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了艾勒瑞一眼,淡淡地說:“這次又被你說中了。我現在活在這個小小的籠子中,錢對我來說,只不過是堆金屬而已。”
“大人何必讓這堆金屬在這里生銹?”艾勒瑞看著老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你問我要錢?”老人奇怪地問:“不怕亞歷克斯多德起疑?”
“我只是想要錢打造一根法杖而已,”艾勒瑞說,“總不能問亞歷克斯多德大人借吧,我可沒這個膽子。”
“你現在用不著自己動手吧?據我所知,即使是你,也有好多人‘保護’著。”
“我怕我再不練練手,我會連火球術的咒語都給忘記了。”艾勒瑞不好意思地解釋。我真的快忘了,除了剛進因斯坦厲亞的時候還用過魔法,之后我已經離魔法太遠。我都在懷疑下次我吟唱咒語的時候會不會少吟一個字或者干脆忘了自己要吟什么法術。
老人沉吟了一會兒,問管家要了一張紙,寫了幾個數字遞給艾勒瑞說:“這是我的戶頭密碼,你要多少自己去取吧,反正我也不記得帳戶上到底有多少錢了。”
艾勒瑞小心地接過紙,折好塞進衣服的密袋,鞠躬道謝。老人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問道:“聽說最近法克蘭納和圣尼亞動作頻繁?”
“是的。”艾勒瑞掂量著要不要說一點最近的形勢給老人,最后還是決定讓老人了解一下因斯坦厲亞目前的情況,畢竟即使無權,老人名義上還是因斯坦厲亞的團長,雖然他現在什么也做不了了。“在圣尼亞奪走了崔寧頓商會的委托權之后,我們得到消息,法克蘭納也取得了徹塔克拉商會壟斷的鹽貿易部分。”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老人說,“鹽,可是戰爭中極其重要的儲備呢。”
“是的,所以我們現在的形勢十分不利。”艾勒瑞贊同道。
“那亞歷克斯多德是個什么說法?”老人問。
“亞歷克斯多德大人讓我暫時不要做任何反應,且看對方的目的.......”
“笑話。”老人打斷艾勒瑞,“等到他能看出人家早就把我們因斯坦厲亞踢出局了。虧他還坐了這個位置那么多年,這次是鹽,下次就是鐵,等他們把這些資源貿易全部壟斷了我看他還靠什么坐這個位置。”
“我是這么和亞歷克斯多德說的,可是....”
“他就是這么個專斷的人,誰說也沒用。”老人沉思,半晌才斷然說道,“不行,我不能讓他就這么毀掉因斯坦厲亞。因斯坦厲亞是我親手創立的,是我一生的心血,豈能讓旁人恣意糟蹋?”
“可是大人....”艾勒瑞遲疑道,現在和亞歷克斯多德斗不是以卵擊石嗎。
“怎么?連你也認為我老了不中用了?”老人不高興地制止艾勒瑞繼續說下去:“我是老了,是斗不過亞歷克斯多德了。但你知道為什么這樣沒有力量,亞歷克斯多德還能讓我活著?”
“因為你是團長........”艾勒瑞試探地說。
“錯了。”老人說,“因為我還有能讓亞歷克斯多德忌諱的能力。活了那么多年,我自認為自保還不成問題,可是除此之外,我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所得到的一切不是他說要除掉就能除掉。你相不相信,如果我今天不明不白地死了,明天肯定馬上有人舉著我的旗子討伐亞歷克斯多德?”
“是.......”雖然相信垂死的團長不會這么簡單,但聽到老人親口說出來,艾勒瑞還是吃驚于他的老謀深算與他所倚仗的盤根錯節的關系。不過也不奇怪,要在這個殘酷的舞臺中生存下去,光有一身的技藝是沒有用的,在人海前,單個人顯得多么渺小。一個武藝高強的人,可以面對一個或十個或一百個對手,但是他絕對敵不過一千個一萬個敵人,即使對方一點武藝也不懂。
只是即使是擁有讓對手忌憚的能力,風燭殘年的團長又能靠什么施展。
“現在想來,當初我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收了亞歷克斯多德進團。”老人嘆了一口氣,“如果沒有他,或許因斯坦厲亞沒有那么快崛起,但也不會那么快毀滅。我似乎已經看到了這個結果。”
“大人多慮了,因斯坦厲亞絕對不會就這樣被打敗,無論是法克蘭納還是圣尼亞,沒有人有這個能力。”艾勒瑞堅決地說。
“我知道他們多么處心積慮想要重新奪回坎羅蒂亞的控制權,只要能把我們趕下臺,任何手段他們都能使得出來。但我絕對不會允許,就算上拼上我這條老命,我也一定要讓因斯坦厲亞繼續下去。”老人的眼中再一次發出犀利明亮的光芒,“想打敗因斯坦厲亞,沒那么容易。”
臨回去復命的時候,老人叫主了艾勒瑞,狡詰地說:“你回去告訴亞歷克斯多德,老家伙我還沒打算那么快死,看來他還要繼續為我操心一段時間。”
“是。”艾勒瑞仿佛看到曾經叱咤一時那個團長又重新站在了自己面前,不禁真正恭敬地垂首答應。
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要為自己的夢想奮斗下去,即使已經是半只腳踏進了棺材的團長不也同樣是這樣行動著的嗎。那么自己,還年輕的自己,擁有權力的自己還能找什么借口為自己違背初衷的行為辯護?相比之下,自己難道不會覺得是如此無地自容?
艾勒瑞苦笑了一聲,走出這個被重重監視著的庭院。
我能做的,比起團長來,要多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