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珂說的言簡意賅,不過三五句己把事情說明。
了空很是吃驚,在他看來,謝珂不過是個養(yǎng)在內(nèi)宅的嬌弱姑娘罷了。在謝氏身份尊貴,所以應該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事情是,這姑娘的心智卻是非凡啊。以一己之力,竟然探出齊律身陷險境,而且以瘦弱之身,竟然不惜裝瘋來尋他,只求他想法子讓她能離開建安。
這姑娘,倒還真讓了空大吃一驚。
之所以遁入空門,便是覺得世間女子皆無味,倒不如侍奉佛祖來的恣意隨心,如果時間倒退幾十年,他若是遇到一個像面前小姑娘這樣性子的,也許他便不會家了。出家人不打誑語,罪過罪過。
了空雙手合十靠了聲罪,這才開口。
“你要去京城?”謝珂點頭。“總要親自坐鎮(zhèn)才能放心。建安離京城路途太遠,若有要事,往返便需數(shù)日。”不管出了什么事,送到她這里,黃花菜都涼了。所以她思來想去,覺得自己不能留在建安坐以待斃。
“你一個姑娘家……”“這點主持不必擔心,我手中有銀子有人手,只這兩樣,天下哪里去不得。”
了空不說話了。
小丫頭這話雖然說的粗糙了些,可是細想之下,還真是這個理。有銀子,有人手,還當真是哪里都去得。
“主持,事情可不等人啊。若是我去遲了半日,齊律真的出了事。主持當然豈不是白費了番心思相救于他。主持為了一個齊律。可謂是殫精竭慮了。想來那齊律也該是有佛緣之人……”了空瞪圓了眼睛,覺得自己的心思竟然被面前小姑娘看透了,登時頗為羞愧。
那齊律,他是一定會救的。
因著師弟……他也會救的。別說給小丫頭尋個出門的借口了,恐怕連他也得拖著這幅老弱的身子前去助一助了。
不管是了空還是謝珂,都是聰明人。聰明人之間打起交道來自然簡便的很。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了空己然恢復成得道高僧的矜持模樣,吩咐弟子喚了謝年前來。而謝珂則昏睡著,被送回了客院。
面對謝年的焦急,了空的語倒是言簡意賅的很。謝珂的病。能治。可是眼下他卻治不了……不是他沒本事,實是謝珂這病有些麻煩。得尋個靈氣十足之處,再念個八八六十四天的經(jīng)文。這樣才能將謝珂身上的厄運驅(qū)除,謝珂自然痊愈。
這人呢。大福澤寺是有的。
只是這地方……謝年趕忙追問。了空也不遲疑。直接說這地方得離龍氣近些。所以他決定帶著謝珂前往京城。
皇城外有坐護國寺,其主持和了空乃是莫逆之交。了空決定帶著謝珂去投奔護國寺的主持。
而且今日便要動身。
這可真是一語激起千層浪啊。謝年神情呆怔,不知道事情怎么就這么一發(fā)不可收拾。
女兒的病得治。可是京城?此時正是數(shù)九隆冬的,此去京城一路跋涉。而且面前這老僧人一臉褶子,年事頗高,這身子骨如何能帶著女兒跋涉進京。
謝年急得在禪房里團團轉(zhuǎn),去或不去著實難以抉擇。
了空望著謝年,覺得謝家子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想當年,謝家何等的雍容華貴。想當年創(chuàng)寺師祖是如何的風光雯月……不過數(shù)百年光景,謝氏竟然己淪落至斯。放眼整個謝氏,也就只有一個小姑娘堪堪入目。
師祖啊,你顯顯靈,劈一劈你這頑固玄玄玄孫吧……
“謝四爺還是快些決定,若是遲了,令女之病……恐怕老僧便無能為力了。”時刻記著謝珂那句救命如救火,了空不由得壞心的出言擠兌謝年。
謝年更急了。可也突然間茅塞頓開……女兒是他的命,何況了空可是位得道高僧,自然不會誆騙于他。也就是說只有在京城的護國寺,集了眾僧念夠八八六十四天的經(jīng)文,自己女兒才能痊愈。人家年邁的主持不惜冒險隨女兒遠行,他竟然還在這里猶豫不決,當真是件蠢事。
“即如此,可需在下準備些什么?”
了空搖頭,心道你們最好什么都不準備,他只要帶走小姑娘一人便是。可是也知道謝珂是謝家嫡女,她若出行,必定是十分繁瑣的。“救命如救火,我吩咐弟子備上行囊,我們今日便走。”謝年更是滿心感動,覺得了空真是得道高人。
這般義舉,實是高潔的很。
“即如此,在下立時回去準備,兩個時辰,最多兩個時辰,便能準備妥當,絕不耽誤大師今日出門。”謝年抱拳行禮,然后慌慌忙忙的出了禪房。
說是準備,可時間這么倉促,能準備什么。
謝年進了家門,一邊吩咐程善才讓程氏給謝珂收拾些衣衫,一邊讓程善才去取銀子,至于數(shù)目,自然是越多越好的,而他直接奔了內(nèi)宅,去見謝老夫人。
謝老夫人是個信佛的,謝年臨出大福澤寺之時,了空主持送了主持印信來。
謝年心中更是覺得了空是個高人了,連他如何應對謝老夫人都替他設想周到了。
自然不能說謝珂有恙。謝年想了想,想起當年可是全府的人都知道謝珂是有佛緣的,即如此,就讓佛緣來的更猛烈些吧。于是謝年告訴謝老夫人,了空受邀去京城的護國寺講道,可巧要攜善男信女前去,說是此一去,不僅能驅(qū)災避禍,還能福澤綿延,可保謝家百年基業(yè)不倒。這想跟著了空前行可不是輕而易舉的。得是有佛緣的。
謝珂那佛緣可是由來已久。
謝老夫人雖然驚詫,可謝年那句可保謝氏百年基業(yè)不倒終是說服了謝老夫人。她最怕的便是謝氏基業(yè)在她兒孫的手中頹敗。眼見著獨子謝年是個粗心大意的,與賺銀子相比,花銀子來的更讓他喜歡。
甚至到此時連個親親嫡孫都沒有。
這些都是謝老夫人的心病。
只要謝珂此去護國寺,便能保了謝氏百年基業(yè)。這話若是旁人所言,謝老夫人自是不信的,可那是了空啊。
別說建安了,便是放眼天下也尋不出比他道行深厚,德高望重的僧人了。
了空的話,在謝老夫人心里,那就是金玉良言,是一定要聽的。這時候謝老夫人可不覺得謝珂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遠行前去京城有什么不妥了,那可是為了家族前途奔波,是大大的善舉。
謝老夫人不僅叮囑謝年多給謝珂準備些銀兩傍身,甚至還好心的拿出了一千兩白花花的銀子,讓謝珂代她捐給護國寺當香火錢。
謝年應了,拿了銀子,慌忙的帶著程善才夫妻準備好的行裝上了路,自然,程善才夫婦隨行,程善才得了謝年命令,一路護送,而程氏則是放心不下謝珂,是無論如何也要跟著的。趁這空當,小丫頭叢蕊將一封信送了交好的小廝,小廝一溜煙的出了門,直奔謝珂的鋪子。
而叢蕊和雨卉才慌忙的鉆上馬車,一路向大福澤寺而去。
了空的出行也很是突兀,可誰讓他身份高呢,一寺主持,雖然弟子都覺得這個時節(jié),再加上了空這個年歲,出行著實不便。
可了空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那是一定要走。
弟子無法,只得從寺中挑出十幾個功夫高的,一路護送。
等啟程時,再加上謝年帶來的幾十個護衛(wèi)。
倒也頗為壯觀。謝珂的行裝和幾個丫頭用了三輛馬車,了空占了一輛。余下兩輛放了些臨行收拾起來的行裝和干糧。隊伍由程善才領頭,程善才一聲吆喝,隊伍啟程。
謝年有心相陪,可了空一句他不信神佛,便把他打發(fā)了。望著遠行的車隊,想著車中的女兒,謝年自省,是不是從這時開始信了佛祖?
謝珂攜幾個丫頭遠行的消息傍晚時分便傳遍了謝氏……對此幾房是又羨慕又嫉妒,便連整日里唉聲嘆氣的二~奶奶孫氏也暫時不嘆氣了,改成抱怨了。
在她看來,謝珂一定是借機去游山玩水了,什么祈福?那明明是哄騙謝老夫人所用的招術。只是她也只敢在屋里說說,便是當著謝鶴的面都不敢多說半句,畢竟謝珂可是冠冕堂皇的打著為替謝氏驅(qū)災避禍,福澤謝氏百年而去的。
這盛名,忒大,她著實不敢亂言。
至于謝玉,則始終悶不吭聲,謝玉覺得自己這輩子算是毀了。嫁給權笙,還是平妻……她還有什么出路,所以此時連羨慕嫉妒的心思都淡了,只想著如何多從二~奶奶這里要些嫁妝,銀子多了好傍身,她得想法子和權氏諸人斗,和權家那位大姑奶奶爭,總之,她給自己選了條血腥之路。
長房對于謝珂出行倒是看好的。
覺得大冬天的,謝珂冒著酷寒,遠赴京城,一切皆為了謝氏子孫。
他們當長輩的,自然該領情。至于佑哥兒夫妻,根本就功夫理會謝珂是不是出門。姜氏依舊鬧膳,謝佑依舊沉默。姜氏想要的孩子依舊沒有,謝佑想去看憐姐兒也依舊不得見。
轉(zhuǎn)眼便到了年根。(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