話。
“答應(yīng)……我,青辰……和你……你們要……結(jié)婚……要好好的……答應(yīng)……答應(yīng)我……”
“小曦……你們……好好地……”
她在老媽的面前是親口作了承諾的,她不會食言,也不能食言。
無論是老媽,亦或是韓青辰,她都不允許自己因為自私而辜負(fù)了他們。
“小曦,我們回家?!?
韓青辰伸手輕輕地拍了拍白曉曦的背,聲音輕柔的就像是一首催眠曲一樣。
白曉曦離開了她的懷抱,跟著他,慢慢的走著。
那大雨滂沱,在他們的身后仿佛是奏響了一首悲傷地哀歌。那黑色,無比沉重的顏色,成了這個初秋,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暖黃色燈光之下,那柔軟的沙發(fā)旁邊就是大大的窗戶,白曉曦披頭散發(fā),窩在那舒適的沙發(fā)里面。她的腿上蓋著一層薄薄的毛毯,屋子里很安靜,只能聽到那雨水打在窗戶上的噼里啪啦的聲音。
有的時候,靜下來聽聽那稀稀落落的雨水的聲音,整個人都會顯得鎮(zhèn)定許多。
門被輕輕地推開,韓青辰的手中端著一杯溫暖的咖啡,緩緩地走進(jìn)來。
他將咖啡遞給白曉曦,輕聲說:“小曦,給你煮的卡布奇諾?!?
“謝謝?!卑讜躁亟舆^那溫暖的咖啡,雙手捧著,就像是一只慵懶的貓咪,現(xiàn)在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去想。
“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表n青辰遲疑了片刻,還是出聲了:“學(xué)校那邊已經(jīng)打了好幾次電話過來問了。而且你們的老師salinas特別擔(dān)心,她說了有關(guān)你在校慶表演的事情……”
白曉曦捧著那杯子,輕輕地抿了一口咖啡。甜度適中,她的口味,韓青辰一直都很清楚。
“我明天會去學(xué)校的。”白曉曦開口說。
“那就好。”
“我有很多的問題。”白曉曦頓了頓,這三天來,她整天都在屋子里面,從來沒有離開這個房門一步。對于白媽媽的逝去,也閉口不談?,F(xiàn)在也是時候去面對,去弄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說吧,我知道什么都會告訴你?!表n青辰見白曉曦總算是肯開口敞開心扉了,這心里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我媽怎么會突然變成那樣,甚至還吐血……”白曉曦有些艱難的問出這個問題,她的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的便與那個場景聯(lián)系起來。血跡斑斑的c單,還有老媽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那枯槁冰冷的手……
韓青辰的眼眸也黯淡了幾分,抬頭凝視著白曉曦,說道:“那天我接到了張媽的電話,說是白阿姨突然暈倒了。我趕緊帶了醫(yī)生回來??墒强吹桨装⒁痰臅r候,她就一直吐血不止,而且一下子就變得很是虛弱。醫(yī)生給白阿姨做了檢查,發(fā)現(xiàn)她這是中毒的癥狀。他們當(dāng)即采取了樣本,進(jìn)行了測試檢驗。得出的結(jié)果是,白阿姨被人注射了一種病毒姓感染的藥物,awe4。這種藥物一旦注入了人體之后,會讓人的精神一下子變好,而且會處于格外健康的狀態(tài)。不過等到一個月左右,人體的所有細(xì)胞都會爆裂而死。毒性來的很是迅速,而且白阿姨身上的這毒存在了大概一個多月了。醫(yī)生說,她能夠多堅持這么多天,已經(jīng)是一個了不起的奇跡?!?
中毒……
awe4……
全身細(xì)胞爆裂而死……
白曉曦被這些話給弄得一頭霧水,慢慢的反應(yīng)過來,眼中滿是震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