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想,要是沒有晚上跆拳道館,狠訓狂妄男的念想支撐,她絕對不可能忍受這樣非人的折磨。
一群造型師,眾星捧月地圍著她轉,一縷青絲,一根睫毛都不忍放過。她被他們打造成了精致的——
湯圓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時詞窮。老媽曾嗔怪她白繼承了她的美貌基因,連個男朋友都找不到。她一直笑話老媽口出狂言。可現(xiàn)在,她不得不嘆服,老媽所言有幾分道理。
她當真擔得起莎一刀那句“迷你庫珀的賣相”。
她自嘲地對著鏡子里的美女,笑了笑。這樣忍氣吞聲,這樣出賣“色相”,湯圓啊湯圓,你要再挖不到一個頭條,真白瞎了這個造型。
她起身,環(huán)顧四下,項鄴軒果然分秒不差,準時出現(xiàn)在了門口。
兩小時前,在這個造型俱樂部,扔下她后,他就爭風奪秒地趕場別處。
這次,湯圓壓根沒想買單。她決然不覺得這是什么好意的饋贈,更多的是接受所謂TERM?SHEET的敬業(yè),以及為了頭條不得不為的犧牲。她覺得自尊都受損了,還掏錢作甚?
項鄴軒淡淡地看她一眼。
此時,湯圓已換上了晚禮服,套著黑色長風衣,一頭秀發(fā)燙著大卷,嫵媚地順在身前,一雙星眸繾綣含光,顧盼生輝。
項鄴軒微微伸了伸胳膊。
湯圓順勢挎了上去。也許,這就是主編所說的裝得起高大上吧?她自覺好笑,忍不住微抑下巴,自嘲地勾了勾唇。
項鄴軒不著痕跡地用眼尾余光看了她一眼。他微微偏過頭,湊近她一些:“晚上去跆拳道館,記得卸妝。否則,你這個樣子,我怕我不忍出手。”
湯圓訝地扭頭看他,只見他一本正經(jīng)模樣。這算贊美?還是……調情?
請允許她不解風情,這個鬼才,真不是一點點詭異。她故意挑眉,瞟一眼西裝革履的他,目光落在他利落的領帶上:“這個,記得一定解下來,否則我拽著它撂倒你,就勝之不武了。”
項鄴軒面色清冷,目光卻含笑,似活生生地寫著,你盡管放馬過來好了。
一路開車前往榮府,湯圓的心情都是莫名的。她也搞不懂,現(xiàn)在和身邊的這個男人算是怎么一回事。她很明白自己想做什么,可他,他想做什么?如果他就是這樣追女生的,那只能說他不是一點點的渾。如果他這樣不是追女生,那——
她趁著紅綠燈,問道:“你怎么都不問我是干什么的?”
“那你是干什么的?”項鄴軒直視前方,問得漫不經(jīng)心。
“你呢?”湯圓不答反問。
項鄴軒勾唇:“你不知道?”
湯圓詞窮。她可不習慣說謊。
“掮客。”項鄴軒的口吻頗是自嘲。
“哦。”湯圓鼓鼓腮幫子。
“你呢?”項鄴軒扭頭,與她對視一眼,驀地移開目光,松下剎車,趁著綠燈飛馳,“幼師?還是跆拳道教練?”
湯圓覺著好笑,綻了笑顏:“遲點,你就知道了。”她問得直接:“你一直都這樣?”
項鄴軒斂了斂眸:“這樣是怎樣?”
“有點討人厭。”湯圓往常并不是這樣的,可他太過分
,她覺得不必跟他含蓄。
果然,他不以為然:“So?what?”
好吧。完全自我的家伙。湯圓自討沒趣。她切換話題:“車是租的嗎?”她要是沒記錯,去年,項鄴軒占盡先機地投資了一家O2O租車公司,今年年初,這家公司在資本市場席卷了好幾個億,價格一下子翻了幾倍。他趁著下一輪的融資,退出了部分股權,賺得盆滿缽滿。
項鄴軒點頭:“租車是最經(jīng)濟的方式,理智地算一算,城市人根本不應該買私家車,按需租車就行,還能隔三差五換一輛。”
“那你在西京的車也是租的?”湯圓問完就后悔,多愚蠢的問題,她早就聽說,他貌似有囤名車的嗜好。
而他扭頭的那個表情,十足十像在笑她,拜托,我說的城市人,特指非有錢人。
轉向燈一閃,項鄴軒轉入一條盤山公路,徑直朝著臻臻綠樹間的獨棟別墅駛去。
榮桂華不愧是老牌地產(chǎn)開發(fā)商,居然在臨桂建了這樣一處可媲美香港半山豪宅的私宅。
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ST桂都酒店的掌門人,湯圓禁不住就有些雀躍。
電動門緩緩開啟,項鄴軒駕輕就熟地徑直開往車庫,全然不像第一次來榮府。車子剛停下,立馬有傳說中管家模樣的黑色西裝男,殷勤地過來為湯圓開門。
管家笑著對項鄴軒招呼:“項先生,榮董恭候您多時了。榮小姐聽說您要來,特意從首爾飛回來的。”
項鄴軒不過點了點頭。他走到湯圓身前,微微帶了帶臂彎。
湯圓會意,挎上他的手臂。兩人由管家?guī)罚宦讽樦暄巡降狼靶小?
這處院子,絕對可以叫板,任何一家西京郊外的民國別苑。院子正中央的噴泉,立著一尊斷臂維納斯雕塑,一看就知出自名家之手。
湯圓偷瞟項鄴軒。職業(yè)敏感度告訴她,他與那個榮小姐,淵源頗深。榮桂華六十大壽,女兒趕回來,不是為父祝壽,竟然是為了見他?
項鄴軒回眸看她,原本表情淡淡,可就在余光瞟見榮桂華夫婦出門相迎時,他的目光頃刻就灌了柔情蜜意,更是輕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似是寬慰她,“這不過是一場普通的家宴,沒什么好拘謹?shù)摹!?
湯圓有些詫異。
“鄴軒,你來了。”中氣十足的男低音,聽著絕對想不到是出自六十歲的壽星之口。
她聞聲抬頭望向門口,陡然一驚。榮桂華的容貌,她早從度娘那里見過了。而他身側的小嬌妻,著實叫她吃驚。豪門闊太,年輕貌美,再自然不過,可是——
她看著榮太太的裙子,又瞟一眼自己的。
竟然撞衫了?
雖然,細看來,款式不全然相同,卻也是雪白長裙,V領露背,只是榮太太的嵌著亮鉆,貴氣奪目得多。
湯圓看見榮太太的表情,分明也滯了滯,可頃刻就堆上了禮儀的微笑。
榮太太向項鄴軒伸出白皙的右手,無名指上的鴿子蛋分外惹眼:“鄴軒,好久不見。聽說你……新婚了,這位就是項太太?”
湯圓心虛地緊了緊項鄴軒的臂彎。她一聽“項太太”三個字,就覺得頭皮發(fā)麻。
而項鄴軒似乎
看都沒看榮太太,更是充耳未聞。他扭頭,寬慰地看了眼湯圓,再回頭時,也只是禮貌地對著榮桂華說:“榮董,祝你壽比南山。賀禮,想必你已經(jīng)收到了。”
榮桂華滿面紅光的臉,在瞟一眼妻子后,不可察覺地浮過一抹郁色。可瞬間,他就笑著拍了拍項鄴軒的肩:“一家人,客氣什么?有十年沒見了吧?你爸呢?他還好吧。”
湯圓覺得她絕對不是錯覺,榮桂華的手觸及項鄴軒那刻,他渾身都泛起了冷光,拒人千里的寒涼。
榮桂華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轉而熱情招呼:“快請進。”
而榮太太微顯尷尬,卻依舊帶著笑,走在丈夫身側,引客人入廳。只是她眼角瞟來的打量余光,憑地叫湯圓不舒服。湯圓覺得,這個貴太太,對她毫無好感,不,甚至是暗藏敵視。
“二哥,你來了?”從旋轉的樓梯上竄下一聲笑語,毫不掩飾的驚喜。
湯圓抬頭望過去,一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子正興高采烈地拾階而下。面容俊俏,略顯憔悴,帶著與生俱來的“公主”貴氣,倦怠中透著難見的喜色。
咦——湯圓只覺得她面熟,可一時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小巧。”項鄴軒親昵地打招呼。
湯圓驚訝于他的口吻。他的笑容,迥異于這兩天里,她見過的任何笑容。他的眼睛都似點亮了,漾溢著小說里描述的“寵溺”光芒。她不知為什么,只覺得心底微微有些古怪。
“二哥,你還沒見過小丸子吧?”榮巧巧旋下扶梯,一把奪過保姆懷里,粉嘟嘟的小女孩,“小丸子,叫二舅。”
項鄴軒不自覺地松開湯圓的手,迎了過去,接過了孩子。
二哥?這是什么情況?湯圓詫然。
小丸子,四五歲的小人兒,扎著丸子頭,乖萌可愛,可似乎很怕生人。才進項鄴軒的懷,她就癟嘴泣然,直往媽媽身上撲:“媽咪。”
項鄴軒略顯尷尬。
一旁的榮太太笑道:“小丸子剛回國,還不太適應。”
年輕的媽媽唰地拉下臉來:“你真當你是小丸子的外婆?你有什么資格說我的女兒?”
榮太太好難堪,卻舍了一旁的丈夫,委屈地看向項鄴軒。
項鄴軒似乎全然不覺,兀自哄著孩子:“小丸子,二舅不知道你在,改天補給你禮物。你喜歡什么?芭比娃娃喜歡嗎?”
“巧巧,你怎么說話的?”榮桂華拉長了臉,訓斥女兒,“盛楠一片好意,你太敏感了。”
榮——巧巧?!
湯圓只覺得渾身的血液,一瞬,直竄上大腦,燒得她頭昏目眩。她定睛看向正與年輕后媽置氣的榮巧巧。
是她!
張母找她時,她遠遠地見過她一眼。
是她!
怎么會這么巧?湯圓覺得渾身都不好了。她不禁伸手,拽了拽項鄴軒的胳膊。她張嘴,卻只吐出了一個字,“項。”
她心慌意亂,所以語氣聽起來,顯得莫名的小鳥依人。
眾人齊齊望向她這個局外人。
霎時,榮巧巧原本就難看的臉色,頓時擰巴得有些猙獰。“竟然是你?”她咬牙切齒,眼神直恨不得殺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