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鳳衡慢慢回過頭,見宗政恪粉面含威,忽然失笑:“看來,尊者是打算真正入紅塵歷劫了?”
宗政恪淡然道:“卻不知,攝政王能否當(dāng)個有緣人?”
“這要看怎么個有緣法兒。尊者與蕭琬琬相交莫逆,本王是知道的。本王觀尊者的品性,也不是那種會背信棄義之人。那么,想必,本王讓尊者從此與蕭琬琬反目成仇,此事沒有可能。”
蕭鳳衡仔細(xì)觀察宗政恪的表情,又接著道:“那么,徜若尊者愿意幫本王找到那東西,本王就愿意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助尊者一臂之力!”
“恕本座多嘴,攝政王要找嬴女官極為渴求的東西,是想幫她,還是要阻她?”宗政恪問道。水晶頭骨,這東西有什么作用,她還一概不知呢。
蕭鳳衡沉默片刻,終于下定決心,慢慢道:“想必尊者也知道,尋歡她是天外異人。水晶頭骨,就是讓她從天外來到此地的寶物。她……”
他忽然說不下去,方才還冷若冰霜的臉上露出真切的痛苦表情。宗政恪也不需他再說,已經(jīng)明了他的意思。
既然水晶頭骨能把嬴尋歡從天外帶來,應(yīng)該也能將她帶走。嬴尋歡要找到水晶頭骨,究竟要做什么,不得而知。但很顯然,蕭鳳衡想要水晶頭骨,肯定是不想讓嬴尋歡離開。
宗政恪想了想,問:“嬴女官自己的意思呢?”
“她想走。”蕭鳳衡聲音低沉,還隱有幾分凄涼,“這里再好,也終究不是她的家鄉(xiāng)。她到這兒的第一天起,就在尋找水晶頭骨。她接近本王,也是為了水晶頭骨。她說過,在她的家鄉(xiāng),她還有未完成之事……”
“攝政王這樣的做為,請恕本座無法贊同。”宗政恪冷然道,“本座很清楚被人脅迫的感覺。由己及人,本座不能幫這個忙。”
蕭鳳衡哧笑一聲:“不瞞尊者,嬴扶蘇曾經(jīng)令人捎過口信,叫本王看好尋歡這丫頭。大秦乃當(dāng)世大國。想必,如果能得到嬴扶蘇的友誼和幫助,本王與蕭琬琬之間勝負(fù)也好、找到水晶頭骨也好,都能事半而功倍。”
“哦?”宗政恪失笑,“那攝政王就請便吧。本座失陪了。”
她說走就走。直接把蕭鳳衡晾在那里。蕭鳳衡微微色變,但直等到宗政恪快要走得不見人影了,他才揚(yáng)聲道:“尊者要如何才肯幫忙?”
宗政恪回首:“攝政王,換個法子如何?本座可以幫忙一探水晶頭骨的下落所在,但是此事,嬴女官必須知道。日后,若有幸真能找到頭骨,本座也希望將其交到嬴女官的手里。攝政王若真想留住她,就不該欺瞞她。”
蕭鳳衡凝視她良久,最終點(diǎn)頭同意:“就如尊者所言。但,本王最多只能應(yīng)允大昭帝國皇家武尊供奉不會對李懿出手。尊者和李懿若還有所求,等你拿到水晶頭骨再說!”
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大昭女帝那邊,有嬴尋歡說情,自己與女帝也有舊交情,應(yīng)該不會對李懿下手。現(xiàn)在再有了蕭鳳衡的承諾,這就意味著,大昭的那位先天八境和好幾位先天七境都會袖手。
哪怕李懿有藥府洞天傍身,能少幾個敵人也是好的。宗政恪便謝過蕭鳳衡,心情愉快地回帳篷去了。
直到用過午膳。宗政恪才見到嬴尋歡。她傷得著實(shí)不輕,用過宗政恪贈予的丹藥后有了幾分起色。她拖著重傷之軀,執(zhí)意要到天門山來,一盡朋友之誼。為此。她還不惜用了點(diǎn)小詭計,把蕭鳳衡也“綁”了來。這樣的人,如何不叫人喜歡敬佩?
嬴尋歡顯然對宗政恪頗為了解,喊侍女上了大昭帝國今春明前最好的貢茶,又吩咐去取一些糕點(diǎn),口味都是宗政恪喜歡的清淡微甜類型。
她目光清靈。又隱含兩分狡黠,對宗政恪笑吟吟地道:“李懿那傻小子,拐彎抹角地來向我打探,如何去追女孩子。我是什么人?可謂是閱盡千帆,他那點(diǎn)小心思,我用膝蓋都看出來了!”
宗政恪也聽李懿講過他與嬴尋歡不打不相識的往事,便笑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嬴尋歡斂了笑意,雙手握了宗政恪微涼的手,認(rèn)真地道:“李懿是個很好的人,也是個可憐孩子,宗政恪,你千萬不要辜負(fù)他!”
宗政恪垂下眼簾,淡淡道:“我死,也不會讓他死。”
“他要你死做什么?”嬴尋歡卻不贊同道,“他這般珍愛你,你掉根頭發(fā)他都要大驚小怪。你不要拿你的命給他,給他你的心!單相思是很辛苦的,兩情相悅才是王道啊!”
宗政恪微微一笑,只“哦”了一聲。嬴尋歡見她這八風(fēng)不動的樣子,長長地嘆一口氣,仰面朝天摔倒在床榻上,喃喃道:“我早就勸過他,如你這樣性情清冷的人,想打動很難。他就是不聽勸。”
“還是來說說水晶頭骨吧。”宗政恪轉(zhuǎn)移話題。這種關(guān)乎情意歸屬的事兒,她實(shí)在無法像對方那樣大大咧咧地討論啊!她心里有數(shù)的!
嬴尋歡眼睛一亮,重新又坐起身,比手劃腳地開始形容水晶頭骨的樣子。宗政恪用心記住,提了好幾個問題以加深印象。
末了,嬴尋歡失落地道:“這東西長了腳,明明上一回我已經(jīng)找到了它的蛛絲馬跡。尋過去時,它居然又失蹤了!唉!也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找到啊!”
“如果找到了,你當(dāng)真要回去嗎?”宗政恪問。
嬴尋歡沉默下去,半響才道:“我也不知道!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但……”她忽然哭出聲來,哽咽說,“我舍不得鳳衡和琬琬。琬琬還好說,我若是當(dāng)真走了,鳳衡會傷心死的!”
這女子,她的未來,與自己的未來一樣,還裹在重重迷霧中,看不真切。宗政恪感同身受,握了她的手,默默相陪。
驀然心生警覺,宗政恪抬首相望,見在撩開的馬車窗外,一個修長身影孤立。她清楚看見,蕭鳳衡目不轉(zhuǎn)睛,癡癡地凝視車內(nèi)抱膝痛哭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