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們不用多禮了,老夫時日無多,你們能在這個時候,將老夫從沉睡中驚醒,也算是你們的緣分吧。”
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隨即,四周那所剩不多的建筑,也開始搖晃起來。
大地轟鳴,然后一一轟塌。
在廢墟的地面中,崩裂出了一道粗大的裂縫,而后一座殘破的祭臺,緩緩地從里面升騰了起來。
這座祭臺并不高,但卻很大,也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年月,上面充斥著一股蕭條破敗的氣息。
眾人目光落在那殘破祭臺之上,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因為在那祭臺之上,盤坐著一個形體枯瘦如柴的老者,全身沒有皮膜,只有**在外的血肉。
不過他太瘦了,血肉中的水分,也好似已經(jīng)徹底干枯,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干尸,顯得無比的可怕。
更為重要的是,在這老者身上,還被幾根細細的黑色鎖鏈,穿透了四肢和胸口,整個人就像是被鎖在那祭臺之上。
“這是……”
看到這一一幕驚悚的場面,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寧楓看了看老者失去皮膜的身軀,又看了看不遠處地上掉落著的血甲神皮,心頭毛骨悚然。
“呵呵,你們不用疑惑了,那血甲神皮,的確是從老夫身上剝離出去的。”老人像是看出了眾人心中所想,輕笑出聲。
在說完這句話后,他就忍不住大口喘息了一下,好似說出這句話,也用去了他極大的力氣。
“前輩,你……你……”呂香蓉看著老者,有心想要說些什么,但就是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不出來,雙眼中充滿了懼意。
之前,他差點就死在了老者被剝離下的那層人皮之下,如今面對老者本人,自然更加畏懼。
“你們不用怕,老夫時日無多,不會傷害你們,也沒有能力傷害你們了。”干瘦老者輕嘆了一口氣,身上有著一層濃濃的死氣纏繞,全身的血肉生機,早就已經(jīng)磨滅殆盡,只是以絕強的修為,撐住了那一口氣而已。
不過他這種狀態(tài),的確是支撐不了多久,場內(nèi)眾人也都看得出來,老者是真的時間不多了。
寧楓看著老者身上的鎖鏈,目光微微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瓊?cè)A站在寧楓身后,更是一點聲音都不敢發(fā)出。
徐子真目光也在老者身上的那些細黑鎖鏈上掃過,很快,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深吸一口氣,道:“敢問前輩是血煞宗的哪位強者,晚輩愿助前輩一臂之力,脫困出來。”
老者輕聲笑了笑,然后搖頭道:“你以為老夫是被人困在此地的嗎?老夫是
自囚與此。而且老夫無極金丹已碎,肉體生機也全部消磨殆盡,拖延了這么多年,就算出來,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什么!自囚與此!”
老者的話語,讓所有人都意外了一下,要知道老者乃是無極金丹強者,絕對是縱橫一方的大人物。
這樣的存在,怎么會自囚死境,甘于等死。
老人自己神情,卻很是平靜,眼神中有著一種看透世事的滄桑。
他眼底深處,流露著一種解脫,似乎等待死亡到來,才是他最想做的。
看著老人那等待死亡的平靜眸光,眾人心頭都不覺升起一股敬意。
“前輩,你修煉到無極金丹境界,縱橫天地間,怎么會自囚與此?”呂香蓉這個時候,心中也沒有對老人等待畏懼,忍不住開口道。
其他人聞言,也都好奇地看向老人。
老人苦澀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之色,半響之后,才突然問道:“你們可聽過趙飛星這個名字。”
呂香蓉和柳瓊?cè)A都一臉疑惑,就連徐子真這位烏血門的真?zhèn)鞯茏樱惭凵衩H弧?
正式踏入修煉路沒多久的寧楓,就更不知道了。
“趙飛星!竟然是他,難怪這里既有蘊含天炎門的玄極真火的火系法寶,又有以血煞宗無上秘法凝練出的血甲神皮!我早該想到的……不過他身上的鎖鏈,還有這座祭臺……”
儲物袋內(nèi)久久沒有動靜的大肥鵝,聲音又一次在寧楓腦中響起。
寧楓心頭一凜,正要和大肥鵝溝通,不過這個時候,那老者已經(jīng)再次開口了。
“也對,老夫已經(jīng)三千多年,沒在北荒之地出現(xiàn),恐怕所有人都認為老夫已經(jīng)死掉。你們這些小輩,又怎么可能會知道一個死人曾經(jīng)的名號。老夫就是趙飛星,如果你們生在三千年前,或許可以知道老夫得到名號……”
老者感慨說道。
也不知道他是因為自囚此地,太久沒有與人說話的緣故,還是因為快要死掉,所以講起過往時,便沒有停歇。
“老夫本為天炎門最杰出的弟子之一,早早地便將‘玄極真火道’修煉大成。三千多年前,那是老夫最為輝煌的時候啊。在門內(nèi),可以和老夫比肩的,只有當時的另一外天才弟子,賀千秋。當時門主即將退隱,留下詔命,老夫和賀千秋,誰能先一步,踏入無極金丹境,就可以接任掌門之位,更可以娶他女兒碧星。”
“掌門之位,說實話,老夫并不在乎,但是門主不清楚,我和碧星其實早已經(jīng)相互鐘情。為了碧星,我自然竭盡全力要爭一爭的。其實,那時老夫便已經(jīng)明悟了無極金丹的一些奧妙,
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凝聚金丹。”
“不過老夫萬萬沒有料到,賀千秋為了掌門之位,竟然想出毒計害我。甚至,他不惜為此自殘身軀,損去十數(shù)載修為,誣陷我偷襲他,更是找出了三位門內(nèi)長老作證……”
說到此處,趙飛星不由狂笑起來,笑容中充斥著滔天的恨意和憤怒。
場內(nèi)眾人聽得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插嘴。
這種弟子間的爭斗,在那個門派都有,更何況是爭奪掌門大位,那施展什么手段都不稀奇。
“如果僅僅是如此,以我當時在門內(nèi)的身份,掌門也不會輕信。不過,最讓我想不到的是,碧星,碧星竟然在最后關(guān)頭,也力證是我偷襲了賀千秋!我當時聽到碧星所說這番話時,整個人都傻了。掌門要將我關(guān)進幽牢三百年,以作懲處。但是我怎么甘心?我怎么可能甘心!我要報復(fù),我要報復(fù)賀千秋,我要報復(fù)碧星!”
“在五位執(zhí)法長老押送我前去幽牢的途中,我不惜一切代價,沖開了掌門在我身上下的禁制,并且強行凝聚金丹,殺了五位執(zhí)法長老,逃出了天炎門。也就是在那一天,我徹底底叛出了這個門派。”
“為此,天炎門潛修的一些太上長老,都被驚動了,足足出動了四位無極金丹強者,對我展開追殺。哈哈哈,我為了活命,也為了變強,便投身血煞宗!我不顧一切地變強,我修煉了血煞宗的無上秘法,我摒棄了自己的所有情感,我殺戮萬千,最終凝聚出萬法不破的血甲神皮!”
“最后,我也如愿地找到了機會,殺死了賀千秋和碧星。我想我應(yīng)該會很高興的,不過等到碧星死的時候,我卻發(fā)現(xiàn)事實并非如此。碧星一死,我失去了以往不斷修煉變強的動力,我失去了活著的目光,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還是愛著她的。”
“她死后,我活得比原來更痛苦。而且這些年來我修煉血煞宗絕學(xué),不斷的殺戮,又不知磨礪穩(wěn)固心境,內(nèi)心早已經(jīng)在不知覺間被殺戮的欲望主宰,已經(jīng)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我清楚后果是什么,再繼續(xù)下去,我的甚至,會徹底地被殺戮欲望淹沒,變成一具只知殺戮的行尸走肉。所以,最后我來到了此地,自行剝離了血甲神皮,自碎了金丹,自囚三千年!”
趙飛星的聲音,回蕩在虛空中,他這一生的經(jīng)歷,并不復(fù)雜,但是卻布滿了血腥。
眾人從他話語中,仿佛就看到了他當年所造的殺戮,看到了萬里的尸山血海。
這是一位不世的天才,是一位殺戮萬千的魔頭,也是一位可憐人。
寧楓輕輕地嘆了口氣。
徐子真等人也是被震撼的無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