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天自兩空,何笑何驚人(三)
很多年以后,樸安好再次回到紫麟高中,站在這棟十六層高的教學樓下面,會想起朱槿。那個坐在花壇邊上沉思不說話的朱槿。她的身后開滿紅色的木槿花,妖嬈一片。那時候的她,無論走在校園的哪個角落,只要見著綠色的葉子,就會伸出手去扯下一片,緊攥在手里。她還喜歡冷不妨從叢叢花朵里撕下一瓣花朵,放進口里咀嚼。她說有一絲絲甜,你想嘗嘗嗎?
日子像流水一樣輕輕走過。
每天早上七點十分去食堂吃早飯,朱槿喜歡吃雞蛋掛面。樸安好只吃銀絲卷和豆?jié){。七點半兩個人去操場散步,圍著大大的球場走一圈,或者去假山旁邊的秋千上坐坐聊天。在八點的前三分鐘趕到教室開始早自習。樸安好總是會在課文讀到一半的時候,回頭看看朱槿,朱槿每次都在睡覺,手還是捏著書的兩個角,像撐起一個小小的屏風。朱槿就這樣躲在屏風里睡覺。直到下課鈴聲起也不會醒來。每次都是樸安好走過去拿掉手里的書,再輕輕搖醒她。朱槿萬年不變的回話:啊,我怎么又睡著了?不過睡得真好。樸安好看著她一臉無辜又似醒非醒的狀態(tài)總是無可奈何,轉(zhuǎn)身的時候想起初中時遇見的那個少年,他也常常這樣沒頭沒腦露出無公害的表情,讓自己不忍怪責。但是朱槿上課的時候總是精神百倍,朱槿最喜歡數(shù)學課,理由是數(shù)學真簡單啊。這是朱槿的原話。這么感嘆的時候,她總是習慣性的把最后一個字加重并拖長音。樸安好總疑心她一定是故意氣自己來著,盡管自己數(shù)學成績與朱槿不相上下,但是對于熱愛數(shù)學那大概要幾百年以后才可能會發(fā)生。晚自習從晚上七點到九點,兩個小時。沒有老師在教室監(jiān)督,只有校學生會的監(jiān)察部每隔半小時來清點一下人數(shù)。教室里的紀律不算很好,但也沒有吵鬧追趕。每個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看漫畫。做作業(yè)。傳紙條。竊竊私語。用手機發(fā)短信。不時地輕輕笑聲。這樣窸窸窣窣的聲音。朱槿和樸安好在晚自習開始后的前一個小時會認真地寫作業(yè)看書復習,后面一個小時也開始做些與學習無關(guān)的事情。比如畫四格漫畫,這是朱槿的嗜好。班級眾生百態(tài)都被她畫在筆下,惟妙惟肖。畫完了就傳給樸安好,由她為圖畫配上文字。樸安好喜歡看小說,她每周都會去三次圖書館,每次借三本書。她看書的速度極快,卻不是囫圇吞棗。她有寫讀書筆記的習慣。做完各自喜歡的事情,兩個人就開始傳紙條。你一句我一句不亦樂乎。不經(jīng)意間一個晚自習就這樣過去了。很多很多的晚自習都是這樣過去。下課之前會再去假山旁邊的秋千上玩會,兩個人天南地北的神侃。有次一抬頭,朱槿看到滿天的星辰,驚訝極了,她問邊上的安好,現(xiàn)在又是夏天了嗎。
安好也抬頭看著這璀璨星空,輕聲說,是呀,又是一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