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澄兒回來發現玄燁已經走了,哭鬧了好一陣,怎么哄都不行,最后筋疲力盡的睡著了。
我和板寸討論將來的計劃。我不想離得很遠,但是要留在北京城里的話,板寸的形象一定得變變才行。我決定,反正以前別人見他他都是一張光凈臉,于是給他下達了一項任務——把胡子蓄起來,越粗獷越走形和本人越不相象越好。要知道北京城里權貴太多,抬頭低頭都能碰見好幾個,這位板寸兄要陪我一起留在京城里,不做點喬裝打扮可不行。
本來我也設想過,塞外啊,江南啊,漠北啊,海外啊……真是路寬地廣海闊天空。
可是兒子就象捆在身上的一條繩,我哪能那么瀟灑走一回啊。
而且話說回來,北京城里水深路廣,我和太后還不算斷線,總之,也能算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吧。開個什么鋪子,做點小生意,替我兒子觀察風向,時不時的找機會見一面,看看能不能幫上他點什么忙……或者,把我知道的事情提前的,呃,給他打打預防針……
唔,我的如意算盤是打得不錯,不過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得從長計議。
喜月是個好幫手,幫我出謀劃策的。板寸就只會在一邊當壁花,笑笑笑,除了笑你就沒點別的建設性意見了?
其實,我也不能對他太苛求,他已經改造得不錯了。起碼,他現在吃喝穿用都比我還不講究,脾氣根本就象是已經打磨光光了,我話里話外的諷刺他肯定聽出來了,可是他一點也不計較,照樣象彌勒似的笑瞇瞇。
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喜月說的一點沒錯。箱籠啥的都是我的,都是我的私房。板寸兄除了衣服書本啥的,竟然就沒有別的行李了!我靠!他出宮的時候是不是就打算當和尚的?竟然這么兩手空空身無長物的就出來了!再說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抬,不會生意不會買賣不會種地不會劈柴挑水養活自己,除了當和尚,干別的恐怕都會餓死。
人家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照我看,真是百無一用是皇帝啊。
東西很快就打包收拾好了,在京城里也找到了落腳的房子。是個做不下去生意的人轉讓的,里外兩進,七間屋,一個前院兒一個后小院兒,足夠我們住的。
只是,真要走了,還覺得有點舍不得這間和尚廟的后院兒了。
這張床,這頂帳子,這屋里簡單的擺設,這個小小的枯燥的院子,連院子里的歪脖兒樹都讓我留戀不已。
板寸兄離開皇宮的時候,就沒有一點舍不得的情緒嗎?
也許,有。
也許沒有。
畢竟我們在這里過著實在的日子,我把這里當家。但是皇宮……那不是任何人的家。
我們最后還是安靜的離開了。
他拉著我的手,行李打包裝上了車。
我們就這么離開。
和一段過去告別,再奔向一個未來。
小澄兒拉著我的手,問:“額娘,我們要去哪兒?”
我笑笑,沒說話。
她又去纏板寸,那位一樣懂得什么叫沉默是金。只是笑,拿著點心和玩具哄女兒,也沒有給她答案。
我們都只能向前走。
我看看身邊這個男人。
他算不算好男人呢?不嫖不賭不抽不打老婆,應該不算壞男人。
可是他還不太懂得愛,不太懂得如何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他甚至不會賺錢養家,可能一大段時間都要我去想辦法賺錢養他才對……
但即使這樣,我還是覺得,有他同行,這條路,應該不太難走,也不會太難過。
因為,在我需要的時候,他可以給我安慰和溫暖。
在他需要的時候,我可以給他理解和溫情。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他笑笑,我也笑笑。
我拉著他的手,小澄兒安安靜靜的含著糖窩在我懷里,聽著外面趕車的小術子和喜月在說話。他們也在考慮著實際的問題,到了新家,他們都做些什么,如何開始新生活。喜月的聲音很輕快,帶著一種無憂無慮的勁頭兒。
騾車晃動著,駛向一個全新的,需要我們共同去努力的未來。也許有風雨,有挫折,有悲歡離合以及艱難無限。但是我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害怕。
這不是一個結束。
真的。
這是一個開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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