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來,高中時期做過最勇敢的事情就是曾經給一個陌生人寫信。
一張明信片。
也許是在晨光熹微的早上也許是在落日余暉的黃昏也許是星期一也許是周末也有可能樸安好如往常一般翻著自己喜歡的雜志然后注意到頁腳部分的交友宣言足足看了兩年的雜志可是從前一直沒有在意過。
但是這一次,樸安好記下了那頁的聯系方式。
那人說,我在等,等一個不期而遇。等你向我走來,或者讓我奔向你。
陸錦年。這是他的名字。
當天晚上樸安好就開始寫信。這是第一次給素未謀面的人寫信。最開始還是非常緊張,因為不知道如何切入話題。如何開始才能不顯得太突兀以及看上去不那么傻癡,這些問題被樸安好反復思量差點沒法動筆。明明很簡單的事情一旦被賦予太多意義就會失去本身的意義。就像我們一直前進的道路。最開始的時候誰都是抱著原始的希冀慢慢地走,可是隨著漫道鮮花香馨撲鼻,漸漸地忘記了你究竟是為什么走到現在。樸安好一直想著怎么說才好卻忘記了是為什么要寫這樣一封信。等到想起其實只是想單純的問候,甚至都不期待有回音的時候。手里的信紙已經是密密麻麻一片黑色。
因為第一次所以很慎重的回頭再檢查了一遍,擔心會有錯別字或者某些地方措辭不當。
檢查完畢的結果是:還是不要寄了。怎么讀都覺得有些不自然。
樸安好把手里的信紙揉成團,扔到垃圾桶里。不一會兒,又去把它揀出來。撫平。最后,她還是把它撕成碎片。
重新寫吧。大概……收不到吧。就算收到了……也不一定會回信的。
干脆抱著這樣悲觀的想法,樸安好再次下筆給陸錦年寫信。
信的內容很簡單。
陸錦年:
假如時光蒼老你也老去等的人一直不來那要怎么辦
她在明信片右下角署名——你不認識的樸安好。
去郵局買了一張郵票,沾上水,輕輕地貼在右上角的郵票框里。寫上地址,將明信片投入綠色的郵筒里。離開的時候又回頭看了看郵筒,再抬頭看天空,心水的藍色,沒有云。
日子一天天過去,最開始幾天,樸安好都會去門口傳達室瞅瞅,每次都是一場空。再久一些日子,樸安好索性不再有所望。反正本來就是做著最壞的打算啊。
果然,直到暑假來臨,樸安好也還是沒有收到對方的回信。
樸安好日記2007年7月23日 大暑 流年如夢
七月流火。可是七月也要過去了。
這是我在紫麟的第二年。可是漫長得如同過去了二十年。
因為朱槿不在了。
每次這么想著心里都空蕩蕩的,好像被人撕扯了一大塊,那塊空缺連時間都望而卻步。
宿舍里真的沒有人愿意來住。朱槿的東西就那樣一直待在原來的地方。好多次我都會錯覺她只是暫時離開了。她去遠行了。她還會回來。
老師連續說了幾次換房間的事。但是我都婉拒了。假如我搬走了,這些僅存的記憶也將瀕臨消失吧。雖然我知道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的。
但是,我還是舍不得。雖然朱槿人不在了,但是,那些她生活過的痕跡,我不想也失去。
盡管,總有一天,我還是會離開。
只是現在既然我還能守護著那就一直守護下去吧,直到再也不能。
再過幾日就是暑假了,那封信怕是無法收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