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錢逼死英雄漢!
昆山長公主也快被逼瘋了。她魔怔了一般走來走去,通紅的眼里閃動駭人的兇光,兩只絞在一起的手掌不時捏地咯咯作響。
十萬金票,十萬金票!現在她上哪里去找十萬金票啊!
辛王妃的話不時回蕩在她耳邊:“有一有二就有三,下次恐怕就得百萬金票了!妹妹,恐怕日后國庫都搬空了,也救不來娉兒啊!你還是忍痛……”
啪,一個耳光,打沒了辛王妃接下來的話,但昆山長公主卻依然不時回想起。有時候,她也想是不是放棄算了,那歹人若真的來自東唐,恐怕她真的把國庫都搬空了也換不回女兒。
可那是娉兒啊,是她視若命根子一般的小娉兒,是像極了那冤家的小娉兒,她怎么舍得?!曾經,她也萬般無奈地放棄了那冤家,難道這次她又救不了世間唯一流著那冤家血脈的小娉兒?
不不不,絕對不行!那冤家死前拉著她的手,咳著血流著眼淚,讓她千萬保住他這一絲血脈。那一刻,她疼得也想跟著一起去死。她絕不能再對不起他!可是哪里有銀子,哪里有金票!?
因在孫家大鬧一場,昆山長公主終于徹底惹怒了魚川親王。他親自拿繩子把昆山長公主綁了,把人帶回府里關起來,嚴命不許任何人來探視。此舉讓昆山長公主陷入了絕望和瘋狂之中,可她把嗓子都喊得啞了,也不見有人吱一聲兒。
正急得打算放火燒屋子逼出人來,忽然地面落下陰影,昆山長公主猛地看過去,魚川親王已經進了門,正返身將門給關上。
“哥哥……”昆山長公主猛撲到魚川親王腳邊,卟嗵便跪下,死死揪住他的長袍一角,淚流滿面地哀求。“哥哥,求你了,幫幫我,再給我一些銀子吧!我不能沒有娉兒。不能沒有她啊!”言罷,她拼命磕頭,額角很快洇出血來。
魚川親王痛心不已,一把將妹子揪住領子提起來,大吼道:“昆山。你醒醒!慕容娉娉她身上流著賤奴的血,你為她做到如今已經夠了!母后如何看待慕容娉娉,你又不是不知道!”
昆山長公主抬起頭,容顏憔悴,再不復往日艷光四射模樣。她哀泣道:“不管娉兒的生父是誰,她也是我的女兒啊!她身上也流著我的血,也流著母后的血啊!”
“算了吧!昆山。”魚川親王疲憊嘆道,“你為了救她,把魚川府去歲應繳上京的賦稅都強行挪用了。我得到消息,御史臺已有幾本奏章送到了皇兄跟前。都被皇兄強行壓下。但母后那里遲早還是會知道,你是等著母后派人強行押你回京么?你不是不知道,慕容娉娉一直都是母后心間的一根刺。如今這根刺被拔去,母后只會欣喜。你若不想再惹怒母后,便放棄娉兒吧!就算不想著臺城,你也要為玉質想一想!”
晏玉淑向來不得昆山長公主喜歡,也就罷了。說來也是怪事,明明慕容娉娉與晏玉質為龍鳳雙生的姐弟,但昆山長公主眼里仿佛只能看見慕容娉娉,同樣視唯一的嫡子晏玉質如無物。
而京里的太后也奇怪。百般寵溺晏玉淑,對慕容娉娉厭惡到根本不想看她一眼,對晏玉質則是平常心——既不過份寵愛,也不冷淡以對。
聽了哥哥的話。昆山長公主慢慢滑坐在地上。是了,她怎么忘了,母后不是不喜歡娉兒,而是厭惡娉兒到了骨子里。
她突然一個激靈,一個可怕卻極有可能的念頭浮現在她腦海,于是仰面嘶聲問魚川親王:“哥哥。會不會,會不會……是母后派人綁了娉兒?!否則臺城怎么就回來了!還毫發無傷,連貞節都無損?!”
“你你你,你真是不可理喻!虧你能想得出來!”魚川親王臉色鐵青,拂袖即走,又恨聲道,“此事到此為止,你就在這兒待著。什么時候事情平息了,什么時候你再出來!”
“不!不不!絕不!”昆山長公主竟然一舉推翻了之前的猜測,就此肯定了新的可能,她拔下頭上發簪舉在頸邊,沖魚川親王大喊,“你去信給母后,不放回娉兒,我就也去死!”
“那你也去死吧!看你死了以后,娉兒還能不能回來!”魚川親王冷笑著說罷,出門,上鎖。
他武人出身,腳程極快,很快就出了這座殿堂,遠遠地看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門洞那里一閃而過。他皺了皺眉,卻也不以為意。如今他操心的事兒很多,一個血統骯臟的外甥女,說實話,不理會也就不理會了!
魚川親王走后,昆山長公主將視線所及能砸能摔的東西都摔砸得稀巴爛。哥哥的狠心絕情讓她徹底陷入瘋狂之中,同時也將遠在天幸京的太后恨到了骨頭里。
此時,她已經完全相信了那個可怕的念頭。根本沒有什么東唐人在搗鬼,就是她的好母后想要她心愛的小娉兒的性命!母后不光害死了她心愛的男人,這么多年來,還是不肯放過那男人的骨血!
當年,她剛剛產下小娉兒,母后派來的嬤嬤就想趁人不備害死孩子。這事兒,成了橫亙在她與母后之間的一道天塹。徜若不是皇兄一力周全,她又不得不討好母后以便為娉兒謀得尊榮地位,她早就與母后反目成仇!
好恨!她好恨!昆山長公主捂住胸口,只覺得氣都快喘不上來,癱坐在一堆破爛中間,雙眼無神地盯著昏暗的窗戶紙,一動不動。每過去一刻鐘,慕容娉娉就離死亡近了一步,她的心便也如同被狠狠割了一刀。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外頭喧嘩起來,有人聲嘶力竭叫喊什么,有人喝罵有人爭吵,昆山長公主都置若罔聞。直到這間房的門被大力撞開,一個人團身撲了進來,奔到她腳邊,抱住她的胳膊哭喊“母親”,她才慢慢將目光移上去。
不是她的娉兒,她的娉兒只會嬌嬌地喊她“娘親”。昆山長公主冷漠地推開晏玉淑,面無表情地問:“你來干什么?替本宮收尸的嗎?”
晏玉淑淚如泉涌,眼睛腫成桃兒。她將一枚印信放進昆山長公主掌心,低泣道:“母親,憑此印可以從天下匯通錢莊取出萬兩金票。”
昆山長公主冷笑兩聲,將這印章扔到地上,漠然道:“一萬金,夠用什么?你這時候來做好人,想聽本宮一聲謝?本宮是不是還要拜謝你這位公主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