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以後有這種操作,能不能提前打個招呼?”
“咳咳咳……”
“嚇了我一跳,差點條件反射揮拳了。”
“咳咳咳咳——”
坐在返程的車上,黑髮青年晃了晃手腕上的銀鐲子,去看對面坐著的、跟他待遇相同的人類們。
據說,好吧是據特殊部門的成員說,這個手銬能多少限制一點他們的能力。
問爲什麼要限制?就衝溫家村所處的這座山的混亂情況,人類都不得不做多手防備。
對自己人的監視也是其中一環,至少在把他們這一行五個人轉運回去並徹底完全檢查之前,都不能隨便放行。
除了白僳之外的其餘四個人都接受良好,就連高天逸都直接收起手臂打起了瞌睡,看起來都是經歷過這樣的環節。
唯有白僳,剛被扣上手銬時就歪了歪頭,已經開始思考起了是不是要把在場的人類全部做掉。
他暴露了嗎?應該沒暴露吧,上山的特殊部門的人並沒有多說什麼。
暗號?密語?都沒有,人類的神態也非常正常,就像在完成一件普通的環節步驟。
而且——遠處擺了什麼大型一點的設備,看著和他曾經在紀錄片中看到的有點相似。
糟糕,人類別是想有什麼不對就炸了這裡吧?
黑髮青年略作沉吟,姑且是跟著走了。
走了沒多久就被“押”送上了車,見到了溫家村同行的其他人類。
還沒等他開問,人類少年唰地撲了上來。
白僳當即往旁邊一讓,未成年人就這麼撞上了剛合上的車門。
少年人腦門都撞紅了,但還是很激動地說:“太好了,白哥你沒事!”
黑髮青年後知後覺,他前面好像在人類面前做了被他們認爲是很危險的事。
比如跳下溺人的湖水還不綁繩,讓人類目睹著自己停留在湖水底部的那一幕。
白僳反思了一瞬0.1秒,搶先一步開口道:“當時——我被纏住了。”
高天逸打了個問號:“纏住,被什麼東西……啊,水草還是魚尾?”
人類少年努力回想自己曾經做過的那個夢,白僳很自然地順著高天逸的話說了下去:“不清楚是什麼,但當時被纏住了,爲了不讓你們擔心,就沒有說。”
回答似乎挺合理,戴眼鏡的青年也沒表現出異樣。
至於說起自己是怎麼脫困的,黑髮青年故作思考了一陣,說不知道。
白僳模糊了整個事件,表現出了一副一問三不知的姿態。
但也不是完全不透露,他將“溫桃”與黑色淤泥你來我往的過程改編了一下,剔除了自己的部分,把所有的鍋都扣在了溫榮軒所招致的黑色淤泥頭上。
“……然後它們好像打得挺激烈?也不敢看太多,看得眼睛有點疼。”適當地扒了一下眼皮,露出眼底的血絲,“後來就感到一股巨大的水流抽力,我被沿著湖底的洞穴通道,一路被推到了瀑布那。”
這一點在事後得到了證實,白僳所待瀑布下方是有一個洞口,能通往那片湖底。
不過令人感到怪異的是,湖底沒有水,而是空曠的一片。
特殊部門的人順著瀑布那條路往下走,最後在這離奇的景象前停住了。
下意識的,人類覺得不能貿然前進,那些從湖上面游下來的同僚也是如此,一同停駐在那,觀看著這副奇景。
對此,白僳揉了揉鼻尖,打了個噴嚏。
他的回答依舊是不清楚,他說自己被沖走時,那片湖還是正常的。
“可能之後發生了什麼?”白僳隨意地說道。
真相到底是什麼?人類或許永遠無法知道。
現在溫家村以及那座山、那片湖留給特殊部門的只有空蕩蕩的一地狼藉。
問完怎麼脫險的,話題便來到了白僳手腕上的銀手鐲上。
在人類的連聲咳嗽中,他總算是知道了這人手一份的“鐲子”的用處。
先不說是不是真的能夠困住白僳,他是一點影響都沒有感覺到。
反觀車上的其他人,無論男女,異化沒有異化過,都略顯疲憊地靠在那,只有少年人還稍顯活躍。
累、疲憊、痛楚……一些被暫時拋在腦後的狀態全都浮涌上來,人在安全的地方自然是放鬆下來,不再繃緊神經。
他們大多坐在那,身體依靠著什麼,除了同白僳交流外,沒有過多言論了。
彼此分開後發生了什麼,人類沒有談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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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提及看到的白色怪物,沒有提及村子裡看到的一切。
就連祁竹月都只是坐在那,低著個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怪物的目光在人類身上一一掠過,在某個人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在對方有所發覺前移開。
最後,他也有學有樣地,靠著車壁開始閉目養神。
人類說被銬起來也不用在意,像溫家村這鬧得如此之大的事件,這只是不必可少的環節之一。
只要老老實實地待到被送回去做完檢查,確認了你人沒有其他情況,自然會被放開的。
白僳:“其他情況是指?”
唐諾:“附身、神志不清、攻擊同伴……瘋狂的癥狀都會有所差別,最差的情況,人類已經不是人類本身了。”
白僳:“嗯……怎麼說?”
唐諾:“比如我們。”
說著,唐諾脫下眼鏡揉了揉鼻樑:“我們都經歷過異化也覺得自己是人類,但誰知道有沒有留下隱患呢?”
人類說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當時事件解決後沒有設防,回頭就被隱藏在隊友身體裡的靈異陰了一下,損失慘重。
“這樣……”雖然自身的異化是模擬出來的,但黑髮青年還是雙手支著下巴問,“那具體觀察時長是?”
戴眼鏡的青年報了個數,白僳算了算時間,覺得還在自己的接受範圍內。
飽腹感沒這麼快消退,實在不行,是時候讓白犬上場了。
明明在溫家村待了不到一週,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怪物坐在狹小的車廂內,車子駛在來時的路上。
他透過被欄桿隔開的窗戶,看到一直被陰天所籠罩的山脈透著晴天的光,被籠上了淺金色的輪廓。
事件好像是落幕了。
但……真的結束了嗎?
……
“人都送走了?”
“送走了,他們運氣挺好的,竟然沒瘋沒缺胳膊少腿。”
溫家村的石碑的邊界外,兩名全副武裝的特殊部門的成員正在那聊天。
他們是負責守衛的,剛剛目送了接送人的車輛開走。論及來這出任務的五人,他們無疑是佩服的,溫家村這邊的異狀就連他們遠在城市裡都能知道一二。
就算是信號被隔絕了,不清楚村子裡面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們局裡仍能夠通過白天傳來的消息分析出村子裡存在異樣的情況。
特別是山體滑坡發生後,城市裡二重身現象大面積發生後,他們更是知道情況失控了。
山體滑坡後的第一個白天,他們總局的電話就沒停過,各個分局都在那彙報,有人說看到了二重身。
網上的各類討論也層出不窮,看到了二重身的斬釘截鐵,沒有看到的則覺得其他人在騙人。
隨著時間推移,網絡上的消息逐漸是壓不住了。
另一邊,特殊部門與他們派出去的隊伍的聯絡也中斷了。
聯繫不上,明明是白天,他們收到的也只是一串亂碼。
最初的文字還有序可以辨別,後面全然是無序的亂碼,特殊部門的人派專人解讀了也解讀不出,只能說被幹擾了或者就是沒有意義。
最開始,特殊部門還想找人來一趟溫家村,可在城市失控後,他們不得不把人手全部放在維穩上。
上頭仍舊是那個意思,現在不是向大衆公開的時機。
特殊部門所有的人手幾乎都放了出去,眼看著越到夜晚亂象越嚴重,就在特殊部門打算啓用深入地底,啓用一些特殊手段時,二重身消失了。
能夠被指認、被確認爲二重身的對象在被特殊部門成員追逐時突然停住了。
沒有任何緣由,它們像失去了發條的木偶垂下了腦袋、胳膊。
接著,詭異的一幕發生了,二重身的身體開始融化。
先是臉上的五官,再是大半個腦袋,最後是整個身體。
特殊部門的成員只來得及隔絕旁人的視線,並進行了一些物理擊暈的操作來先把人剔除出去。
還是有個好消息的,二重身的大面積崩毀發生在深夜,除了部分好事之人,大部分人再恐慌也是躲在家裡。
二重身突兀地消失了,特殊部門一下子就把目光移到了溫家村所在的方向。
要說有什麼能引起如此巨大的變化,那必然是二重身事件的源頭。
於是,人類方立刻調轉了努力方向,留了一部分人在城市中掃尾,更多的人是趕去了溫家村。
剛趕到山中,處理山體滑坡花了一段時間,最終在天亮之後,成功來到了溫家村石碑殘骸的交界之處。
不同於之前五人組來的時候,現在山間的霧氣已經消散,特殊部門的人很輕易地就看到了在門口等他們的四人。
是的,只有四個人。
就在特殊部門的人以爲剩下那一個是犧牲了,詢問後得到了幾人搖頭作爲回覆。
“那傢伙應該不會死……你們最好去湖那邊看看。”
後續便是特殊部門的人一路尋找,最後在懸崖附近靠近海岸的那一邊找到了黑髮青年。
徐徐海浪撲打在下方的崖壁上,毫髮無傷的青年人蹲在那,渾身溼漉漉的,還有半隻手耷拉在水中。
蒼白的臉,溼著的碎髮黏在面頰之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問題沒什麼光,乍一看搭配著那股氣質,宛如一隻剛從水裡爬上岸,來找替的水鬼。
陰冷之感從背脊上一竄而過,再看過去時,黑髮青年已經轉過了身,他一手撩著額發,一手朝特殊部門的成員揮了揮手。
恰好天空上厚厚的雲層移開,並不濃烈的陽光照射下來,帶給人和煦之感,驅散了陰冷。
定睛一看,那哪裡是水鬼,只是普普通通一落水著涼的黑髮青年,對方還恰好地打了個噴嚏。
然而再普通警惕也不能放鬆,他們依舊是給人銬上了,再送走。
五個人全部送上了車,其餘的人才有功夫細細搜查溫家村整個村子。
村子的正中央被一道淺淺地痕跡分割成了兩邊,如同夏成蔭所描述的那樣,中間的那一道宛若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得乾乾淨淨,一點殘渣都沒留下。
昏迷的村民大多很快被推醒,醒來的他們一頭霧水,疑惑自己爲什麼躺在屋外,還躺在泥地上。
個別——特指躺倒於那道擦卻線上的村民,他們無法被喚醒,癥狀有些眼熟。
“這些村民怎麼辦?都得帶走吧……”一名隊員抱著手臂,“我們還有這麼多地方給人待嗎?”
這名隊員意有所指,因爲昨天夜裡的亂象,他們能用的地方已經吃緊了,再要找出能塞進一個村子的地方……有點困難。
但不管怎麼樣,村子裡還是要收拾的。
姑且把村人都帶了出去,找地方安置並看管起來,特殊部門的成員重點搜尋了村中房屋的後院。
大概是這裡住民裝修的特色,後院裡大大小小落著許多魚缸,魚缸裡接著水管,村子西側接的水管仍在供應,東面的則被切斷了。
不管是連接著也好,斷供了也罷,真正令人在意的是魚缸中乘著的東西。
大多是魚,各式不該出現在這個海域這個水深裡的魚,還有……還有一些使人呼吸一滯的東西。
——是人的屍體。
泡得發脹的屍體扭曲得不成人形,整個人被塞在狹窄的魚缸中,最擁擠的地方臉整個貼在了缸壁上,將一張本該有棱角起伏的臉壓得平平整整。
嘴巴、鼻子、眼睛,所有的器官都糅合在一起,再拍平了。
怎麼把人放出來?特殊部門的人選擇敲開玻璃的四壁。
然而,屍體終究是在裡面待得太久了,已經被固定出了形狀。
再敲開?那幾名隊員也不敢亂動,只能先蒙上一層布,讓自己眼不見爲淨。
另一邊,去搜查村長住所的隊員收穫不多,他們只能繼續往湖邊去。
湖水乾淨澄澈,一眼就能望到底下懸空的那片空間。
由於太過透亮了,裡面有任何雜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村長不在這。
特殊部門的隊員轉而朝附近搜尋,最終在一處被草堆掩蓋的地方,發現了村長的屍首。
“……太慘了。”
“這是對有多恨啊。”
隊員們感慨著,也有點於心不忍。
因爲溫家村村長的死狀過於慘了,粗略一看就可以得知,村長不是因爲靈異而死的,而是被人硬生生掐死的。
就是掐的手掌有些變形,總覺得有點非人之感。
除此之外便是村長的面部被劃得稀爛,身上很多地方也是。
特殊部門的成員剛想去搬屍體,才擡了一個腳,附近的草叢猛然一個抖動,似有黑影掠過。
風聲鶴唳般,所有人提高了警惕。
等了會沒有異常發生,其中一人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撥開草叢。
什麼都沒有,草叢裡空蕩蕩的,只是泥土的顏色顯得有些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