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著她在我眼前掉下去，我卻抓不住她，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傳來蘇青翊撕心裂肺的嘶吼，還有她墜樓時帶動的微弱氣流，發出呼呼的聲響，鼓動著我的耳膜。

一切只發生在那一瞬間，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

竟然真的有人，能爲了別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我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目睹。

以前，我殺了很多人，也見識到了人性究竟有多醜陋。在刀架到脖子上的時候，無論以前所麼恩愛的夫妻，都會哭的屁滾尿流求我饒恕，更有甚至，會用自己的妻子兒女來頂罪，只求我留下他一條賤命得以茍活。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句話，我體會頗深。我最喜歡看他們狗咬狗。那時候，我會覺得，這世界本就如此，並不是我一個人受罪，也不是我一個人狠毒。

可是她的犧牲，卻讓我堅硬的心臟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我突然對自己發動的這場戰爭充滿了無比的厭倦。

蘇青翊冰涼雪白的鎧甲上，沾滿了她溫熱的鮮血，他步履堅毅的離開，留給我一個不屑的，鄙視的，悲愴的背影。

我以爲我的心早就死了，麻木了。它在很多年前的時候，就已經忘記了悲喜的滋味，體會不了苦和樂是什麼感覺。

但是，那個小丫頭的鮮血，和蘇青翊決絕的背影，卻讓我沉寂已久的心臟狠狠一痛。我不知道是爲什麼。

是爲了那個小女娃的犧牲成全嗎？是爲了蘇青翊眼裡與身上的哀痛嗎？是爲了他們兩個人對彼此深重的情誼嗎？還是爲了，我這孤苦無依、悲涼可憐的一生……

“撤兵！”我一聲令下，大軍班師回朝。

戰爭的殺戮已經無法填補我空虛的內心，這是我殺了師父以後，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覺得茫然和無措。

率領大軍回朝的途中，那個小丫頭的身影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讓我心煩意亂。

雖然她是因爲我對蘇青翊的步步緊逼，無奈之下才選擇墜樓，可是我並未想過要取她性命。那我又有什麼放不下的呢？她在特別，也不過是一個敵軍的幫手。我在懊惱什麼？我又在……心疼什麼？

我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軍隊上，放在政務上，但是我的脾氣明顯越來越差，我比以前更加挑剔易怒，身邊的侍從人人自危。

而我自己也不是沒有感覺。我心如明鏡，這樣惡劣的轉變，只因爲那個突然間闖入我生命力的小丫頭。

原來她竟然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怪不得尼加提那小子，冒著被我發現的風險，也要幫助她。紅顏禍水，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她本無意，卻讓人在無形之中爲她改變。等到你有所察覺，也已經迴天無力。

終究，我的理智還是輸給了決堤的衝動。我孤身一人返回酈城，偷了一具小女孩的屍體，潛入祁國邊境守軍的駐地，放了一把大火，順利的把她帶走了。

火勢兇猛，沖天烈焰映紅了整個酈城的天空，我回頭望一眼，心中滿是得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