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李簫腳力不弱,曾經一腳踢死過野獸。情急之下更是用足了力氣,按照她的思路,這一腳理應把龍元飛踢出門外。但此時,她的腳已經被龍元飛握在了手中。
龍元飛還是在笑,盯著李簫的眼睛在笑,那笑容有得意,有微不可見的嘲諷。
腳上的力道很重,捏得李簫有些疼。她氣惱萬分,叫道:“你捏疼我了,放開我!”
“好。”龍元飛果真聽話的松了手,眉眼帶笑地看著李簫。
被人肆無忌憚地打量,李簫心里十分不滿,可如今受制于人,她只有壓下心中的厭惡感。燈火通明的房間,龍元飛在笑,李簫卻是臉色不變。突然,她右腿再次踢踢出,用了十成力道。她想,這次應該踢得中。可世事盡不如人意,她的腿還是被龍元飛給截住了。
龍元飛微微一笑,手指點了點李簫的腿,笑道:“賈兄醉了,我們早些歇息為是。”
李簫這時才發現龍元飛看她的眼神不對,稍一細想,不禁驚恐地瞪大眼睛,拉過被子裹在身上,叫道:“你想干什么?我是男的!”
龍元飛不慌不忙地摸著下巴,笑道:“就是因為你是男的,我才留你過夜。”
此言一出,李簫瞳孔開始收縮,驚道:“你有龍陽之癖!”
龍元飛保持微笑,道:“不錯!有什么好奇怪的嗎?”
李簫長吁一口氣,笑道:“其實我是女的!”
一會兒說是男的,一會兒說是女的,龍元飛不愿意去聽,他相信自己的判斷,皺眉道:“賈兄不必再多言,我們這就歇息吧!”
李簫大叫道:“我真的是女的!”此刻,她很想罵人。本以為改了男裝會方便安全很多,卻不想遇到個好男色的混蛋,哎,真是流年不利。
龍元飛收起笑意,板著臉道:“我不管你是男的還是女的,今晚你是陪定我了!”說著伸出手,去解李簫的腰帶。
李簫哪里會輕易服軟,手腳并用亂打一氣,情急之下仿佛忘記自己身負武功,打得毫無章法可言。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擋開龍元飛伸過來的魔爪。
龍元飛也不是吃素的,他右手一翻,抓住了李簫的右腿,跟著將它壓在被褥下,用同樣的手段把她的左腿鉗住。
如此,李簫的雙手很快也被龍元飛制住,龍元飛點了她幾處穴道,拍了拍手,笑道:“既然賈兄執意反抗,在下唯有小施武力,委屈你一晚了。”
情急之下,無法反抗,李簫急得眼淚直在框里打轉。當龍元飛解開她腰帶的時候,她想到了死。打定主意咬舌自盡,她并沒有想起生她養她的父母,沒有想起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而是想到了蘇玉菡,想到了那個不喜歡說話,不喜歡穿鞋襪的白衣姑娘。她想,你會在哪里?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呢?
思緒電轉間,李簫仿佛感覺到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蘭花香味,很好聞,似乎還帶著絲絲甜味。長這么大,她第一次覺得空氣中的香氣也是有味道的,第一次這么不切實際地以為。她看著龍元飛的嘴臉,絕望迅速蔓延全身,心一橫,下定決心咬舌自盡。
突然,屋內燭火熄滅了。龍元飛停下解衣帶的手,喝道:“誰?”
屋外沒有任何聲音,龍元飛笑了笑不以為意。就當他以為是風吹熄了蠟燭時,蠟燭再次亮了,扭頭一看,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一個罩著面紗的女人。
李簫憋了很久的眼淚在見到蘇玉菡的時候土崩瓦解,滾滾而下。她似乎忘記了動彈,事實上,她不能動彈。
龍元飛一怔,隨即又笑了,道:“姑娘深夜光臨龍淵谷,不知有何貴干?”
蘇玉菡一雙似水的眸子很平靜,她看著哭得一塌糊涂的李簫,并沒有回答龍元飛的問話。
龍元飛長眉一豎,不悅道:“難道就沒人告訴過姑娘破壞別人的好事是很沒禮貌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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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玉菡還是不說話。龍元飛右掌一翻,握住懸在床頭的劍,道:“姑娘既不愿說話,那就休怪在下不客氣了!”
龍元飛的劍發著寒光,劍刃很薄,但很堅硬。一道冷光劃過,斬斷了床前不遠處的圓桌。龍元飛揮出第二劍,這次目標是蘇玉菡,劍氣如虹,直逼蘇玉菡面門。
蘇玉菡沒有帶任何兵刃,她只是緩緩地抬起雙手。一時間,只見她寬大的袖袍中竄出兩條如玉般的絲帶,絲帶就似長了眼睛一般,一條朝龍元飛而去,另一條則是飛向了李簫。
李簫只覺身子一輕,眨眼間已到了蘇玉菡身后。同時,將她帶到蘇玉菡身邊的絲帶亦緩緩地從她身上抽離。她眼淚鼻涕嘩啦啦的流,呆愣在原地,地上冷不冷,她完全沒有在意。
龍元飛的劍很好,劍術也不差,但到了蘇玉菡的白絲帶下就似小孩子在跟大人打拳,完全討不到任何便宜。
蘇玉菡沒有兵刃,絲帶就是她的武器。她的絲帶如靈蛇般在房里穿梭,每一次進攻都準確無誤地打向龍元飛身上的各大要穴。
燭火燃得很慢,房內的打斗卻越來越急。當龍元飛意識到眼前這個神秘的白衣女子是個武功絕高的奇人之時,他已經躺在了地上,手腳完全不能動彈,就似方才被他點了穴道的李簫一樣,陷入了絕望的境地。
絲帶如歸籠的小鳥般飛回蘇玉菡的袖中,她贏了。到結尾,她甚至沒有認真的看過龍元飛的樣子,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但事實擺在眼前,她在極短的時間內打敗了龍淵谷的谷主龍元飛。
蘇玉菡蹲下身子,伸手在李簫身上戳了幾下,便解了她身上的穴道。
經此一役,李簫情緒非常激動。她撲在蘇玉菡懷里放聲大哭,委屈得不行。蘇玉菡愣了愣,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過了很久,李簫哭累了,想到這么大了還哭的如此兇狠很不好意思,于是乎她抹了抹眼淚,低著頭自顧自的穿好衣衫。
蘇玉菡站起來,什么也不說,朝門外走去。李簫沖回去踢了龍元飛兩腳,風一樣的沖出屋子去追蘇玉菡。
夜晚很冷,特別是在寒冬,冷冽的風刮得呼呼作響,聲音聽起來不是那么好聽。
李簫抱著手臂跟著蘇玉菡,一言不發地跟著。走了很久,蘇玉菡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但沒有說話。
四周很靜,只有風的聲音,李簫看著蘇玉菡單薄的身影,突然生出一股子悲涼的感覺,很強烈。
“為什么你總是一個人?”此時此刻,李簫終于問出了心里藏了很久的疑問,她想知道原因,很想知道。
沉默,死一樣的寂靜。風吹起蘇玉菡的衣角,吹來了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沒有為什么。”
李簫道:“你不愿意告訴我,對不對?”
蘇玉菡道:“你沒有必要知道。”
李簫道:“但我很想知道!”
蘇玉菡頓了頓,道:“為什么?”
她很少問為什么,因為她知道有些事情問了一樣沒有答案,倒不如不問。
李簫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因為我不想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那樣我會很不高興。”
蘇玉菡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回答,有些詫異,但只是一閃而過,她語氣平靜,緩緩地說:“人本來就是獨立的個體,早晚都會是一個人。我只不過早些一個人生活,以后離開或是死去的時候也就不會有任何牽掛。”
李簫沉默了。蘇玉菡說的話沒有錯,她無法反駁。
“難道就是為了了無牽掛,你就喜歡一個人?難道就不可以跟你的家人在一起么?”其實她還想說難道不可以讓我陪著你嗎?但是她覺得很突兀,所以選擇爛在心里。
蘇玉菡道:“沒有人喜歡一個人。”
李蕭喜道:“那就讓我跟著你!”
蘇玉菡道:“你跟著我做什么?”
李蕭道:“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蘇玉菡道:“你不回家?”
李蕭神色一黯,道:“我不能回家。”
蘇玉菡道:“我不能讓你跟著我。”
李蕭問道:“為什么?”
蘇玉菡頓了頓,眼里閃過一絲無可奈何,道:“我命犯天煞孤星,注定孤獨終老。”
李簫覺得這個理由牽強又可笑,道:“你不想我跟著你,我不用找這樣牽強的借口吧?”
有些人脾氣上來了就很難消下去,李簫就是這樣。莫名升起的惱怒感此刻就難以消除,她胸悶。
蘇玉菡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李簫可以如此的固執,固執的想要跟著她。那日破廟中第一次相遇,李簫就自作聰明,自說自話,還固執的給她穿上鞋襪。而后,又執意地想要跟著她,甚至不惜用了獨門秘方萬里香。現如今呢,還是雷打不動的想要跟著她。她想,是不是不該多管閑事跑去救人,以至于惹來麻煩。
“我有事情要辦,你跟著我不合適。”
李簫下定決心死纏爛打,笑道:“那巧得很!我正好沒有事情要辦,我跟著你可以幫你。”
蘇玉菡道:“你若執意要跟,我也無法阻攔。不過,我提醒你一句,我辦的事情牽連甚大,難保性命之安危。”
李簫道:“你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江湖中人,不是你死在別人刀劍之下,就是別人死在你刀劍之下。死是最后的歸宿,也是每個人都躲不過的命數。”
蘇玉菡不再說話。命數,這兩個字到底是躲得過還是躲不過?如果一個人開始懷疑,那就意味著她的心已經開始動搖。蘇玉菡的心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明白,她不愿意說也不愛說,所以沒有人會知道。
夜似乎更涼了,都說夜靜如水,那夜涼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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