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泰沒有直接回餘杭,王小沫要嫁給弟弟的事情在李蕓眼裡絕對不可能,但是王忠泰不這麼想。
正常情況下,姐姐和弟弟之間怎麼可能產(chǎn)生愛情?王忠泰希望看到姐姐和弟弟一起成長,互相照顧,長大了以後互相護持。就算是將來各自組建了家庭,姐姐被姐夫家欺負了,有個弟弟可以依仗,有個孃家人說話,說話的底氣都不一樣。同樣的,弟弟也是如此,如果弟媳婦不會照顧人,家庭不和睦,至少還有個姐姐憐惜他,疼他。
相濡以沫的親情纔是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安心的根本,王忠泰能夠理解計劃生育的必要性,但是他絕對不想讓自己的子女沒有依仗的至親,所以王忠泰和李蕓生了兩個孩子。
王忠泰現(xiàn)在的一腔父愛傾注在兒子身上,但是並不代表他不懷念那個至今沒有消息的孩子。他是男人,比李蕓理智的多,不會一廂情願,光靠著自己的固執(zhí)就能完全忘卻。
想想最開始每個星期都會悄悄地跑一趟派出所,後來一個月去一次,到後來的半年去一次,想想上一次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一年之久了。
時間過得越久,希望越渺茫,也許總有一天再也不會去了,但是王忠泰決定今天還是要去一次。
來到派出所,這麼多年過去了,因爲行政調(diào)整,原來的小派出所也升格了,多了一個失蹤人口管理處。在DNA數(shù)據(jù)庫全國聯(lián)網(wǎng)以後,王忠泰也將自己的DNA數(shù)據(jù)上傳,只要能夠匹配到,那就可以肯定是自己的孩子找到了。
這也是王忠泰沒有必要總是跑去派出所的原因之一,但他還是想去看看,也算是安慰自己,對那個不知道在何處的孩子的一種掛念。想著不論孩子在什麼地方,總有人惦記著他,沒有忘記他。
“王總,又來了?!蓖踔姨┮郧叭サ那诳?,派出所的人都認識他。
王忠泰笑著點了點頭,直接去找負責這一塊的羅志同。
羅志同是老警察了,以前好像是部隊裡的,退伍後下方到地方進了派出所。
“最近在四川那邊抓到了一批人販子,正在調(diào)查。有消息了,我會馬上通知你?!笨吹酵踔姨?,羅志同明白他的來意。
“老羅,我想了個招,我打算懸賞……你看成不成?”衆(zhòng)泰建設(shè)這些年持續(xù)擴張,資金緊張,但要能夠找回孩子,百萬千萬丟出去王忠泰絕不會眨眼。
羅志同笑了笑,“懸賞多少?一百萬,一千萬?王總,你就別開玩笑了,你自己也知道不靠譜。”
王忠泰嘆了一口氣,這年頭懸賞一百萬一千萬找兒子,不用說那他全國各地都有“兒子”了。不但會有無數(shù)聲情並茂,感人至深的認親信送過來,還有很多人會把自己的親兒子說成是他買的給送過來,非但找不到自己孩子,只會帶來無數(shù)麻煩。
更有人會覺得你既然可以懸賞百十來萬找孩子,那把你現(xiàn)在的孩子綁走,你也總願意拿錢來贖吧?至於真正買了他孩子的那些人家,既然花錢買也要買個兒子,多少錢也打不動這些人,只會更加小心警惕,增加找回的難度。
“有消息給我打電話,我號碼一直沒有變。”王忠泰摸出一條煙遞給羅志同。
“王總越來越發(fā)達了,煙也越來越好了?!绷_志同也不客氣,也跟著嘆了口氣,“這些年抽你的煙不少,就怕最後你的煙都是白給了?!?
“這多大事?!蓖踔姨┬χ鴶[了擺手,他也知道羅志同是和他熟了,才和他實話實說,有心思勸他放棄這份心思,失蹤這麼多年的孩子找回來的希望實在太少了。
王忠泰離開派出所,看到一輛瑪莎拉蒂GT行政版停了下來,從車上走下來的是安秀商社安全事務(wù)部的部長林之言。
王忠泰沒有和林之言直接接觸過,但是王忠泰認識他。王忠泰有時候會關(guān)注一些安秀商社高層出席的商務(wù)活動,林之言不會單獨出席,但是很多公衆(zhòng)場合秦眉嫵出席時,往往就能夠看到林之言。這個中年精壯漢子總是穿著黑色的西裝或者中山裝,和普通的保鏢沒有什麼區(qū)別。不認識他的人根本就想不到他是安秀商社大事務(wù)部層級的巨頭,掌握著安秀商社全球信息網(wǎng)絡(luò)安全中心,可以說是核心中的核心。
明明是高管的職位,卻總是給秦眉嫵當著司機,幹著保鏢的活,在荔枝園當著管家。王忠泰有些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林之言自願的,還是秦眉嫵在大材小用,但是毋庸置疑,這人是安秀商社最核心的幾人之一。
和王忠泰印象中的一樣,林之言淡漠寡言,對著王忠泰點了點頭,就直接走進了派出所裡。
王忠泰並不意外林之言認識他,因爲連秦眉嫵都有關(guān)注自己家,林之言肯定做了更多調(diào)查。像這樣的人家,對一切接觸他們的陌生人心懷警惕,並且力求掌握根底並不奇怪。
想想王忠泰又有些不舒服,如果不是兒子和你們家的小公主關(guān)係好,真以爲別人都想和你們這樣的門閥接觸?想想安秀建設(shè)在餘杭縣政府的項目上受到自己狙擊,王忠泰有些小爽,開車離開了。
林之言走進派出所,遇到了來前邊辦公室轉(zhuǎn)悠的羅志同。
“老林,親自來了啊……”羅志同瞇著眼睛,攬住了林之言的肩膀。
“剛纔出去的是衆(zhòng)泰建設(shè)的王忠泰,他來幹什麼?”林之言隨口問道,一邊和羅志同走進辦公室。
“沒幹嘛……你認識?”羅志同當然不會對人就說這位王總的兒子丟了好幾年一直沒有找到。
“認識。”羅志同不願意說,林之言也不多打聽,“考慮的怎麼樣了?”
說到正事,羅志同又笑了起來,“老林,我在這裡挺舒服的,工作輕鬆,就是覈對下資料,打幾個電話,那些家長就對我感恩戴德??粗粋€個家庭重聚,我也開心……我就不去你手底下混飯吃了?!?
“這種事情是個人就能幹,你不覺得空有一身本事窩在這裡挺對不住自己嗎?”林之言皺起眉頭,不滿地說道。
“人各有志?!绷_志同臉上的笑容不變,話鋒一轉(zhuǎn),“當年刀槍子彈裡來來去去,總覺得自己在爲國做貢獻,很了不起,終於實現(xiàn)了自己的價值……現(xiàn)在想想,其實我們這種人國家多的是,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墒菍镀胀ㄈ藖碚f,我們卻是必不可少的,我們的工作,關(guān)係著他們一輩子一整個大家庭的幸福,怎麼能說我是窩在這裡對不起自己?就算對不起自己,我也對得起這些牽掛孩子的家長們?!?
“老羅,你這麼想就不對了,如果都像你這麼想,我們國家的安全誰來保障?你現(xiàn)在能夠安心做這份工作,全國各地跑,還不是因爲有像我們的戰(zhàn)友後輩繼續(xù)在那些崗位上戰(zhàn)鬥?如果國家安全都保障不了,破碎的家庭更是千千萬萬,你怎麼就倒置了主次?”林之言拍了拍桌子,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真是跟著領(lǐng)導的時間太長了,盡說些大話屁話?!绷_志同嘿嘿笑,並不在意,“反正我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工作很好,你就別在我身上費心思了。”
“我也不是要你再去衝鋒陷陣,我現(xiàn)在也只是個保安頭子,手底下信得過的人不多,你就來幫幫我。”林之言隨手撕開羅志同桌子上的煙,“這煙不錯?!?
“不去,水太深。”羅志同瞇著眼睛,走過去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緩緩說道:“秦家和嚴家,遲早被收拾。要是那位還活著,說不定能夠力挽狂瀾,可是現(xiàn)在真正看得清形勢的人死了,秦家和嚴家這麼下去,上邊也容忍不了。你還是趕緊把自己摘出去吧?!?
“你知道什麼,你是基層工作做多了,也當起了嘴巴政治局。”林之言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說說,王安真是自殺的?”羅志同盯著林之言的眼睛。
“當然。”林之言肯定地說道。
“我還想多活幾年,不想自殺?!绷_志同不再說什麼,走過去打開辦公室門送客。
林之言看了一眼羅志同,“改變主意了,隨時來找我?!?
羅志同敷衍地點了點頭。
林之言離開派出所,開車來到了一個僻靜的小區(qū),他在這裡有一套房子,林之言打開門,一個面容姣好的女人驚喜地迎了上來,“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看看你……”林之言阻止了女人彎腰給他換鞋子,自己隨手拿著拖鞋穿上,走進了房間。
“我還以爲你要再過一個星期纔過來?!比鄽q的女人,面容姣好,身材透著成熟婦人獨有的豐腴曲線,笑起來眼角有著淡淡的魚尾紋,但是並不損她溫柔甜美的韻味。
“今天在這裡吃飯,過夜?!?
林之言看著女人露出的由衷笑容,也笑了起來,低下頭去,看著茶幾上的信件。
“我正想和你說,不知道是誰知道我和你的事,把給你的信郵到這裡來了?!迸讼肫饋恚行n心地說道。
林之言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封信,慢慢地撕開,信封裡只有一張打印的紙條。
“沒事?!绷种阅贸龃蚧饳C,燒掉了信封和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