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梓易點頭,“淺井早就不出水了,就是深井也有干涸的,百姓本就靠那三口井救命,今日卻有貴族霸占了去,雙方起了沖突,死了好幾個人.”
平時百姓是怕貴族的,可是真到了關(guān)乎存亡的時候,害怕都會忘卻。
聽到這事,一邊小聲說著話的段柏瑜和郭念安兩人都看了過來。
“然后呢?”夏含秋知道的都是大事,這些小事卻沒有印象,想到會亭城能一直安穩(wěn),這次的亂子定然不大,于是問得也不是很著急,只是想知道后續(xù)。
段梓易招呼大家都坐了,“伏睿的人去得很快,不會有事。”
段柏瑜太了解貴族的德性,忍不住問,“伏睿去了就有用?”
“要是其他人不好說,伏睿在這方面卻是有些堅持的人。”段梓易適時的提點了他兩句,“人難免會對人事物有固定印象,但是你不能就真的這么認(rèn)定,每個人不同,每件事不同,每樣?xùn)|西也有不同,所形成的后果就有可能不一樣。”
段柏瑜和郭念安都用心記下來。
這時丫鬟進(jìn)來通傳,“小姐,老太爺過來了。”
夏含秋忙起身,“到哪了?”
“剛進(jìn)門,正往這里來。”
這是第一進(jìn)宅子,離大門本就近,夏含秋看了表哥一眼迎了出去,果然才走出門就看到祖父拄著拐杖走了過來。
“夏德遣人回來說念安遇刺,怎么樣,沒事吧?”
“沒事,您別擔(dān)心,他身邊有護(hù)衛(wèi)。”夏含秋上前扶住祖父往里走,“這大熱的天,您遣個人過來問問就是了,何必親自跑一趟。”
“不親自看一眼哪能放心。”和外孫女說著話,夏雨生的眼角余光卻落在那人身上,之前他還對他的態(tài)度耿耿于懷,對他更是不信任,擔(dān)心他對外孫女不好,也擔(dān)心他給夏家?guī)淼湺恕?
可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又有些后悔,想想還不如不知道的好,不知道只是會有點擔(dān)心,知道了,想的卻多了。
段梓易裝作看不出來他的糾結(jié),和往常一般拱手為禮,口稱老太爺。
夏含秋明顯感覺祖父全身都僵住了,就在她以為祖父會給換之見禮時,就聽祖父道:“是你的人護(hù)住了念安吧,以后也要你多費心了。”
段梓易眉眼一挑,“我份內(nèi)之事。”
夏雨生也就不再說什么,在主位坐下。
郭念安忙上前見禮,力證自己真的無事。
段柏瑜迅速分析一番叔叔的態(tài)度,在一邊跟著行了一禮。
“自家人,不用多禮,你無事就好。”夏雨生眼神先是落在外孫身上,看他確實沒事,心也就放下了,再一注意他身邊的人,聯(lián)合德兒說的話,很輕易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皇子啊!沒想到他夏雨生臨到老了不但見到了王爺和小皇子,還被兩人以晚輩之禮相待,也不知他會不會折壽。
“是不是武陽城的城主還不愿放過他?”
夏含秋拉過丫鬟手中的茶揭了蓋子打算上面的茶沫才雙手奉上,“這世間想要念兒性命的只有他,祖父,這些事您都別掛心,換之手下能人無數(shù),護(hù)得住念兒。”
這話不止夏雨生聽得吃驚,就是其他人也都驚疑的看著她。
在他們眼中,夏含秋并不是個會愿意從別人那里求庇護(hù)的人,尤其是還這般輕快的說出來。
這還是頭一回見。
段梓易先是一怔,馬上就笑開了,眉目舒展的笑,他知道,從這時候開始,秋兒是真的接納他了,不是他明里暗里的強(qiáng)自給與,而是一方愿給,一方愿接受。
夏含秋說這句時其實并沒多想,說出來后才覺出不合適,也是這種脫口而出的話讓她知曉自己對換之有多信任。
在她自己都還不知道的時候,她的心就已經(jīng)接受了那個人會成為她的枕邊人,并給與信任。
此時也不敢去看換之,夏含秋紅著耳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無話找話的道:“小舅有寫信回來嗎?現(xiàn)在還是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
“來到會亭后還沒有收到他的信,也不知什么事讓他這么忙。”說到小兒子,夏雨生又驕傲又有些傷感,明明有兩子一女,女兒早逝,剩下的兩個兒子還有一個大半時間不在自己身邊,從一個孩子長成能擔(dān)大事的青年,他這個做父親的卻沒有參與,心中難免遺憾。
可若不是兒子夠優(yōu)秀,又怎會被無為道長看重?
嘆了口氣,夏雨生問外孫女,“也沒給你來信?”
“這一年小舅的信很少。”頓了頓,夏含秋語氣低落的道:“比去年要少了一半。”
夏靖雖然只比她大了不到十歲,但是在她心里,夏靖幾乎取代了章澤天在她心里的地位,這一年,她有種再次被父親冷落的感覺。
夏雨生看得出來秋丫頭在夏家最親近的還是他那幺兒,安撫道:“必是太忙了,這都八月,他怎么著都該要回來了。”
段梓易看不得秋兒失落,為夏靖解釋,“他接管了黃組,忙是肯定的,秋兒,你可知黃組在無為道長手中是用來做什么的?”
如段梓易所愿,夏含秋果真分了心,“做什么?”
“天組掌座是大弟子孔易,掌管卜算,他的卜算術(shù)雖比不得無為,卻也有無為的六成,天組之人并不是個個會卜算,有些是在其他方面有所長,但是都不易對付。地組掌座是二弟子陳辰,掌管無為觀一切瑣事。
陳辰是四位弟子中最沒有存在感的,但是給我的感覺卻是四人中最危險的,他具體學(xué)的什么怕是只有他本人和無為道長知道,大弟子癡迷卜算,三弟子癡迷練藥,夏靖有家累,且思維太過簡單,不適宜掌管地位很是微妙的無為觀,依我看,陳辰是無為最為屬意接管無為觀的弟子。
玄組掌座是三弟子杜仲,玄組之人全是會醫(yī)辯藥之人,只管醫(yī)藥上的事,這一組人手最少,但是這一組卻是敵人最不想對上的,因為他們會的不止是醫(yī),還有毒,夏靖負(fù)責(zé)的黃組則是掌管一應(yīng)消息流通,其他三組有需要時提供武力幫助,黃組的人手是四組中最多的,大都和夏靖一樣身手高強(qiáng)。”
關(guān)于無為觀的秘聞,一屋子人聽得都有些出神。
夏德問出心中一直都有的疑惑,“以無為道長的本事,就是坐那個位置都不無可能,若說他有野心,他一直隱而不發(fā),可若說他沒有野心,他又為何為給自己準(zhǔn)備這許多厲害人手?”
“這個問題……”段梓易突然看向門外,站起身來悠悠然的道:“還是讓本人來回答吧。”
門口走進(jìn)來一個須發(fā)半白的老者,“經(jīng)年未見,換之沉淀不少。”
段梓易皺眉看著近四年未見,比之那時老了十歲不止的無為,“道長卻是老了許多,以道長的本事當(dāng)不至于如此,可是發(fā)生了何事?”
無為道長也不答話,笑眼在他和夏含秋身上來回看,很是滿意的頜首,“四年前我便看出你將要金鸞星動,看來果真是要締結(jié)良緣了。”
“你未有收到我寫給你的信?”
無為一愣,旋即解釋道:“我這一年并不在無為觀,他們也不知我去了何處,便是收了信也無處可送,為的可是當(dāng)年我和你說過之事?”
“自然。”說著話,段梓易主人一般肅手引人坐下,丫鬟伶俐的上茶。
夏含秋此時才從復(fù)雜的心緒中回過神來,記起剛才未有丫鬟通傳無為道長便進(jìn)來了,那她們……
“她們好得很,我耍了點小手段,她們只是一時說不了話。”
被看穿了心思,夏含秋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禮,“小女見過無為道長。”
“這禮我承得,卻也承不得。”無為道長受了半禮便錯開了身,說著讓所有人都不解的話。
段梓易最直接,“何解?”
無為微微搖頭,緘口不言。
看他這態(tài)度段梓易便知道他此時不會給出解釋,便也不追問。
直到此時,其他回過神來的人才有時間過來見禮。
對這個被追捧得有些神奇的人,就連夏雨生在內(nèi)都是好奇的。
無為道長卻不受他的禮,“你這禮卻是不必,靖兒是我弟子,按輩份我們也是平輩。”
夏雨生直覺應(yīng)不是這個原因,不過他也不是放不開的人,身邊都有一個王爺一個皇子了,幾日下來,接受能力早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便拱手行了個平輩間的禮節(jié)。
其他幾個小輩的禮他卻受得那叫一個心安理得,連段柏瑜都沒能讓他另眼相看。
待一番禮畢,無為又道:“我會在會亭呆上些日子,換之,我的衣食住行就都交給你了。”
無為道長滿身的疲憊以及氣息的不對勁瞞得過其他人卻瞞不過段梓易,他心中有太多不解,這時候也只能應(yīng)下來,不多問。
無為這人不像秋兒,多少年的歷練下來不僅是心硬如鐵,心神還極為堅固,他不想說的話,就是你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絕不會說。
他若是愿意說的,你不問,他也會主動告訴你。
但愿他這次來沒打算事事瞞著他,現(xiàn)在這樣的局勢,他也想從無為那里聽到一些話,哪怕是只言片語也好。RS